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看著已經只剩下一層皮包骨的揚妃,掌管靜室的宮女纔算心滿意足,收拾好水瘧子,雲淡風輕地指著氣息奄奄的揚妃:“你們幾個,伺候揚妃娘娘上牀,千萬不要慢待了揚妃娘娘,一會兒咱們皇上可是會回來寵幸揚妃娘娘的。”
說到興奮處,掌管靜室的宮女腦海裡似乎想到南宮狄掀開錦被見到揚妃的情景,不由掩口淺笑,指著窗戶旁垂首顫抖的小宮女:“你們幾個把這裡打掃乾淨。”
說罷,嫋嫋婷婷走向門口,忽然想起什麼,停住緩緩轉身,環視整個寢宮,柳葉眉緊皺,白嫩的手指輕掩口鼻:“還有,點上味道最濃烈的薰香,這揚妃的血真是太臭了!”
白皇后坐在鳳輦上,捧著女則,看的興味正濃,聽見門響,擡頭見自己的心腹走出門來,細眉高挑:“完事了嗎?可曾檢查過了沒有?別漏下什麼。”
宮女屈膝:“妖嬈辦事,娘娘放心,連根頭髮絲都不會留下的。”
皇后娘娘目露讚許之情:“本宮身邊最信得過的也就只有妖嬈你了。”
“奴婢謝娘娘大恩。”妖嬈雙膝跪下叩頭。
“起來吧,時辰不早了,走,瞧瞧咱們的皇上去。”
“小薰,先去御書房,說鳳駕就到。”妖嬈溫婉和順,和棠梨院的掌管靜室宮女竟是判若兩人。
此時,御書房內靜悄悄的,刑部尚書柳大人跪在地上,保養得極好的胖臉上涕淚交流,南宮狄左下手軟椅上,長公主更是雙目紅腫,臉色蒼白。
南宮楚喬和她跪在地上,南宮狄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孫子和兒媳婦,心生煩惱,柳尚書一口咬定柳三公子的死和景王還有安睿王妃有關,南宮楚喬和墨離又一口咬定他們人在城外,兩家各執一詞,真假難分。
半晌,南宮狄掃了一眼長公主,給身後的玉總管使了個眼色,他知道只要安撫住這個皇長姐,就什麼都好辦。
玉總管何等聰明,雙膝跪在長公主面前:“老奴給長公主叩頭,您瞧,這天色不早,已近午時,您身子也乏了,是不是先休息休息,何況景陽鐘響,二品以上的文武大臣和諸位王爺只怕還在朝房候旨呢,長公主何不待開朝後,咱們皇上……”
玉總管話沒有說完,長公主一口痰啐在玉總管臉上,柳葉眉倒豎:“呸,死的不是你兒子,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誰也別想出御書房!”
玉總管跟在南宮狄身邊少說也有四十多年了,何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不由心生怨毒之氣,臉上卻惶恐,磕頭不止:“是老奴多言,惹了長公主生氣,老奴是個沒根兒的人,自然也沒有兒子去禍害人家夫人,還望長公主看皇上的薄面,恕老臣無罪。”
南宮狄見長公主不給自己總管的面子,頓時沉下臉:“小玉子,長公主哪裡就有怪你的意思了?你的話也沒有錯,請什麼罪?還不給朕站起來!”
話是衝著玉總管說的,眼卻瞪著長公主。
若此時長公主服個軟,也就罷了,偏偏這位長公主也是被寵壞的,即便是聽出了南宮狄的言外之意,卻偏不認錯,柳葉眉高挑,斜睨這位弟弟:“皇上的意思是長姐我錯了嗎?”
柳尚書見狀,忙磕頭:“回稟皇上,大年下的長公主幼子新亡,難免傷心,一時失禮請皇上恕罪。”
柳尚書用眼色制止還要爭辯的長公主。
長公主見南宮狄面色不虞,知道這位皇弟有意偏袒南宮楚喬,不由眼珠一轉,落在一身素衣的安睿王妃身上,冷冷一笑:“皇姐想請教皇上一個問題。”
“皇姐請講。”南宮狄一個頭兩個大,昨晚上本就沒有休息好,這會子被這檔子事鬧的越加頭疼,此時只要長公主不咬著柳三的死,是說什麼都行。
長公主冷冷瞧著她,故意的一驚一乍:“這位安睿王妃大羲郡主生的可真美貌,皇姐姐怎麼瞧著這個孩子如此眼熟呢?難不成她是蕭雪晴轉世投胎又來找楚喬報仇的嗎?!”
南宮狄聞聽此言,不由拍案而起,這十七年來,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蕭雪晴三個字,想當初蕭雪晴身懷六甲,風軒閣防禦圖失竊,有人舉報晴貴妃是敵國的奸細,更指認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南宮狄親生,而是大羲的妖星降世,他纔將蕭雪晴打入冷宮。
事後,蕭雪晴被一把火燒死,這件事死無對證,可是南宮狄心裡越來越多的疙瘩解不開,也越來越相信自己是上了賊人的當,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此時長公主乍然提起蕭雪晴三個字,不由惱羞成怒:“鬧了半天,朕也乏了,都退下吧!”
長公主話一出口情知自己錯了,只是覆水難收,想要收回已經遲了,柳尚書見皇上大怒,以頭觸地趴在那兒再也不敢說一個字。
長公主見狀,心一橫牙一咬,她知道自己無故撞響景陽鍾已經犯了內廷大忌,即便是南宮狄顧念姐弟之情,滿朝文武若是知道她爲自己的兒子撞鐘,也會上本參奏,既然已經犯錯,索性錯上加錯。
長公主一念至此,脫下發簪,看著自己的手腕,遲疑一下,見南宮狄已經走到書房門口,狠狠心,髮簪落下,拔出,鮮血噴濺,以頭觸地雙手將髮簪舉過頭頂:“長公主南宮籮以母后遺物求皇上爲臣做主!”
大羲皇家律例,皇親國戚如有重大冤屈,可以用已故父皇母后所賜之物代爲求告,現在的皇上就必須受理!
長公主南宮籮手上舉著的正是先太后,也就是他們的親生母后所賜,南宮狄自然知道皇家律例,不由氣往上涌,一張臉氣成了豬肝色。
玉總管見狀,忙輕撫南宮狄背心:“皇上莫動怒,當心身子,當心身子。“
南宮狄一把推開玉總管,跌跌撞撞到了長公主面前,彎著腰瞪著眼盯著長公主,半晌憋出一句:“南宮籮,你一定要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