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凡微微頷了頷首,捧起青竹製的茶杯輕輕晃了晃。只見,茶水碧綠。同時,一股幽幽的茶香飄入鼻端。他也算是好茶之人,卻愣是沒有看出茶杯中的到底是什麼茶。
卓不凡舉杯就脣,微微抿了一口。初入口,只覺有些苦澀,入喉之後,一股甘醇卻又從脣齒之間升騰而起,很是清爽宜人。
看著卓不凡的表情,唐烈滿臉的得色,開口問道:“公公,這茶,如何?”
卓不凡點頭讚道:“好茶,真是好茶。在下也算得上是好茶之人,卻品不出這到底是什麼茶,還請家主賜教!”
唐烈在卓不凡身旁的竹椅上坐下,笑道:“這並非是市面上的那些名茶,公公品不出很正常。這茶,乃是在下用鮮嫩的竹葉炒制而成。”
聞言,卓不凡是真的有些驚訝了,沒想到,這位唐門家主,還真的是位雅人啊。卓不凡原來還以爲他只是附庸風雅。不過,附庸風雅的人顯然是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
“家主真乃雅人啊!”
卓不凡讚了聲,便不再開口,品著杯中的香茗,聽著窗外的竹濤陣陣,真是說不出的愜意。
那位唐門家主見卓不凡陶醉,也沒有再出聲打擾卓不凡,默默在一旁喝著他自己竹杯中的茶水。
喝完杯中的茶水,卓不凡將青竹茶杯在一旁的小茶幾上放下,開門見山的道:“不知,家主跟內廠的人談得怎麼樣?”
見卓不凡竟然如此直接,唐烈微微一愣。
不過,這位唐門家主也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人,短暫的錯愕之後,就馬上回過了神,一邊吹拂著茶杯上面漂浮著的茶葉,一邊淡然自若地道:“還不錯!”
卓不凡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道:“那家主就是決定要投靠內廠了?”
唐烈看了卓不凡一眼,淡淡地道:“唐門祖訓,不依附任何人,特別是朝廷中人。不過,老夫自己交友,卻不在祖訓規定的範疇之內。至於老夫願意跟誰成爲至交好友,那就要看誰對老夫更有誠意了……”
“哈哈哈……”
卓不凡忽然放聲大笑,在唐烈錯愕擡頭時,這才幽然道:“那家主就是準備左右逢源嘍?”
唐烈道:“老夫從來不是那等兩面三刀之人……”
卓不凡緊逼不捨,沒有給唐烈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機會,直接咄咄逼人地接口道:“那家主就是準備貨比三家,看哪方能給出更優渥的條件了。”
就是內廠二檔頭那個粗人,跟唐烈交談之時,也是循序漸進。唐烈實在是沒有想到,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卓不凡,言辭之間竟然會如此犀利。
唐烈點了點頭,道:“公公是個痛快之人,那老夫也就不必藏著掖著了。身爲唐門家主,老夫做事不可能僅憑一己好惡,而是要從唐門的長遠發展來考慮。不是老夫功利,爲了唐門發展,老夫必須要考慮誰能給唐門更多的好處!”
卓不凡點了點頭,道:“執掌著這麼大的家業,家主的這些顧慮是應該的,咱家理解。不過……”
說到這裡,卓不凡頓了頓,然後看著唐烈,意味深長地道:“家主的期許,怕是無法實現了。因爲,內廠來的那些人,都已經死了……”
卓不凡說到這裡,唐烈臉色頓變,那股從容淡定再也消失不見,從竹椅上豁然起身,驚聲道:“你殺了他們?你竟然敢殺內廠的人?”
在唐烈看來,御馬監跟內廠頂多就只是暗中互相使使絆子而已,他從來沒有想過,雙方敢直接大開殺戒。
卓不凡瞥了一眼完全失去分寸的唐烈,又捧起身邊的竹杯在鼻端嗅了一下,輕輕呼出一口長氣,這才淡淡地開口道:“確切的說,不是咱家殺了他們。而是……”
卓不凡看著唐烈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咱家跟唐門三公子唐傲,一起殺了他們!”
“什麼?”唐烈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驚聲道:“那個混賬東西,他……他竟敢……”
唐烈額上青筋暴起,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高聲呼喊:“家主……家主……”聽聲音,好像是唐智。
卓不凡從窗口往外看了看,果然是唐智在那裡高聲呼喊。
張宣依然手按刀柄站在樓前,門神一般,寸步不讓。只是,在唐智的身後,又多出了兩名身穿勁裝的唐門子弟。
看唐智一副分寸全失的樣子,卓不凡心中預料,應該是落萍樓的事情傳回唐門了。
唐烈也注意到了外面的情況,沉聲向卓不凡道:“公公,可否讓你的手下把路讓開?”
卓不凡點了點頭,然後向外面的張宣朗聲道:“張宣,把路讓開!”
“是!”
張宣回身衝著竹樓抱拳領命,然後退向了一旁,雙手抱刀而立。
一見張宣將路讓開,唐智就急匆匆的往竹樓裡面衝了進來。片刻功夫,卓不凡就聽到樓梯上傳來了“噔噔噔”的腳步聲。
接著,就見唐智風一般衝了進來,叫了聲:“家主……”然後,看了卓不凡一眼,就忙住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唐烈似乎也聊到了讓唐智如此失態的原因,沉聲問道:“是不是關於唐傲那個混賬東西的事情?”
唐智躬身應道:“是!”
唐烈咬了咬牙,沉聲道:“說!”
“三公子……三公子,他……”唐智看了一眼旁邊雲淡風輕的卓不凡,猶豫道:“他跟卓公子一起殺了……殺了……內廠的那些人……包括……包括二檔頭……”
見唐智果然是要向唐烈彙報這件事情,卓不凡心中也不由得暗暗驚訝,這唐門還真是蜀中的地頭蛇,不過是這麼一小會兒功夫,蜀州那邊的消息竟然就已經傳回唐門了。
雖然剛剛卓不凡的話,唐烈就已經基本相信了,可他心中卻還是存著一分僥倖,希望卓不凡是爲了讓他屈服這才編了謊話來框自己。現在,聽到唐智親口確認,唐烈心中那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