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看著面前跪倒一地的金鱗衛們，眸光如電，卻沒說話。
金鱗衛們一動都不敢動。
統領生氣了。
自己等人挑釁統領，被懲罰也是應該。
小舞卻在沉默片刻後，沉聲下令：“起吧。各自歸位。”
“是。”
金鱗衛們起身，各自離開。
小舞卻叫住了剛剛仰天摔倒的那個：“你等等。”
那人老老實實等著。
小舞伸手給他把脈，又在他腦後摸了摸，突然抽出銀針，紮了他後腦勺和頸側兩針。
等針拔出，鮮血立刻飆射成線，從那兩個地方流出。
金鱗衛們靜靜看著：什麼情況？
小舞又給了他一顆藥。
“吃了它。”
那人毫不猶豫吞了下去。
“頭暈嗎？”
那人微微晃了晃腦袋：“有點。”
小舞這才解釋：“你後腦勺著地，有顱內出血。現在只是頭暈，過一會兒若不處理，就該逐漸昏迷了。”
“這傷若處理不及時，你會再也醒不過來。”
“現在我給你放血，你再吃一顆止血的藥。”
“這兩天你不要執勤，就是睡覺。”
“這兩種藥，你一天分別吃一顆……”
金鱗衛又感動又震驚，卻還是乖乖接過了藥瓶，轉身回了專屬住處。
經此一事，小舞的地位終於鞏固，宮中的各種情報也終於源源不斷地送到手裡來。
看著面前詳細的情報，小舞這才知道，好幾個經常在面前晃盪的宮人，竟是各個府邸的眼線……
還有三個留下的先皇嬪妃，竟有兩個是暗子。
之前生下孩子的玉貴嬪自知理虧，死裡逃生過後倒是安生，帶著女兒住在冷僻的宮殿，卻還是有從前弘王的人去找她。
好在她知道自己以後沒什麼機會了，這種事情她摻和了沒有好處，選擇不答理對方。
皇后宮中的花嬤嬤被亂棍打死，另外的幾個貼身嬤嬤和大宮女，背景乾淨的竟只有最笨的那個。
其餘幾個，背後的主子都不同。
花嬤嬤是國丈府中的，另外幾個，竟然還牽涉到曾經宮鬥時期的嬪妃……
縱使嬪妃大多離開了宮中，她們卻依然在往宮外的主子們傳遞消息。
小舞讓人直接將相關資料給了“病重”的太后娘娘。
翌日，太后娘娘宮中就傳出了幾個嬤嬤暴病身亡的消息。
小舞很滿意：你若識趣，就是晴天。
若再不識趣，就容易看不到明天。
……
三個月後，太后娘娘懷孕的消息震驚了攝政王夫婦。
崔長安看著小舞，小舞看著崔長安。
“不是我的。”
“我知道。”
夫婦兩個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爲了皇帝陛下的清譽，這孩子必然留不得。
可若要打掉，要不要問問皇帝這個親兒子？
然而皇帝年紀又太小，四歲都不到，他能懂個啥？
問也問不出個好歹，還會叫皇帝傷心。
最終，崔長安讓小舞去找太后娘娘談談。
小舞無奈，帶著金鱗衛前往慈寧宮。
慈寧宮中格外冷清，自從太后的幾個貼身嬤嬤和大宮女被打死，她就拒絕一切新人進她的慈寧宮。
小舞理解：怕自己放眼線嘛。
反正伺候的人那麼多，少幾個也沒什麼。
誰知道伺候的人太少，竟出了這樣的醜聞。
好在現在太后的肚子還不大，她又不出門，問題還好解決。小舞就是來解決問題的。
太后卻覺得她是想解決自己，整個人都病態地炸毛，捂著肚子問：“你想幹什麼？”
小舞什麼都沒說，擡手就讓人把一團爛泥的金吾衛帶進來了。
提起來很長、癱下去很寬的金吾衛已經被折騰得徹底清醒，剛一丟地上就喊：“是太后娘娘主動的！”
“她讓小的跟她……小的不敢，她就給小的下藥……”
“求傅統領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啊……”
太后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沒想到，自己紆尊降貴地跟負責慈寧宮安保的金吾衛隊長茍合，最終卻是這樣的結果？
明明之前他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好美”、“怎麼都不夠”。
她吞了口唾沫，瞪著小舞啞聲問：“你想幹什麼？殺了我嗎？”
“我是皇帝生母，你若是真的殺了我，等皇帝長大了，他會恨你的！”
小舞嘆息一聲，先讓人將那金吾衛小隊長帶出去，這纔開口。
“我並不想殺了你。”
“相反，我覺得讓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困在後宮，守一輩子活寡，這很不人道。”
太后娘娘呆住：她不想殺了自己？
小舞又道：“現在的情況已經這樣了，你若是想保命，只有兩個法子。”
“什麼法子？”
“要麼，你就把這一胎落了。我再給你配一副以後不會懷孕的藥。”
“你吃了以後，隨便你在這宮裡怎麼折騰，都不會再懷上孩子。”
太后娘娘卻下意識地抱住了肚子：這是她的孩子，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她下不了這個狠心。
小舞從她的動作看出了端倪：“若你想生下這個孩子，就只能離開宮中。”
“要麼就隱姓埋名去外地。”
到時候對外就說太后薨逝，她會以一個全新的身份生下孩子並且養大。
“要麼就去棲鳳庵。”
生下孩子以後就說是太后收養的，讓她在棲鳳庵養大。
太后垂眸，動作頓住。
她在權衡。
毫無疑問，這已經是最好的可行性方案。
畢竟她若是在宮中生下這個孩子，不僅自己要死，就連皇帝都會被她連累，讓人質疑血統是否純正。
她沉默半晌，突然看向小舞：“我想見見攝政王。我只聽他的。”
小舞嗤笑一聲：“你莫非覺得，你之所以弄成這樣，是因爲攝政王不答應與你茍合造成的？”
“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會因此感到內疚？甚至該爲眼下的你負責？”
太后抿脣，透著兩分絕望後的倔強：“難道不是嗎？”
“若當初他能憐憫我兩分，我也不至於到現在這個地步。”
小舞毫不客氣地戳穿：“有一種人，會將所有的不幸都歸咎於旁人，反正她自己是橫豎都沒錯的。”
“我明告訴你，他多看你一眼都覺得浪費功夫。”
“你若是識趣，就自己做出選擇。”
“你若是不識趣，就別怪我幫你做選擇。”
太后猶豫好久，終於還是在小舞的清冷眼神中敗下陣來，選擇了去棲鳳庵。
小舞立刻讓人收拾東西，連夜送太后娘娘去棲鳳庵。
等出了慈寧宮，她轉頭牽起剛剛從另一邊走出來的皇帝，慢慢往御書房走去。
年幼的皇帝剛剛就在慈寧宮的後殿聽著、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此刻他的手心全是汗，小嘴抿著，小臉挎著，一副努力忍著不哭的模樣。
小舞心軟，將他抱在懷中，他立刻趴在小舞脖頸上，默默地開始流淚。
“小舞姑姑，我問你個問題：我母后爲什麼心中從來都沒有我？”
“明明我是他的兒子。明明我那麼聽話……”
“嗚嗚嗚……”
爲什麼我已經努力做得最好，你卻看不到我？
爲什麼你可以毫不顧忌我的感受，肆無忌憚地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