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鄭吉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很久的事情了,樓蘭的天開始變得極冷,鄭吉只帶了五個隨從,傅介子將他接至驛棧裡面,鄭吉顧不得風塵僕僕,將事情大致說了一下,是這幾個月以來,他不斷得聯絡西域各國,但是卻一個國家也沒有同意與他一起討伐匈奴,主要原因便是因爲樓蘭國內局勢複雜,匈奴人氣勢淘天,所以這些國家都不敢出頭。
傅介子在樓蘭的事情他已經得知了,所以立時趕到了樓蘭來,認爲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趁著幾乎所有國家的使者都在樓蘭,來聯絡共同抗擊匈奴。
聽鄭吉這麼一說傅介子才知道,鄭吉並不是真的衝著自己來的,而是來找機會聯絡西域各國的,正好,傅介子此行的目的也在此處。現在因爲四城緊閉,許進不許出,所以各國的使者們都還在樓蘭城,鄭吉來的正是時候。
過得三日,是將王后併入樓蘭祖陵的日子,主事的是靈泉長老,傅介子早早得趕到了安歸的府上,所有的動工人員都已經準備好,靈泉長老指揮得井井有條的,因爲火教是實行的天葬,所以靈泉長老只是將王后的遺骨取出來,放進石壺裡面,之後的事情便是由樓蘭的巫神來將王后併入王陵。
看到王后的遺骨,傅介子心裡面好不好受,這一天車護將軍也來了,並且派了重兵守在了王陵四周,他在家臥病了幾天,這一天卻一身戎裝得站了半日。
傅介子知道王后在他心裡面的地位。
正當一切都進展得順利的時候,卻突然有士兵來報,尉屠耆回樓蘭了。
此事片刻之時就已經傳開了,這裡的工事繼續,一部分大臣們去迎接尉屠耆回來。
然而,等了許久,等來的卻是一個讓傅介子想也沒有想到的人。
來的是耿虎和長安來的漢朝傳信使,惟獨沒有見到尉屠耆。
耿虎一行趕到,傅介子沒有看到尉屠耆,心時面便開始犯起不安來,如果尉屠耆不來樓蘭,那麼樓蘭勢必會大亂。
耿虎見了傅介子,?並沒有說明來意,只是因爲這裡是他親姐姐移墳的時間,他趕過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保是不對的就是,分明與耿虎同來的還有尉屠耆,這是預先說好的。
因爲此時不宜談這些事情,傅介子讓耿虎先去祭拜王后,耿虎卻道:“傅將軍,我和二哥的意思是,要將大姐的遺骨帶回敦煌去,樓蘭這無情無義的地方,實在不值得大姐再待在這裡。最近匈奴人攻打敦煌太緊,二哥要守城,所以就我一個人過來了,我今天取了大姐的遺骨,明天一早就回敦煌。”
耿虎說著這話的時候,看樓蘭人的眼神都充滿了敵意。傅介子殺的安歸從輩份上面來講,是耿虎的侄子,見耿虎這個樣子,傅介子心裡面也有些慚愧,一時不便多說什麼,只是隱隱感覺得到,這樣做會很不餒。
此時正值王后?遺骨併入王陵的儀式,耿虎上前攔住靈泉長老,把自己的意思說了一遍,場面立時僵住了,車護將軍臉色很不好得過來攔住耿虎,道:“耿將軍,王后是我們樓蘭的王后,按照祖例,是要併入王陵的,她是老國王的王妃,難道耿將軍要讓王后在天之靈與老國王*相隔嗎?”
耿虎哼了一聲,道:“如果不是老國王性子軟弱,我大姐又如何會任匈奴人害死!這樣的夫君,不要也罷。我們漢人講究落葉歸根,我大姐生是漢朝的人,死是漢朝的鬼。這一次我說什麼也要帶回去,如果諸位對王后有些恩情,那麼他日到敦煌時,再到墳前燒幾柱香,這件事情就不要再爲難耿某了。”
車護將軍道:“耿將軍,你雖然是王后的親弟弟,但是你不明白王后對老國王的感情,如果王后自己來選的話,我想他是會選擇留在樓蘭的。”耿虎怫然不悅,堅決要帶王后遺骨回去。
這時突然出來幾個大臣,指著耿虎怒氣衝衝得理論了起來,車護將軍也下令士兵們嚴加看管王后的遺骨,任何人不可以擅動。
傅介子見話鋒不對,忙將衆人勸住,讓靈泉長老先安排將王后的遺骨看管好,改日再作決定。
此事暫時擱在這裡,樓蘭的大臣們終於忍不住問起了尉屠耆的下落來,這也是傅介子關心的事情。耿虎道:“因爲匈奴人攻打敦煌,敦煌城圍得跟鐵桶一樣,爲了安全起見,尉屠耆此時尚且還在敦煌,因爲是家姐的大事,所以我才冒死衝出城來,趕到樓蘭。本來隨行的有五十多人,已經損失了大半去了。這位是我們漢朝的使臣,大家可以放心,我們漢朝確實已經放回了尉屠耆,讓他回來成爲新的國王。”
這時一個大臣問道:“不知尉屠耆何時能夠回到樓蘭來?”
耿虎道:“等匈奴的兵禍解了,尉屠耆自然就會回來。”
衆人聽了大亂,幾個大臣憤怒得指責耿虎這是在威脅樓蘭,如果樓蘭投靠匈奴,那麼尉屠耆則永遠也回來了。
這本來是尉屠耆來漢朝爲質的作用,此時卻成了爭議。傅介子怕事情越鬧越大,所以讓車護將軍帶大臣們先回去,有什麼事情明日再作決斷。
鄭吉也趁此機會向西域諸國的使者們再次提起聯兵的事情,有了傅介子斬殺安歸的事情之後,鄭吉再加以一些優越條件,像通商,胡商進長安免收稅錢之類,這些蘿蔔加大棒的手段使得西域諸大臣們你看我看你,態度也都猶豫起來。
傅介子和鄭吉見過西域諸城之後,卻突然接到了卻胡侯派的邀請,看樣子還很著急,傅介子和鄭吉一同過去,到了卻胡侯府,沒想到車護將軍和耿虎、元通也在,兩人已經爭論了許久。
傅介子以爲是卻胡侯有什麼事情要問自己,可是一看到卻胡侯,傅介子知道馬上又有一場葬禮了,卻胡侯臉色臘黃,臥在榻上起不來,身邊的幾個兒子孫女們哭得跟淚人兒一樣,卻胡侯手還在劇烈得抖動。
傅介子和元通相視一眼,都知這是迴光返照了,卻胡侯將不久於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