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族戰場，風雷峽谷。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陳白芷臉上。
溫和的刺激，讓她睜開惺忪的睡眼。
江天策就站在不遠處，拄刀而立，迎著朝陽閉目養神。
陳白芷小臉兒噌地一下飛上兩朵紅霞。
“江伯伯他……守了我一整夜？”
陳白芷小臉通紅，目光羞愧，幾乎不敢望向江天策的方向。
她和小九兒從小就是閨中密友，自然知道，這位江伯伯，年紀比自家老爹還要大上十多歲。
今年……已經超過一百歲的年紀。
一位百歲老人，萬衆矚目的老戰神，居然爲自己守夜。
陳白芷小臉兒由紅轉白，有些不知所措。
“醒了。”
江天策早就察覺陳白芷已經醒來。
他目光隨意瞥了過去。
只是隨便一眼，江天策就已經看出這女娃娃的想法。
“篝火上有烤好的旋龜肉。”
“旋龜是領主級妖獸。”
“它的內丹丹液，足夠讓你一晚上恢復如初。”
江天策淡淡一笑，隨手指了指篝火的方向。
陳白芷微微怔住。
她順著江天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果然，篝火旁，一根樹枝穿著碩大肉塊，正在火中炙烤。
肉塊色澤金黃，在烈火炙烤下滋啦冒油。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沉醉的肉香。
“旋龜渾身劇毒。”
“唯獨後頸這塊肉不含毒素，武者食之，還有增強氣血的功效。”
“你重傷初愈，不宜多吃，這些足夠你氣血恢復。”
江天策淡淡說道。
陳白芷重重點了點頭。
使用了旋龜內丹丹液之後，她的傷勢已經恢復大半，可體內氣血消耗過度，仍有些虧空。
這塊旋龜肉，正好補充她虧空的氣血。
待她風捲殘雲吃完肉塊，江天策擡眼望向陳白芷。
昨晚放肆痛哭之後，陳白芷已經冷靜下來。
迎上江天策目光，她稍稍思考，便明白了這位老戰神的意思。
“進入萬族戰場之後，我是九兒姐的副官。”
“最後一戰，爲了提防其他幾國的國運者偷襲，九兒姐命令我率領一支小隊，在風雷峽谷外圍駐守。”
“早知道會這樣……我……”
陳白芷的眼眶微微泛紅。
“不怪你。”
江天策平靜掃了她一眼，身上氣血微微波動，發出一股淡淡威壓，讓陳白芷的情緒冷靜下來。
“不……若是我也參戰的話，再不濟，也能拖住那頭旋龜。”
“這樣的話，九兒姐她就不會……”
陳白芷固執地搖了搖頭。
她眼中充滿自責和懊悔。
早知最後一戰會如此慘烈，她就寧可違背軍令，也絕不會答應小九兒讓自己駐守外圍的命令。
江天策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這女娃固執歸固執。
可這恰恰能體現出，她和小九兒之間，情誼何等深厚。
“當我察覺到旋龜的氣息，意識到不對，立馬趕赴戰場的時候。”
“卻正好看見，九兒姐被數把長矛刺穿，看著她拉著聖靈族統帥，一同躍入無底深淵的一幕。”
“若是我……”
陳白芷神色悲痛，一雙略顯柔和的桃花眼，已然噙滿淚水。
“夠了。”
“孩子，你已經著相了。”
江天策輕輕一嘆。
此刻的陳白芷，思維已經鑽入了牛角尖。
骨子裡的固執和倔強，讓她一股腦將所有責任，包攬到她自己身上。
“可是……”
陳白芷仍有不甘。
彷彿只有將所有罪過都包攬到自己身上，才能略微沖淡她心中的悲痛。
江天策沒有再說話。
他只是平靜地望了陳白芷一眼。
後者的話如鯁在喉，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江天策剛毅的面龐無悲無喜。
可就是這麼一個平靜的眼神，讓陳白芷身軀一僵，整個人如同過電一般，額頭冒出一層細密冷汗。
“孩子，有些事，不是你固執倔強，就可以改變的。”
“小九兒……是老夫最疼愛的孩子。”
“她走了，老夫的心裡，比你更悲痛。”
“可在這萬族戰場上，悲痛，不能解決任何事情。”
江天策氣場斂去，又望了一眼面前的倔強女娃，語氣略微柔和了幾分。
陳白芷低下頭，咬脣不語。
她小臉兒有些蒼白，失去血色的嘴脣，能明顯看到兩個清晰牙印。
她一雙眸子偷偷打量江天策，眼底卻充滿掩飾不住的疑惑。
江天策見她這般神情，慢出口氣，淡然一笑。
他一把拔起插在地面的霸業刀，當空一斬，數丈刀光凌空劈出。
遠處。
一頭將兩人當做獵物，正在向下俯衝的鷹身妖獸，應聲被刀光分屍兩半。
“有仇，當報。”
“誰動了你重要的人。”
“誰……死。”
江天策的聲音淡淡響起。
陳白芷如遭當頭棒喝，眼神瞬間晴明。
等她回神過來，卻發現江天策已經背起巨棺，緩步離去。
陳白芷腳步踟躕了好幾下，終於一咬牙，朝著江天策離去的方向大步追趕。
“江伯伯，能不能告訴我……”
“究竟是誰害死了九兒姐？”
“我想……爲她報仇。”
聽到陳白芷的腳步聲。
江天策緩緩駐足。
他回頭，視線再次掃過陳白芷。
這個女孩，她偏執、倔強，甚至……稍微有些蠢。
不過，唯獨有一點，讓陳白芷獲得了自己的另眼看待。
這，是一個至情至性的孩子。
從她爲了小九兒，不惜燃燒氣血，跟旋龜拼命地那一刻。
江天策便已經將她當做半個自己人。
“替小九兒報仇……”
“你，還不配。”
江天策話鋒一轉。
他的話，如一桶冷水潑在陳白芷心頭。
“內域兇險無比。”
“就連老夫，也沒有十足把握能夠自保。”
“現在的你……太弱。”
江天策目光盯著陳白芷。
他身上氣場如屍山血海般，毫無保留壓在陳白芷身上。
陳白芷不過戰王實力，連宗師境的邊兒都沒摸到，哪經得住這般威壓？
一個照面，她便被壓倒在地。
陳白芷眼眶通紅，銀牙緊咬，渾身上下不停顫抖。
她擡眼望了江天策一眼，用盡渾身力氣，拼命想從江天策的氣場威壓中站起身來。
半晌，陳白芷抱住身邊一刻小樹，顫巍巍地勉強起身。
她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眼神卻是堅定無比迎向江天策，用幾乎只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小聲，卻堅毅說道。
“那就……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