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院轉了一圈之後，晚宴開始了。
當龍小樂與摩奇等人再次看到杜維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張滿臉疑惑的臉。方聽雨由於關心他的老師，很是緊張，他知道一定是老師看了《光明聖經》的緣故，但他無法爲老師解惑，因爲他沒有看那本書。
既然是晚宴，酒菜很是豐盛。不過看著杜大師魂不守舍的樣子，大家都沒了大吃大喝的心情，方聽雨只好端起酒杯說：“老師，您看咱們是不是首先歡迎從凌雲峰遠道而來的客人？”
聽到凌雲峰三個字，杜大師總算收回了自己的三魂六魄，定了定神舉起酒杯：“對對對，歡迎歡迎！這可是百年陳釀，今兒高興大家多喝點！”說完一口乾掉。
“咦，我的怎麼是果汁？我的酒呢？”龍小樂先沒在意自己杯中液體的成分，被杜維的疑惑還有大廳中的事物吸引住了，現在一端杯子發現不對，他想品品杜大師的好酒。
三四歲的小孩，誰給他倒酒？讓他上桌子坐個席位就是天大的恩典，還要酒？就不怕喝醉傷肝？
“哈哈，小朋友也是性情中人，給他滿上滿上！”杜維吩咐下人。
下人給龍小樂滿上酒，看著龍小樂一臉小大人認真的模樣，拼命憋住不讓自己大笑失態，弄不好可是要丟飯碗的，杜大師也許不在意，但方聽雨絕不會允許下人丟了老師的臉面。
“小朋友能否把頭上的假角取下，讓老夫開開眼界。”杜維心中有疑問想問摩奇，但沒有急於去問，想緩一緩讓自己理清楚頭緒。
“好。”龍小樂很麻利地取下頭上的兩隻角，杜維和方聽雨看得非常仔細，“除了頭上沒角，長得和我們差不多，真是奇怪。”師生二人幾乎同時說出相同的一句話，說完兩人相視而笑。
三杯酒下肚，杜維問摩奇：“小兄弟，《光明聖經》上說光明神創造了世間的一切，那光明神從何處來？”
這是思維稍微活躍一點的人都會想到的問題。
“光明神創造了萬物，他是神聖的造物主，既然他是創造者就不能被創造，他是自有永有的。”
這個答案，摩奇已經背得爛熟。
“自有永有…自有永有…”杜維反覆唸叨著這四個字，還是想不通，神色非常痛苦。
龍小樂能夠體會到杜維的心情，想不通的問題恨不得馬上相通，否則茶飯不思，也爲杜維生在科技如此不發達的世界感到可惜，如果在高度文明的社會他一定會如魚得水，沉醉於科學研究，多爽！可如今，眼前的杜維那是什麼大師，完全像個精神錯亂的瘋子。
“杜先生，《光明聖經》的真正涵義在於它裡面說的那些話，也就是神的默示，你需要研究那些內容，至於光明神創造了世間的一切，如果想不明白，你可以理解爲《光明聖經》爲了解釋這個世界做了一個假設。”龍小樂不忍看見杜維爲了這個問題痛苦。
“假設？”摩奇不明白它的涵義，不過很警惕地看著龍小樂，想來不是什麼好話。
“假設？是什麼意思？”杜維若有所思。
“光明神的存在，你要麼相信他，要麼不信，如果相信他則一定要毫不保留地相信。一旦相信他，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比如究竟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的問題，我們的祖先從哪裡來的問題，等等。既然他創造了這個世界的一切，他就是萬能的，那這本經書中他說的話，你就一定要毫無保留地相信，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杜維點點頭表示同意。
“但相不相信光明神的存在，是每一個人的權利，你可以相信也可以不信。”
“不對，光明神是神聖存在的！”摩奇打斷了龍小樂的話。
“那是你心中的神，而不是我心中的……。說實話以前我是絕對不相信的，但現在我自己也是一筆糊塗賬，唉……”龍小樂本準備反駁一番，如今白鬍子老頭把他弄到這個世界，居然變成了一個受精卵，他所知道的理論都無法解釋清楚，現在想反駁神的存在已沒有任何底氣。
“小朋友說的以前是怎麼回事？”杜維覺得這小無角人非常古怪，突然說話變得吞吞吐吐。
“哈哈，一時胡言亂語。不過我認爲現在杜大師表面上在追究光明神的存在，實際上是在思考這個世界這個宇宙的起源問題，你想給出自己的答案，對不對？”
杜維想了想，眼光一亮，點點頭說：“確實如此，不過《光明聖經》的答案確是最簡單的，就一個假設條件，所有問題迎刃而解，但如果這個假設不成立呢？”
“杜大師，我認爲《光明聖經》的精髓在於它教人行善，光明神教的信徒大都是善男信女，你看看摩奇就知道了。不過不排除會有人藉機攬財騙人，值得我們警惕注意。”
“龍小樂！我讓你信光明神，怎麼擅自做主不相信了，還在這跟杜大師胡扯？”摩奇大怒。
在龍小樂記憶裡，摩奇第一次對他如此生氣，但沒有辦法，因爲信不信光明神是自己說了算，而不是摩奇說了算：“信不信光明神是每一個人的自由，每個人有權利相信光明神，也有權利不相信。而每個人相信它也有各自的理由，比如你因爲一心想報仇，而我至今不相信是因爲光明神沒有讓我信服的理由。至於徐先生和杜先生都關心光明神創造了這個世界的問題，那是因爲他們喜歡思考問題，在思考宇宙的起源。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關心宇宙的起源和宇宙的未來，因爲每個人在這個世界首先要生存，這纔是第一位的，即使他信了光明神教，他還是要勞動的，因爲每天祈禱從光明神那他得不到任何事物，只會餓死渴死。而且《光明聖經》中也有解釋，對於這樣的信徒，光明神是不歡迎的，因爲他們是懶惰的，沒有聽神的指示做到勤勞。”
