病房裡,陳林熙一直守護在陳海斌的身邊。看著那張日漸憔悴的臉,想起醫生的話,陳林熙的心裡一陣忐忑。
她清楚,陳海斌一直想要見陳琳茵。可是都這麼多年過去,她好像人間蒸發。想要找到,又怎麼會容易?想到這些,陳林熙的心裡便是煩躁。
輕輕地嘆氣,陳林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陳海斌的手動了動,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她,陳海斌的眼裡閃過驚詫:“小熙,你怎麼來了?”
陳林熙看著她,擔憂地回答:“舅舅,你在家裡暈倒,還好有鄰居來找你,這才發現的。舅舅,要不然這樣,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醫院裡,好嗎?”
對於自己的身體,陳海斌十分了解。他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不用了,我還是想要在家裡住著。”
這麼多年來,陳海斌一直住在海城的家裡。曾經的時候,陳林熙希望他能住到國外和她一起,都被拒絕。直到剛剛,陳林熙這才隱約猜到原因。
沉默了半晌,猶豫許久,陳林熙這才問道:“舅舅,你一直不肯離開海城,是想要等著她回來,對嗎?”
陳林熙用她來代替,但她知道,陳海斌知道她指的是誰。呆愣了幾秒,陳海斌輕輕地嘆氣:“看到你已經嫁人,我也沒什麼遺憾。現在我最後的願望,就是想要見見琳茵。讓我知道她還活著,這就夠了。”
看著他的神情,陳林熙對陳琳茵的恨意不由加深。那個女人怎麼能這麼無情,直接丟下他們走了。多年來,始終沒有回來看一眼。“舅舅,我恨她。”陳林熙認真地說道,“她太無情。”
拉著她的手,陳海斌疲憊地說道:“小熙,你不要怪你媽媽。其實,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可憐?陳林熙諷刺地說道:“她怎麼可憐了?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害得別人家庭破碎。生下了我,把我丟給你自己跑了,她可憐? ”
看到陳林熙對陳琳茵的恨意那麼深,陳海斌輕聲地說道:“當年,她之所以做了葉梓鈺爸爸的女人,都是爲了她深愛的一個男人。”
聽到這話,陳林熙的眼裡帶著不解:“什麼意思?”
“當年,琳茵有個很愛的男人,至於是誰,我不知道。當初,那個男人家裡出了點狀況,經濟危機,需要一大筆錢。爲了幫助他,琳茵做了別人的情人。用那些包養的錢,來幫助她男朋友。”
驚愕地瞪大眼睛,陳林熙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她沒想到,陳琳茵做小三,竟然還有這樣的緣由?“那後來呢,那個男人呢?”
陳海斌搖了搖頭,說道:“我只聽說,那個男人的生意終於好起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琳茵卻突然要走。臨走之前,把你交給我。”
緊緊地握著拳頭,咬著嘴脣,陳林熙沒有說話。注視著前面,良久,陳林熙這才低沉地說道:“可能是覺得帶著我丟人,所以就把我拋棄,自己和那個男人雙宿雙飛,她還真狠。”
本想著化解她心裡的仇恨,陳海斌發現,陳林熙似乎更恨。“小熙,你不要恨她,好嗎?”陳海斌央求地說道,“舅舅這輩子沒有求過人,只希望你能不要恨你媽媽。”
陳林熙沒有說話,別過頭。許久,這才說道:“舅舅,現在我沒辦法給你肯定的答案。就算說了,也只是騙你的。我去幫你倒杯水。”說著,陳林熙朝著外面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陳海斌不由嘆氣:“琳茵,你要是再不出現,等我去世,小熙就更不會接受你。”
堅持不肯待在醫院裡,陳林熙沒有辦法,只好替陳海斌辦理出院手續。爲了照顧他的生活,陳林熙決定給他找一個保姆,好照顧他的生活。
爲了讓他的心情好轉,陳林熙攙扶這他,兩人一起緩緩地散步。“我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很少像現在這樣悠閒地在家附近逛逛。”陳海斌感慨地說道。
聞言,陳林熙的臉上滿是愧疚:“舅舅一直都在努力賺錢,供我上學。所以,纔會忽略了自己的生活。舅舅,都是我拖累你。”
陳海斌拍著她的手,溫和地說道:“你個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呢。我很高興,能夠照顧你,看著你快樂地長大。你呀,就是舅舅最甜蜜的負擔。”
靠在他的肩膀上,陳林熙笑著說道:“舅舅,我真想帶著你回景城。這樣,我就能更好地照顧你。”
