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一 失態
躺在水晶棺裡面的女子並不是太美,而五官也不是萬分精緻,兩道眉色極爲濃烈,是這一張臉上唯一的墨彩,她的頭髮微微帶著點紫色,睡得了無生息。。
與孟姜相比起來,這等姿色,只能說是暗淡無光,可是偏生,自己身爲三清神君的時候,自己的丈夫戰神,偏生捨棄自己,選擇了她。
孟姜站在水晶棺前,想著自己作爲魔族公主與君北漠的種種,居然還有這隱約心痛的感覺,她長睫微垂,也許、興許,這就是塵世所言的相愛吧。
四周竄起了一道道藍紫色的幽冥鬼火,圍成了一個圈,漸漸的開始迅速轉動。
孟姜攤開手掌來,一道道光輝漸漸凝聚,漸漸匯成一個暗紫色的圓球,裡面似是有著煙霧,飄飄渺渺。
她一揮袖,打開水晶棺,手中的圓球緩緩進入那女子的眉心。
昏暗的大殿內,燭光飄忽,地上一道長長的紅毯直及那以金雕刻的座椅上,椅子上的男子一身戰袍,他雙腳分叉坐著,一手支著額頭,一手放在膝蓋上,墨色的長髮落到了上,眉眼闔著,似沉睡了一般。
脆耳的鈴鐺聲由遠及近,只見一名身段嬌嬈、穿著桃紅色羅衫的女子緩步而來。
金座上的男子緩緩睜眸,赤紅色的眸子昭示這他的血型,他坐正,看著面前的女子,淡淡的道:“雲兒。”
顧雲娘微微擠出一個笑來,她滿滿的走到男子的身邊,跪在了金座的旁邊,仰頭哀求道:“爹,讓我看看孃親,就一眼……真的……”
刑冽只覺得萬分疲倦,他伸手揉揉顧雲孃的發,她的頭髮是繼承了顧瀟的,微微帶著點紫色,卻在昏暗的大殿內看不真切。
“你把這裡的燈用火摺子全都點亮了,我就讓你去。”刑冽說著,從袖口拿出火摺子,遞給了她,顧雲娘結果,吹亮火摺子,滿滿的站起來,走到一座座燈臺那邊,開始點燃。
刑冽睜著眸子看著行走於燈臺只見的顧雲娘,脣角微微的笑了出來,帶著慈愛。
“雲兒,你還喜歡著胤珩嗎?”
顧雲孃的動作頓了頓,繼續點燈火,燈火明明滅滅,讓人看得不真切,她道:“不喜歡了。”
“爲什麼?”
“他不喜歡我,我自不喜歡他。”
刑冽失笑出來,卻在笑的剎那,這個宮殿的蠟燭全都亮了。
顧雲娘手中的火摺子落到了地上,看著滿殿堂的蠟燭,再看向那邊面色冷漠的刑冽,抿脣。
刑冽略微失控的站了起來,脣都在顫抖,他看向顧雲娘,道:“瀟瀟,醒了。”
顧雲娘頓時睜大了眼睛,一時間,有著一些舉措不安。
“走吧。”刑冽看著呆怔的顧雲娘,笑的溫柔而祥和,即便是那一雙血色的瞳孔,也讓人覺得無害。
“嗯。”
沿著燭火走向一片又一片的黑暗,顧雲娘只覺得心涼,這個大殿是她從小生活到大的,每一處每一寸,她不可爲之不熟悉,卻在這時,一點都不熟悉。
刑冽,這個孃親深愛的男人,這個讓孃親心甘情願去爲之而亡命的男人,她突然就覺得,孃親喜歡上他,是對的還是錯的。
整個地方燃燒著幽冥鬼火,藍白相間衣袍的女子頭戴金冠,她站在水晶棺的旁邊,神態安詳。
“孟姜!”顧雲娘驚之。
孟姜擡眸,未有看一眼顧雲娘,直接看向刑冽,不語,然後再看向水晶棺。
水晶棺裡的女子緩緩睜眸,初始的時候尚有些茫然,漸漸清明起來之後,她坐了起來,撫了撫太陽穴,她第一眼看見的,是刑冽,原本應該欣喜的,如今卻怒目而視,冷笑道:“怎麼?帶著正室來滅我這個妾室了?”
刑冽無措,他道:“我……沒有。”
“孃親!”此刻最爲開心的莫過於顧雲娘,她歡喜的喊道,絲毫沒有受到剛纔顧瀟所言時候不悅的影響。
顧瀟顯然是被怔住了,這個大姑娘的出現讓她有些不適應,她略微疑惑的問:“你是……雲兒?”
而此刻孟姜卻冷笑了出來,她看向顧瀟,冷言厲詞:“你連個妾室都算不得,我怎麼會將你看到眼裡?”
刑冽看向孟姜,抿脣不言。
顧瀟看向孟姜,惡狠狠道:“你是神君,你自厲害!”