龍小樂停頓了一下，所有人都望著他，包括摩奇。摩奇想試圖反駁龍小樂，可是他搜腸刮肚卻不知如何反駁，不停後悔自己沒有好好讀書，卻納悶龍小樂這小子根本沒讀過書，怎麼說起來一套一套的？連杜大師都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沒有人提問題也沒有人反駁，龍小樂繼續表達心中的看法：“如果一個人相信光明神，一輩子按照神的指示做，那麼他將是一個勤勤懇懇的善良的人，會生活得很快樂，這樣不是很好麼？所以海明會一天到晚揹著巨大的行囊傳播光明神的福音，我很佩服他，但並不意味著我會認同他，因爲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沒有人可以統一他們的思想，《光明聖經》做不到，其他任何東西也做不到，即使做到也是短暫的。”
龍小樂說完了，客廳一片沉默，良久杜大師嚷起來：“精彩，太精彩了！沒想到小小年紀能夠說出如此精闢的道理，那個權利和自由說到點子上了。”
方聽雨望著龍小樂，也是點頭稱讚。
聶雲風則在心裡琢磨這傢伙的大腦究竟是怎麼長的，小小年齡有這麼古怪的道理，讓名滿天下的杜大師稱讚不絕，不過這個大師也是怪里怪氣的傢伙，算是臭味相投，物以類聚。
摩奇則無話可說，只有祈禱：“神聖的光明神啊！請饒恕這個無知的人，褻瀆你的聖明。”
龍小樂心想，摩奇這小子還算講客氣，沒有祈禱他的光明神懲罰我。
杜維看見摩奇虔誠的模樣笑了，舉起酒杯嚷嚷：“乾杯乾杯！”
連幹三杯，杜維這才罷休，對旁邊的方聽雨說：“聽雨啊，你五歲能作詩，我一直認爲你是世上無人能及的天才，前段時間那個小丫頭片子就讓我們大吃一驚，沒想到今天眼前的這位小朋友懂的道理絕對不在現在的你和我之下，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閃還比一山高！咱們要多多努力才行。”
“老師，是弟子愚鈍。”方聽雨非常誠懇，不服不行。
“請問杜先生剛纔所說的小丫頭片子是怎麼回事？”龍小樂趕緊追問。
“兩個月前，書院有位小女孩慕名而來，她父親說女兒自幼聰穎，什麼東西一教就會，三四歲的時候就覺得無人可以教她，聽說老師到幽州城教書，就趕到幽州城向老師請教。老師考了她幾個問題，果然一一回答正確，讓人驚訝不已。”方聽雨在一旁解釋。
“那她現在幾歲？”
“不到六歲。”
“她頭上長沒長角？現在在哪裡？”龍小樂心跳加速感覺都快蹦到嗓子眼了，能夠讓杜大師感到驚訝佩服的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也許他是白鬍子老頭轉世，既然他龍小樂可以變成嬰兒，白鬍子老頭就有可能變成小女孩，一切都有可能！
“她頭上長著兩隻可愛的小角，現在每天到少兒組高年級聽課，有時到青年組聽課，沒有人管她，完全憑她的興趣。”
龍小樂有些失望，不過小女孩也許是白鬍子老頭靈魂附體，於是問杜維：“先生問的是些什麼問題？”
“她對文章不感興趣，數學天賦很高，很多難題她都能輕鬆解決。”
“現在能夠見到她麼？”龍小樂問方聽雨。
“太晚了，她肯定回家了，明天應該會到書院。”
“她住什麼地方？我可以去找她。”龍小樂一刻也不想等。
“她父親很神秘的一個人，我們也不知道他們住什麼地方，明早就可以見到她，應該不急著這一刻吧？”方聽雨覺得很奇怪，這個無角人爲何如此感興趣。
“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海棠。”
在剩下的時間裡，龍小樂如同丟失靈魂的行屍走肉，杜維見了哈哈大笑：“看來咱們倆還真是像，心裡藏不下半點事，丁點事沒辦完就渾身不自在。”
臨走時，摩奇問了問飛天猴子的下落，杜維和方聽雨倒是聽說過福王爺與飛天猴子的事情，卻不知道他的下落，更沒聽說過他到了幽州城。
沉默了好半天的聶雲風走到杜維身邊耳語了幾句，杜維居然蠻感興趣，而龍小樂的心思都在那個叫海棠的女孩子身上，根本沒注意聶雲風的舉動。聶雲風與杜維還有方聽雨說了半天，纔跟摩奇和龍小樂兩人上了馬車回芙蓉客棧。
“小樂！小樂！”上了馬車後摩奇呼喚著龍小樂，龍小樂心不在焉地答應兩聲。
“剛纔吃飯的時候誇誇其談，不知道如何風光，現在像焉了的茄子，我還沒和你算賬，下次碰見海明，一定要好好告你一狀，好歹海明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卻歪解《光明聖經》。”
見龍小樂完全沒有答理他的意思，也就沒有深究，反正明天早上還要到鯤鵬書院，晚上好好祈禱祈禱，也許光明神會給自己指示，明天好駁斥這個無知的無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