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丈夫,筱筱纔回房去給女兒穿衣服。
賀軒自理能力很強,起牀後洗漱完畢,背了書包後禮貌地敲門,在得到舅媽的迴應(yīng)後才推門進來。
“咯咯早!”牀上的賀熹微看到賀軒,立刻甜甜問好。
賀軒跟妹妹打過招呼之後,看向筱筱:“舅媽,既然舅舅出差去了,那這幾天我們不如直接住在太爺爺那裡,你回來也去那邊住。”
這麼小的孩子,居然都會操心安排家裡了。
筱筱聽了覺得可行,轉(zhuǎn)頭看向他笑著點頭:“好,我等會兒送妹妹過去時,就帶些衣服過去,晚上不用再跑一趟了。”
“嗯。”
賀御君不在家,筱筱警惕心更重。第二天就是週末,CI部門在沒有任務(wù)時可以正常休息,只留值班人員。
筱筱得了一天空閒,上午帶著兩個孩子去療養(yǎng)院看苗念梅,中午一家子一起吃飯,苗念梅看到外孫女兒心情好,臉上的笑一直掛著。
午後,賀軒去哄妹妹睡覺,兩個孩子離開後,筱筱才坐在苗念梅面前跟她好好說幾句話。
得知女婿出差了,苗念梅嘆息一聲感慨說:“這個男人啊,什麼都好,就是工作太忙了,不能兼顧家裡,跟你爸一樣。”
提到穆林海,筱筱心裡咯噔一蹦,很怕母親問及,便笑著只回應(yīng)母親前半句話,“他其實很照顧家裡的,只要有空就陪著孩子玩,他在家,我什麼都不用管,連給小丫頭洗澡穿衣都是他一手包辦,我覺得已經(jīng)是無可挑剔了。”
“知道你們感情好,容不得別人說一句不是。”苗念梅微笑著打趣,話題終究還是牽扯到穆林海身上,“其實你爸也是,雖然工作忙,但心裡一直記掛著家裡,就算出門在外,也把家裡大小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條。說起來啊,咱們娘倆挑男人的眼光都一樣好。”
沒想到母親也能說出這種“自戀”的話,筱筱開心地笑起來,“那可是,事關(guān)自己一輩子的幸福,怎能不眼光毒辣些?”
母女倆都笑著,苗念梅突然正色幾分,“對了,你爸之前說申請調(diào)到這邊來,一家團聚,這怎麼又沒音訊了?而且最近連電話都不打了。”
“呃……”筱筱臉色一下子僵住,隨即握著母親的手按了按,“媽,那個……是這樣的……”她摳了下鼻樑,不知道怎麼撒謊,有點吞吐。
苗念梅臉色嚴肅起來,擔(dān)憂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爸出什麼事了?”
“沒有,怎麼可能呢!”心裡埋怨著父親把這個難題拋給自己,有幾分無奈與糾結(jié),腦子裡飛快運轉(zhuǎn),總算是找到一個說辭,“那個--您已經(jīng)知道了吧,我爸公開承認了我這個失散多年女兒的身份,把我的姓氏都改回來了,這不是因此背了處分嘛。”
說到這點,苗念梅神志清醒後,穆林海的確將這整件事告知了,她只覺得太過惋惜與痛心。
“不過呢,組織上念及他這些年的功勞與貢獻,也覺得就把一員大將這樣貶爲(wèi)平民未免太可惜,也過於寒心了,於是--又給爸安排了其它工作。”
“其它工作?什麼工作?還是軍人嗎?”
“當(dāng)然是軍人啦!只不過,不在國內(nèi)了……”
“不在國內(nèi)?”苗念梅大吃一驚,從椅子上坐起身來,“那他去哪裡了?軍人不能出國的。”
“我知道。”按住母親的手示意她不要擔(dān)心,筱筱也不知現(xiàn)在神志清醒後的母親好不好騙,反正是絞盡腦汁把謊話編的像一些,“軍人不能出國,可如果是維和軍人的話,那不就得出國了!我爸就是被派出國做軍事觀察員了,這樣既能保留他的軍籍,又避免了被人說閒話,認爲(wèi)組織枉顧法紀給將軍搞特殊啦……”
苗念梅一聽說維和軍人,第一想到的就是特別危險,“那他被派到哪個國家去了?爲(wèi)什麼走之前都不跟我說一聲?這樣揹著我偷偷摸摸地走是什麼意思?”
“媽,我爸不也是擔(dān)心你不答應(yīng)麼。可我覺得,您做了一輩子軍嫂了,肯定是有這個思想覺悟的,也一定會支持爸爸的理想和事業(yè)的,對不對?”筱筱握著母親的手,一番話算是圓回來了,就是不知道母親能不能相信。
苗念梅皺著眉頭,臉色也不好,沉默了幾秒鐘突然不滿地說:“怕我拖他後腿,所以故意瞞著我?”