孟姜未有多言,只是笑出來,看向刑冽,但是笑意卻不曾達眼底,她道:“按照凡間的說法,妾室不能再正室之前有孩子,有了孩子也得要打掉,而如果不慎生出了孩子的話,孩子也只能管嫡妻叫母親,至於是未有做過奴、妾的女子生了孩子,那也只能算是孽種。”
果然,孟姜看到顧瀟的臉色變白,孟姜低下頭去,脣角一抹不屑,她扯扯自己的袖口,弄平衣褶,接著放下去,轉身,淡淡道:“你們好好聚聚。刑冽。”
最後兩個“刑冽”,說的是萬分冷淡。
孟姜走出這間密室的時候,只見外頭一片如水光輝,而光輝裡,有著一名男子,他身材欣長,一聲清已。
月光將他的背影拉的長之又長。
——君北漠。
“我想和你確定一些事情。”君北漠轉身,看著面前一臉平淡的孟姜,說的淡漠。
“嗯。”孟姜垂下眸來,手一揮,變出一張石桌幾張石凳,端正的坐了下來。
“從魔族小七開始,我遇上你,是你刻意而爲,只爲渡你魔界情劫?”
“你落入竹林空間我不曾料到,但是接下去的確多數是我刻意而爲。”
“我將你壓上伏魔臺,也是你早已料到?”
“我本以爲你只會對我用用刑罰之類,沒有想過會是伏魔臺。”
“當初第一次你一個人殺上九重天,虛無上神和九淵神君的出現是你刻意引他們的?”
“你應該去問時寒和鴻賦,我也不知道。”
“第二次殺上九重天的時候,那個魔君是時寒還是刑冽?”
“他只是一個替身,魂靈是刑冽。”
“你自從以身殉洪荒之劫之後,本體一直是骨架?”
“是。”
“那魔族小七呢?”
“魔。”
“如今呢?”
“依舊是一副骨架。”
“從臨安開始,這一切都是你佈下去的局?從成爲魔神之後,你就佈下了這些局?直到如今,這番場景,我成神,也是你佈下的局?!”君北漠看著孟姜一步一步的畢竟,一雙眸子有著不盡的痛苦與掙扎,他現在,只希望她說一句不是。
“魔家小七是鴻賦的局,而之後的一切,則是我的局,如此而已。”孟姜嘆了出來,看向君北漠,鄭重道,“你是人,我是神,神胎天生,天者不與人茍合,即便你如今算是一個神,但也終歸只能是人。”
君北漠頓時咬牙切齒,他看著孟姜,問:“那你計劃之外的魔族小七和長虹上仙的孩子呢?”
“晾著。”清清淡淡,簡簡單單的一個詞語,將孟姜自己所有的責任都推脫的一乾二淨。
“呵!”君北漠怒極,一張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他冷斥,“素聞神界三清境內三清神君以天下蒼生爲己任,如今看來,爲蒼生而不顧己私,罔顧親子,背棄家室,好一個功德無量的三清神君!”
“我現下已然不是神君了。”孟姜笑了出來,眉眼彎彎,一反剛纔鄭重作風,在桌面上變出一些瓜果酒盞,倒下兩杯,道:“現在的三清神君是你,來,坐下與我喝一杯,讓我好好祝賀你成神。”
“我成神,也是你策劃下來的?”
“自然!”孟姜順口,萬分逍遙。
君北漠突然就覺得心口很亂,他看向孟姜,問道:“那麼……你呢?你算什麼?”
“白骨精呀!”孟姜說著,渾身的裝束不再,顯現出了原身,一身白骨。
君北漠頓時怔住,看著面前的白骨架子,頓時就想到了那時候在三清境裡面的一切,這骨頭架子動不動就散架,自己動不動就拼骨頭的悲慘日子!
“咦?”面前的白骨架子揪著自己一頭如墨的髮髻,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卻是感覺神奇,“我怎麼會有頭髮?原本沒有的呀!”
青絲,情絲,饒是孟姜變爲了骨架,那烏黑如墨的發啊,還是那一般,君北漠突然心裡就有了底了,他一笑,道:“阿姜,你心裡有我。”
骨架子頓時不幹了!它慢慢走到君北漠的面前,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腔骨之中,道:“你摸摸,有心嗎?”
君北漠誠實道:“沒有。”
骨架子點點頭,然後變爲一個人樣,站在了君北漠的面前,道:“我沒有心,何來心裡有你?”
君北漠被噎了下,然後將面前變爲人樣的骨架子打量了一下,道:“心裡就算沒有,你的骨髓裡有!”
輪到孟姜被噎住了,她瞪著君北漠,繼續道:“難道你將我剝過皮,拆過骨?”
君北漠低頭,坐了下來,悠閒笑道:“這倒沒有,不過你如此的反問,倒是顯得你有寫心虛。”
孟姜站了起來,冷笑諷回:“你腎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