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債血償,怨債怨償,所謂中何因,便結何果,惡到頭時,亦必有天來索命,韓歪歪深信,今日,便是她一索幾月中所有屈辱之日。她要男人,女人,壞人,惡人,一併來償還那令她心酸的過往傷痕......
她雖一界女流,卻懂得審時度勢,忍辱負重,哪怕來日是天塌,地陷,命薄兮,此時她也得硬著頭皮,親自唾一唾眼前這羣不知所謂的“惡婆娘”。
眼前,風雨欲來,霜滿天。
以醉竹爲首的侍妾派,個個頤指氣使,怒不可懈,彷彿遇到她這個賤人,便需仰高幾許,挺直幾分,再傲慢加刁鑽。
醉竹紅色的紗裙,嫵媚的容顏,萬種風情的身段,確神似戲場子出身的舞妓,嘴角噙起抹熟悉的殘酷魅笑。
身後,三十七個侍妾,身著錦繡綢緞,翡翠瑪瑙髻上戴,抖抖衣袖,恨不得掉二兩銀子般華貴。
閻翼冷眼瞥向眼前,不由渾身氣的顫抖,休三十八房妾,等於將他赤血堡的後花叢搬個底朝天。
再向右,卡斯彷彿仙兒般優哉遊哉浮在半空中,平躺,右臂支頭,丹鳳眸流溢熾紅妖冶的光芒,嘴角勾起耐看的陰森冷笑,劉海翩翩飛揚,衣炔舞著和諧的弧度令人目絢神移,那副蠱惑的模樣,令滿滿的雌性,個個皆爲之震驚唏噓,連蝶兒也看的呆。
韓歪歪不由蹙起眉,“啪”輕柔給蝶兒一記打。“蝶兒,招呼夥計替我將東西搬過來給夫人們。”
“哦,小姐......”
“麻利點啦,瞧你那桃花眼。”韓歪歪受不了地翻翻眼皮,瞄向卡斯,不是好臉色扮個鬼臉,臭妖孽,真有那麼迷人?她承認,他確實長的甚妖孽,可至於迷的個個神魂顛倒嗎?奴著嘴,納悶聳起肩,等到個個夫人面前的刑具擺齊,她纔開始“以牙還牙”的遊戲......
“姐姐們,等急了吧?”
她柔聲細語,謙卑有禮,踢踢醉竹身前的火盆,再瞥瞥那針板道:“作爲閻堡主的妾,該替他分憂纔對,你們面前的東西,便是我韓歪歪離開時,深深記得的禮物,今兒個,我半分不差的贈回給你們。我手中,有不多不少正正三十八封休書,你們誰有能耐過火盆,過針板,不哭不鬧不見血,我便將休書撕掉,如果不敢嘗試,那便帶著休書,離開赤血堡,成爲繼我的第二個,第三個,第......個被休的悲慘侍妾......”
“妹妹分明有意刁難嘛!”
醉竹撩起劉海辯道。
眼神中,充滿憤恨,果真禍害遺千年,早知,便該將她解決掉,羞辱一番,便宜了這白癡。
“那姐姐是想不嘗試,便瀟灑帶著休書走嘍?”
“我沒有那般瀟灑。”
“那放什麼屁?”忽然,卡斯睜開魅眸,暴躁斥道,最見不得這般陰險的貨色,張開優美的脣瓣,“呸”狠狠一唾,他又閉回眸子,等待好戲開場,這兔崽子倒記仇,改日不得找他算帳?
“休書你們隨時能取,過來吧!”
韓歪歪勾勾手指,可惜未有一個前來放棄,勾起抹壞笑,她拎把木椅翹起腿睥睨羣姬,道:“不想被休的話,便從你們身前的火盆,針板上踏過去。”
“好......”
醉竹率先起步,她身形敏捷,饒有技巧,跳過火盆時依舊被燒到腳,再踏過針板亦流下不少血。
羣妾踏險,個個負傷。
閻翼的表情,也不再那般淡若,明顯看的清,對韓歪歪的恨,亦加深幾許,甚至,滿眸殺機。
“如何?閻堡主心疼嘍?”
“哼!”
“爲何一副苦瓜臉,我記得您無情起來,可真令歪歪欽佩,瀟灑起來,可真絕對的了無牽掛。喲,你心疼的話,我幫她們換下針板......”
“你有那好心?”
閻翼冷哼,分明不信她的仁慈,這蛇蠍女人,變本加厲,枉費那張容顏,這骨子聰慧勁,自尋死路!
“換上釘板......”
聞言,閻翼眉梢皺的愈誇張,而那羣侍妾嚇的步伐愈亂,扎的愈深,流的血,亦向當時的她一般。韓歪歪轉過身,不看向她們的慘壯,怕心一軟便動了慈念,閉上眼睛,雙臂環胸,宛如一尊雕塑,雷打不動,半響,伴著一聲“你們滾吧!”的無情命令,她將三十八份休書向漫天一揚,白花花的東西落在腳下,誰也不想揀,不想便被白白休掉。誰腳下沒沾血,誰也沒有,故爾,他們必須得被休......
“堡主,你忍心休掉醉竹?”
“我不忍心。”
閻翼實話實說,他最疼的便是這惹事的妖精,可姓韓的妖孽將他限制的牢牢,爲了不悔,他不得不爲之。“可我必須休。你們走吧,收拾行囊,我會讓風情帶你們找個舒適的地方,扔下足夠的銀兩安家。”
“堡主,我們38妾,亦不抵你的妹妹?”
“不抵!”
他斬釘截鐵回道,誰也不抵,上天入地,便沒有誰能抵,休一個,休兩個,總歸是休,皺起眉,一撩衣袖,無情推開腳邊的她們,冷冷命令道:“走吧,我沒有空閒看你們鼻涕眼淚。”
“堡主,醉竹服侍你多年,亦得這般下場?”
“你,也不例外。”
一句話,刺的那驕傲嫵媚的人兒滿臉蒼白,當日她嘲弄別人,而今只有自嘲,再如何,也不過衣裳一件,爲他爭,爲他奪,爲他殺,爲他作孽,枉費一場!眼角翻滾下淚珠,她不但恨韓歪歪,亦怨閻翼,自古多情難纏,無情難捱吧?
“哈哈哈......”
忽然,韓歪歪笑了。
轉過身,勾起嫣紅的脣瓣,笑的驚心動魄。
那般妖冶的模樣,那般嘲弄的表情,那般咄咄的冷冽,那般令人心疼的笑聲,分不清她到底是何情緒。
只知,她“啪”一腳將火盆踢飛,撩起衣袖瀟灑離開,落下一句:“閻翼,不悔留下,你給我滾,等那第三個條件!”
半響,她停下步,躑躅半響,吩咐蝶兒道:“將滿地的休書給掃起來,你們誰也不必揀,該揀的是他——閻翼!我終於知道,原本他並非對我一人無情,而是全天下......”
“砰”門板冷冷閡上,瞥向她的背影,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似有何堵在胸口,悶悶的,不舒坦,索性倏地化作颶風衝破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