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來教坊司找姑娘的那些男人，圖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牀笫之間的溫柔滋味。他們貪圖的，是教坊司這些女子的身份。

想想，往日裡那些高高在上，尋常人想見都見不到的官宦小姐，現在卻可以把她們拉上牀恣意褻玩，那是何等的愜意逍遙。那種感覺，對這些喜歡眠花宿柳的男人來說，是多大的誘惑？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原本與那些犯官就有仇的人，原來因爲對方權大勢大招惹不起，現在卻可以肆意凌辱對方的女眷。他們又何樂而不爲呢？

所以，這些年，教坊司的生意前所未有的火爆，被劉瑾充進來的犯官家眷一批接著一批。

卓不凡一把抓住那小廝的胳膊，急急問道：“今日送來的前僉都御史蘇大人家的女眷呢？帶我去見她們！”

要知道，一入教坊司，男的代代爲奴，女的代代爲娼。他們的地位，是最低微卑賤的。

所以，那小廝雖然被卓不凡大力一抓，疼的齜牙咧嘴，但是並不敢表露出什麼不滿，忙叫道：“客人放手……客人放手……”

卓不凡這才放開手，追問道：“她們在哪兒？快帶我去見她們！”

那小廝揉著自己胳膊上剛纔被卓不凡抓疼的位置，苦著臉道：“這位貴客，小的只是個負責接待客人端茶遞水的小廝，這教坊司的犯官女眷上百，小的又哪裡能夠知道貴客您要找的姑娘到底被安置在哪裡……”

聞言，卓不凡皺眉道：“那你們這裡是又誰來負責？誰知道她們在哪裡？你帶我去找知道的人……”

話音沒落，一個穿著系紅線的搭膊子，頭戴青色頂巾，一副標準的教坊司樂藝官打扮的中年男子就手捧菸袋，吞雲吐霧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那小廝一見那中年男子，頓時如蒙大赦，指著那中年男子向卓不凡道：“貴客，這位就是我們的右韶舞成大人，教坊司所有的妓家，都是由我們右韶舞成大人來負責的……”

那小廝還沒說完，卓不凡便舍了他，直接向那位右韶舞衝了過去。

卓不凡攔在那位右韶舞的面前，沉聲問道：“今日送來的前僉都御史蘇大人家的女眷在哪裡？”

聽到卓不凡的話，那位右韶舞吐出一個菸圈，向卓不凡揚了揚眉毛，使了個“都是男人我懂你”的眼色，流裡流氣地開口道：“兄臺也是想嚐嚐那昔日才名滿京城的蘇大才女的滋味嗎？真不巧，她剛來就被宮裡的人給接走了，兄臺你怕是沒有那個機會能一親芳澤了……”

卓不凡沒有功夫聽他在那裡瞎扯，忙又問道：“那蘇家的那個小丫鬟心蘭呢？還在這裡吧？你馬上帶我去見她！”

那男子將手中的菸袋在一旁的椅子上磕了磕，然後低下頭吹著煙鍋中殘存的菸灰，一副對卓不凡愛答不理的樣子。

卓不凡雖然恨不得將這廝一腳給踹出去，但爲了儘快見到心蘭，也不想再橫生枝節。他知道這什麼右韶舞的意思，無非是想從自己這裡榨取一些好處而已。

卓不凡伸手入懷，取出了自己懷中僅剩的一錠銀子，向那男子扔了過去。

那右韶舞搶前一步，在那錠銀子掉落在地之前，將銀子接在了手中，臉上重新換上了一臉諂媚的笑意，露出一口被煙給薰的焦黃的髒牙，嘿嘿笑道：“這位兄臺，實在是不巧得很。就在你進來之前，高員外才剛剛搶到了那小丫鬟的頭籌。這會兒工夫，怕是已經給那小丫鬟破了身了吧。你就算是想去找她，怕是也得等高員外盡興出來之後了。卻是不是，兄弟你到底跟蘇家有什麼過節呀？這就急著……”

他話沒說完，卓不凡就“啌啷”一聲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架在了那右韶舞的脖子上，沉聲一字一頓地道：“馬上帶我去找她，若是她有任何的閃失，我剁了你的腦袋！”

“哎呀！”

那右韶舞嚇了一跳，手中的菸袋也掉落在了地上。一頭的玉石菸嘴撞上青磚，摔了個稀碎。顫聲道：“這位兄……兄臺，有話……有話好說……好說……”

卓不凡又將長劍往下壓了壓，劍眉一挑，犀利的眸光直刺那個右韶舞，沉聲喝道：“快說！”

“別別別……”那右韶舞心中一顫，忙往後縮了縮脖子，避免被卓不凡的劍刃傷到。可是又不敢躲得太遠，以免激怒卓不凡。哆哆嗦嗦地道：“我這就……這就帶你去……”

教坊司不同於民間的尋常青樓，怎麼都是隸屬於朝廷的地方。所以，膽敢在教坊司鬧事的，還真是少見。敢動兵刃的，右韶舞在教坊司辦事這麼多年，更是從未見過。他覺得，卓不凡就是個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又怎麼可能不害怕。

“走！”

卓不凡沉喝一聲，就那麼用劍押著那個右韶舞往外走去。

兩人剛剛走到門口就又有一個身穿皁衫，頭戴綠色角巾兒的教坊司小廝快步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跑到近處，看到那右韶舞被卓不凡手持利劍劫持，也是微微一愣，後面的話，立時便嚥了回去。

聽到那小廝喊道出事了，卓不凡心中就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怕這小廝要說的事情，是跟心蘭有關的。忙開口問道：“出什麼事了？說！”

那小廝看了看卓不凡，又看了看被卓不凡劫持的右韶舞，沒有開口。

“說！”卓不凡沉喝一聲，將劍刃往下一按，一絲殷紅的血跡頓時就從那右韶舞的脖子上滲了出來。

右韶舞趕到脖子一涼，接著就是一股疼痛襲來，頓時心中一顫，額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開口罵道：“耿四，你他孃的倒是說呀，想害死老子嗎？”

那個被稱作耿四的小廝這纔開口道：“是……是剛送來的那個丫頭，她……她，咬舌自盡了……”

雖然那小廝並沒有說清楚，但是卓不凡隱隱覺得，他說的就是心蘭。忙開口道：“快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