“其實,我一直都明白我的身體狀況。我這把老骨頭,已經撐不了多久。就算要死,我也想要守著我們的家。落葉歸根,這裡就是我的根。”陳海斌平靜地說道。
忽然,陳海斌驚愕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前面,正在和人說話的中年女人。雖然她背對著他,但陳海斌還是一眼就能認出。
疾步地走上前,陳海斌大聲地喊道:“琳茵!”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
順著他的方向看去,陳林熙的眼裡滿是疑惑。只見一個女人本能地回頭,當看到他們倆時,陳林熙注意到,她的臉變得蒼白。下一秒,快速地掉頭就跑。
見狀,陳海斌焦急地想要追上前。陳林熙看到這,快速地跑上前,直接將那人的路攔著。近距離地看著那張臉,陳林熙只覺得呼吸倒流。
漂亮的臉蛋,就算已經年過四十,依舊風韻猶存。她長得挺漂亮的,身材高挑,纖瘦而沒有贅肉。長髮披肩,渾身散發著成熟女人的氣質。
陳林熙緊緊地拽著裙襬,她沒想到,記憶中的那張臉,還會出現在她的視線裡。緊咬著嘴脣,陳林熙死死地盯著她。
陳琳茵看著突然出現的兩人,眼裡同樣滿是震驚。她沒想到,會用這樣的方式見面。“哥,小熙……”陳琳茵轉身,艱難地開口。
望著那張熟悉的面容,陳海斌的眼裡染上笑容:“琳茵,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
“其實我一直住在這裡,只是儘量躲著你們。”陳琳茵如是地回答,“小熙,我……”
她的話還未說完,陳林熙便冷漠地開口:“別這樣叫我,對不起,這位女士,我跟你還沒那麼熟悉。”
聽著她的話,陳琳茵的眼裡閃爍著什麼。注視著她的臉,陳琳茵歉疚地說道:“小熙,你還怪我當年拋下你嗎?對不起,我……”
轉身,陳林熙冷淡地說道:“你不需要跟我解釋,你有你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取捨。在你心裡,我陳林熙算個屁。”
看到陳琳茵受傷的模樣,陳海斌不悅地說道:“小熙,她是你媽媽,你怎麼能這麼跟她說話?”
苦澀地笑著,陳林熙自嘲地說道:“她有資格自稱是我媽媽嗎?這麼多年來,她管過我嗎?明明住得那麼近,她有回來看我嗎?舅舅,她把我丟給你,對我們不聞不問,你覺得我應該對她感恩戴德嗎?”
瞧著她的神情,陳琳茵捂著嘴巴,眼裡閃爍著淚水,自責地說道:“林熙對不起,對不起……”
聽著她的道歉,陳林熙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冷酷地注視著她,淡漠地說道:“你要真是覺得愧疚,就好好照顧舅舅。他的身體很不好,要不是因爲你,把我交給他照顧,他也不會積勞成疾。”
錯愕地睜大眼睛,陳琳茵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哥哥你怎麼了?”
陳海斌不希望她再次離開,緩緩地說道:“琳茵,你就留下來吧,跟我回家,好嗎?我已經,沒多少日子可活。我只想要一家人在一起,這對我來說,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滿是震驚地捂著嘴巴,陳琳茵的眼裡滿是錯愕。嘴脣輕啓著,眼裡閃爍著淚花:“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哥,對不起。”
陳林熙看到他們倆在那說話,直接擡起腳步離開。看著他的背影,陳琳茵的眼裡滿是愧疚:“小熙看起來很恨我。”
拍了拍她的肩膀,陳海斌淡淡地說道:“其實小熙一直都很想你,既然回來,就好好地彌補。琳茵,答應我,不要再走了,好嗎?”
陳琳茵仰起頭,這才注意到,陳海斌的臉色很難看。想到陳林熙剛剛所說的話,陳琳茵自責不已:“對不起,都是因爲我。”
看向已經不見蹤影的陳林熙,陳海斌的眉心擰著。看來,陳林熙對陳琳茵的成見,比她想象中要深很多。
跑出一段距離,陳林熙靠在牆壁上,按著心臟的位置。她沒想到,會在這遇見陳林熙。望著那張記憶中的臉,陳林熙一直都是想念著。可是真正出現,她卻害怕了。
這麼多年來,她對她而言,一直都是個遙不可及的女人。想到她的拋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著。苦澀一笑,陳林熙緩緩地閉上眼睛。
等再次睜開眼時,陳林熙恢復了平靜的模樣。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渴望媽媽的孩子。轉身,平靜地朝著家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