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霸業刀不停發出鏗鏘刀鳴。
在這蕭瑟秋夜中，寂寥的刀鳴聲，爲老戰神撫摸棺材，抒發壯志的一幕，平添了一分悲涼大氣。
江天策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巨棺上。
他並沒有發現。
就在距離他不到百米的地方。
一個帶著斗笠，輕紗遮面的身影，正在無聲地望著他。
從身形上來看。
這道身影應該是一位女子。
女子懷裡抱著一把劍。
劍身輕微顫抖，不時發出低聲劍鳴。
若是仔細觀察的話不難發現。
女子懷裡這把劍，每一次顫抖，都似乎……和發出刀鳴的霸業刀遙遙呼應。
“走了。”
女子輕拍懷中劍身。
那把看起來造型古樸，與霸業刀頗有幾分神似韻味的長劍，又微微顫抖了幾下。
“總有一天，他會入內域的。”
“到那個時候……”
“你們自然有機會相見。”
女子再次拍了拍懷中長劍的劍身。
這次。
劍身的顫抖停了下來。
若有若無的劍鳴聲，也跟著停歇。
女子意味深長地遠遠看了江天策一眼，然後轉身緩緩離去。
從她現身到離去。
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
月光下。
女子的身影漸漸消失。
江天策似乎心有所感，忽然擡起頭來，望向女子消失的方向。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剛纔……似乎有人在窺探老夫？”
江天策有些不太確定。
那女子從出現到消失，始終沒有暴露出一絲氣血波動，甚至，若非她懷中長劍發出過一兩聲細微劍鳴。
連她是否真正出現過，都是一件虛幻存疑的事情。
嗡。
霸業刀發出一聲嗡鳴，似在迴應江天策。
“你說……你也察覺了一些不對勁？”
江天策眉頭皺得更深。
他現在金身雖然還沒有重鑄，本身修爲還卡在二品和一品之間。
可幾十年間數千次廝殺血戰，從戰場上練就的恐怖直覺，卻總能讓江天策發現許多，常人無法發現的細微端倪。
嗡。
霸業刀迴應。
“連老夥計你，都無法確定嗎？”
江天策一時語塞，微微有些錯愕。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罷了，不管是不是錯覺。”
“對方刻意隱藏蹤跡。”
“顯然是不想引起老夫的注意。”
“既沒有惡意，老夫也便無需去糾結這些。”
“以後……略微警醒一些便是。”
江天策輕輕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事情。
他成爲國運者之後的第二戰。
如今，已經到了落幕的階段。
大局已經塵埃落定，接下來，只要找到神水城礦脈所在，這一場大戰，也便算是完美收官。
江天策輕輕擦拭乾淨棺材表面的露水，掏出繩索，重新將巨棺綁在了自己身上，緩緩朝著神水城旁邊的方向走去。
那裡。
是神水城附屬小城所在。
“神水城附近的情況，老夫已經查探差不多了。”
“整個神水城區域，並沒有能量石礦脈的氣息存在。”
“說不定……”
江天策雙眼微瞇。
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陳山河幾個宗師，在神州武者當中，分出了一對人，在神水城的範圍內，尋找能量石礦脈的蹤跡。
卻是……沒有人注意到附屬小城那邊的情況。
按照萬族戰場的一般常識。
除了輪休的武者之外，其他時候，附屬小城，只不過是萬族城池中武者家眷生活的地方。
除卻交戰兩族有深仇大恨之外。
其餘大多數情況下。
無論萬族武者，或是人類武者，都幾乎不會去可以關注附屬小城。
打了幾十年的仗。
江天策對各種兵書戰法爛熟於心。
他忽然想到，無論兵書，還是實地作戰當中，都有一條兵行險招卻屢建奇功的妙策。
燈下黑！
想到這一點。
江天策揹著巨棺，拖著霸業刀，朝著那個方向緩緩走去。
附屬小城。
月光靜靜灑下光輝，落在這座規模不大的小城裡。
和夜晚張燈結綵的武者大城不同。
這種附屬小城的居民，一般都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這兩天，神水城裡的震天喊殺聲，已經完全安靜下來。
可附屬小城中。
無數人蜷縮在房間裡，沒有絲毫睡意。
這座小城裡的人，絕大多數不是武者，還有少數，是那些在戰場上受傷，無法再度上陣的傷殘武者，亦或是到了年紀，氣血還是衰敗的年老武者。
這些人無聲地望著神水城的方向。
大戰當前。
這些附屬小城的居民，沒有人敢去查看那邊的情況。
每個人心裡，都在默默祈禱著。
那座戰火剛剛落下的大城裡，有他們的丈夫、兒子、父親、兄弟……
江天策默不作聲地越過低矮城牆。
他一手提著霸業刀，另一隻手扶著身後的巨棺，默不作聲地行走在月色之下。
路過身邊一座座低矮的房屋，江天策時不時能夠聽見，房屋當中，傳來一聲聲祈禱之音。
“這……便是戰爭。”
“弱肉強食，斬草除根。”
“老夫唯一能夠保證的。”
“便是讓你們……有尊嚴的死去。”
江天策默默搖了搖頭。
他沒有對這座附屬小城裡的人動手。
不過，等到神水城肅清完畢。
這座附屬小城裡。
這些神水城武者家眷，也將迎接他們註定的結局。
江天策不是冷血嗜殺的人。
但是，征戰六七十載。
他怎能不明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思量間。
江天策已經走遍整個附屬小城外圍。
他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默默望了一眼神水城的方向，江天策轉身朝附屬小城中心走去。
剛走沒幾步。
一隊武者攔住了江天策的去路。
這一隊武者，無論身上的氣血波動，還是所穿著使用的裝備，都和神水城武者截然不同。
在看到這羣武者的一瞬間。
江天策身上，徹骨的殺意便幾乎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
嗡。
霸業刀發出一陣鏗鏘刀鳴。
刀鳴聲中，同樣帶著凜冽殺機。
“什麼人？”
這隊武者感受到江天策身上的殺機，紛紛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拔出腰間利刃，齊齊對著江天策的方向。
江天策將手中霸業刀插入地面，森寒目光從每個人身上掃過，輕聲道破了這些人的身份。
聖靈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