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嗨，森至，來吧，我們正好少了一個人數。”
原來同寢的人再三的邀請，我猶豫了一下，最終也只能點點頭同意了。
女生們歡呼雀躍。
我隨便撿了一件揹帶褲穿上，頭髮分至頸脖兩側，跟隨著她們，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月光清冷，夜霧瀰漫，妖嬈詭異。
這是當地最大的一間酒吧，光是站在門口，都能感覺到裡面勁爆的歌曲和吵雜的聲音。我望著巨大的招牌，在黑暗中閃著大紅的光，大片的，絢爛的。
”森至，森至，走了。“
我應了一聲，跟在她們身後。
一進去，酒吧強烈的光便讓我頭暈目眩。反差極大的陰影四處擴散，酒味煙味浮懸在空中，巨大的人流，舞池裡扭動的身軀，幾乎震破耳膜的音樂，每個人講話都扯著嗓子。
同學拉著我來到桌子旁坐下，在那裡正好能看到舞臺上幾個朋克打扮的男生，其中一個拿著貝司，染了金髮的男生正對著話筒撕心裂肺的高唱，其餘則在拼命伴奏。
我們圍繞桌子而坐，桌子是透明的玻璃，支柱是純黑色的。侍者將飲品端了上來，當著我們的面調了一杯又一杯五顏六色的酒。同學推了一杯酒過來，我擺了擺手，拿了杯橙汁，插上吸管。
“我們去跳舞吧？”
提出的觀點立刻被採納，年輕的女生臉上充滿了興奮。
“森至，你 …… ”
我搖了搖頭。
她們很快就融入了人羣之中。
是甩起的頭髮，是揮舞的手臂，是張揚的笑容，是明亮的眼眸，女生白皙曼妙的身姿，男生骨骼分明的身軀，在這個碩大的場所裡，旋轉，碰撞，激發，形成一幅無邊無際廣袤的圖畫。
這是第三杯橙汁，我咬著吸管，緩緩慢慢的吸著。拿著吸管不斷旋轉，看著內部形成一個漩渦，加速旋轉，然後突然將吸管抽出，看著旋渦慢慢變淺，直到消失，一片寧靜，橙汁渾濁。
我撐著腦袋看著周圍空蕩蕩的座位，無奈的搖搖頭。繼續把吸管放進橙汁裡慢慢的喝。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很久，腳底傳來一陣冰涼。
一束冷豔的藍光順著我臉打過去，四周頓時寂靜，像是屏住呼吸在等待什麼似的，忘記了走動。所有人都靜止不動，無數道雪白的光照向舞臺，一個人靜靜的出現，表情寒冷，高昂著頭，劉海斜斜蓋住眉目，像個俯視蒼穹的神。
我盯著他，停止了喝橙汁。
他穿著黑色緊身背心，帶著銀白的臂環，露出性感的鎖骨和結實的小腹。中間繫了一根金色的寬皮帶，再是黑色的長褲，全身散發著森冷的寒氣。層次分明的黑髮，其中機率漂染成深藍，眼眸黑成一片，臉部尖長，嘴脣很薄。
他走上前對準話筒 ——
只是一秒，只是一個單音節的音，一瞬間，大片大片的飛鳥撲扇著翅膀飛馳而過。
手鬆開了吸管，咚的一聲，沒了下落。
從未聽過這樣的聲音，寂靜，空靈。宛若白茫茫的雪地，寒風在上呼嘯，除此就什麼都沒有，是什麼都沒有的靜謐。他微微張著的眼睛，在光線中布上陰影，輕輕地顫抖，悲傷舒展，鋪上整個眼球。
我閉上眼睛慢慢的聽，緩慢而無限延長的男聲，細膩柔和，但似乎又在隱藏著什麼，兩者互相交纏，甜蜜又充斥著腥味，向黑暗中無數道的亮光，但卻讓人拼命地想流淚。我想，這也許就是在用靈魂歌唱吧。我睜開眼睛，明亮的白色光正面照來，他乾淨的臉清晰的烙在光線中，凜冽，清冷。
……
路、小、北？
漫長的吟唱結束了，他靜默的走下臺，我追隨著他的身影，看他消失在一個角落裡。
酒吧內仍舊一片寂靜，大家沉浸在歌曲中無法自拔。
我起身往他那邊走去。
發現他時，他正倚在牆邊抽菸，火光一閃一閃，照出他半張側臉。表情僵硬冰冷，身上有濃重的酒味。
“路小北？”我走近他，小心翼翼的發出聲音。
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猛地擡頭，目光如劍般犀利。
沒有見過這樣的他，突然感覺可怕，雙手冰冷的攪在一起，心臟猛烈的快要衝出來。
似乎還在不久前，他還對我溫柔的笑著，淺淺的叫著我的名字，如一陣暖風拂過。
“路、路小北，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在這裡工作嗎？”
“路小北？”
“恩 …… 你好像跟之前有點不一樣。”
“你的歌唱得很好聽！”
“你喝酒了？你在抽菸！”
……
突然意識到一直都是我在自言自語，剛想擡頭看他，一隻手便伸過來托住我的頭，下一秒，他薄薄的嘴脣便覆了上來。我驚訝的睜大眼睛看向他，他的眼眸很深，像一個怎麼也無法填補破碎而巨大的洞，沒有一絲光，充滿窒息和絕望。
他的力氣很大，他將我抵在牆上，他的口腔裡有淡淡的煙味，乾淨，冰冷，充滿野性，他咬著我的嘴脣生生的疼。
我的腿開始顫抖，發軟。
“嘰嘰喳喳的吵死了。”他伏在我耳邊，低沉而略帶點沙啞。
他朝後退一步，我順著牆壁滑下，他俯視著我，然後一言不發的繞過我走出去。
我的手拼命地顫抖，臉上蒼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