“應(yīng)該是吧。不過我覺得,您肯定是能理解的,我就說我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還不信,非說你身體剛好一些,怕這個消息刺激你了,又讓你不能好好養(yǎng)病,所以他才隱瞞著。”筱筱一副憤憤不平的口吻站在苗念梅這邊,一板一眼說得很像那麼回事,倒真把苗念梅說信了。
“這個穆林海!夫妻幾十年了,他覺得我連這點覺悟都沒有?我什麼時候不支持他的工作過?我可是一名老軍嫂,怎麼會拖他後腿?我知道,他一輩子都不願脫掉這身軍裝,他愛的不是那個將軍的官位,愛的就是這身軍裝,這肩上扛得責(zé)任,我怎麼會不理解他?用得著瞞著我嗎?真是太生氣了!”苗念梅想著丈夫?qū)λ摹靶∪恕笨捶ǎ刂胁幻鈿鈶崳樕逯苁菓嵖?
筱筱趕緊接話說:“就是就是,這件事就是他小人之心了!媽你放心,我那天在電話裡就說他了!”
苗念梅眼睛一瞥過來,“那他去幾年?”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跟御君都在維和部隊服役過,少說兩年吧。”筱筱想著,先把時間說久一點,省的到時候人沒回來,母親又起疑。
“去兩年……都不能打電話回來麼?”
“這個……工作上,對公方面會有消息傳回來,但是給家人的電話,估計比較難--”
如果父親真得成功潛入了那個間諜組織做臥底,那麼自然不方面再跟家裡聯(lián)繫了。
苗念梅剛纔還憤慨著,可這會兒聽說丈夫出國一去兩年,可能連電話都不能打回來時,又心疼不捨了。
筱筱看著母親臉色幾經(jīng)變幻,明顯生氣是假的,擔(dān)心憂慮纔是真的,便又柔聲安慰:“媽,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苗念梅點了點頭,沒說話了。
“好了,中午了,您休息會兒吧。醫(yī)生說了,心臟不好就得多休息,千萬不要勞累,您可得好好愛惜身體,等到我爸執(zhí)行完任務(wù)回國。”
苗念梅嘆息一聲,在筱筱的攙扶下從椅子上起來,慢慢走到牀邊,睡下。
筱筱給她蓋好被子,催她趕緊睡,自己去了洗手間。
門板一關(guān)上,她立刻長長重重地喘了一口氣,伸手扶額一下,又落下按在胸口,心想這謊話可算是圓滿了。
從不曾跟身邊的人撒這麼大的謊,心底發(fā)虛,脊背後都微微冒冷汗。
軍嫂難爲(wèi)啊,她經(jīng)歷過的,也理解母親的心情,只是祈禱父親去執(zhí)行這份危險的工作,最後能安然回來。
*
孩子們午睡片刻起來,筱筱想著難得有空陪他們一天,一直呆在這裡也未免無聊了,便跟苗念梅告別,帶著倆孩子去親子樂園遊玩。
玩到快六點,賀熹微可憐兮兮地說餓了,渴了,筱筱便帶他們?nèi)コ酝聿汀?
能跟媽媽出來玩一天,還能在外面吃大餐,賀熹微興奮的喲,小嘴嘰嘰喳喳一直說個不停,可憐了筱筱這個做媽媽的,其實根本就沒聽懂小丫頭說的是什麼,可惜還要回應(yīng)!
讓她驚愕的事,那些外星語言,賀軒基本都能聽懂了,兄妹倆溝通交流毫無障礙,弄得筱筱坐在一邊都岔不進話。
點好了餐,筱筱看向孩子倆:“小軒,你把妹妹看好,我去一下洗手間。”
賀軒點點頭,“嗯,妹妹很乖的。”
筱筱起身去洗手間,剛解決了內(nèi)急洗完手,包包裡手機響起來。
趕緊拿出一看,是紀曼柔的來電。
“喂,曼曼,幹嘛啊?”
“安筱,不--穆筱筱!老邢受傷了你爲(wèi)什麼不告訴我?我那天打電話問你,你瞞的滴水不露!”電話一通,紀大小姐立刻興師問罪。
“呃--”筱筱心虛,無話可說,只能陪著笑問道,“他給你回電話了?你們見著面了?”
“沒!”紀大小姐口氣很衝,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跟刑戰(zhàn)雲(yún)吵架了的,感覺火藥味都能燒了手機,“他說晚點過來找我,我正等著。”
“哦。那不就行了,他受傷不嚴重,你不要太擔(dān)心--”筱筱一邊跟紀曼柔通電話,一邊朝著座位走去,繞過那個拐角裝飾的地方後,她擡眼看向孩子們的方向,突然整個面色大變,急聲道,“曼曼,我這邊有事,先掛了!”
手機都沒來得及收起,筱筱白著臉渾身發(fā)冷,三兩步衝到了座位前,將兩個孩子一把攬在臂彎裡看向?qū)ψ呐耍曇艟o繃凌厲:“田思雨,你想幹什麼?!”
四方桌兩邊,賀軒跟賀熹微的正對面,坐著一身幹練勁酷打扮的田思雨,臉上似笑非笑,手裡玩弄著一柄西餐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