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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你比他聰明

樓蘭天女?樓蘭與他國不同,每年開春時神鳥降臨,都會挑選出一個少女,稱爲樓蘭天女,如果連續三年都是同一個少女,這個少女就會成爲樓蘭公主,比真正的樓蘭公主更爲尊貴。只是這種情形極少而已。可是阿里婭,就是這樣的,她起初,就是樓蘭天女,也是樓蘭唯一的一個,連續七年被神鳥挑中的天女。

換言之,她對這樓蘭迷宮,應該很熟悉纔對。鳳卿卿緩緩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走前幾步,慕容昶也不再說,三人仍舊沉默的向前,一路不知遇到了多少風乾的屍骸,看衣著,竟有九成是必應居的人。

午時停下來休息,慕容昶忽道:“聞千里,必應居皆我大宋子民罷?這一路行來,屍首竟足有二三百之數,若他們知道他們之死,竟是爲此,不知他們會做何想法?”

聞千里冷然道:“與你何干?”

慕容昶大笑:“我乃大宋皇子,你竟說與我無干?你乃大宋子民,與你更是大有干係。”

聞千里忽然醒悟,猛然轉身瞪他:“你查過我?”

他失笑:“你說呢?只許你查我,不許我查你不成?”

聞千里神情頓時極冷,他當時成爲護龍衛副統領時,那身世自然是假的,可是這樣看來,他原來早知道他真正的身世?一時心頭紛亂,全不知爲何,卻是說不出的不安。

他捏拳思忖,卻未察覺,此時的慕容昶,儀態洋洋,未言先笑,早收了那刻意綻放的豪放不羈,重又回到了自己,回到了鳳卿卿熟悉的那個慕容昶。

她正雙眉深皺,兩人的話句句聽在耳中,卻未插言,別眼時,看到他頰畔深深陷入的酒渦,那種感覺,三分甘美,卻有七分恍惚。她張大眼睛看著他,慕容昶亦能感覺得到,她正看著他出神,他極想極想,轉頭看看她的神情,卻終究忍住了。

此時的情形,是鳳卿卿被巫女的甚麼手段影響,以爲自己是阿里婭,可是不管再怎麼以爲,她也仍舊是鳳卿卿,她的性情習慣種種細微處,是不會變的。假的,畢竟經不起推敲。所以他提起天女,提起大宋……循序漸近。

聞千里一轉頭,看到這副情形,便是一愣,猶豫了一下,霍然起身:“走罷。”

他起身走出幾步,兩人卻都不動,生像沒聽到一般,聞千里一時憤怒,卻又無力,在原地捏著拳,一時不知是要怎樣。慕容昶忽笑出聲來,他起身摔了摔衣袍,走到鳳卿卿面前,伸出手:“走罷,且去瞧瞧究竟是怎樣的巫女靈兵。”

神情極是灑脫自在,好像本來就應如此。鳳卿卿點了點頭,並未理會他的手,翻身躍起,他卻順順當當的說完:“畢竟你也是巫女,是不是啊,我的卿兒。”

她眼中全是迷惘,四目對視,他桃花眼中笑意盈盈,是她極熟悉的風致,她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緩緩的轉了回去。

迷宮愈是向裡走,風聲便漸至於無,但不知是否風沙不易被吹走,反而步步黃沙,舉步維艱。又走了約摸兩個時辰,鳳卿卿只覺腳不住打顫,慢慢停了下來。慕容昶道:“累了?”

她一揚眉便欲斥責,她向稱勇後,統率三軍,武功體力不輸男兒,怎麼會累!

可是此時,她是真的累了,草原上快馬趕路,沙漠中又是餐風露宿,現如今進了迷宮,早就有些受不住了。所以她話說一半,便收住,點了點頭,就倚著牆坐了下來,微微閉目。

慕容昶一直定定的看著她,良久才柔聲道:“請教一下,有哪一種巫女結,可以給人制造記憶?”

話音未落,只聽嗆然一聲,聞千里已經拔出了長劍,也不多說,直接道:“看劍!”

慕容昶後縱避開,兩人登時交上了手,鳳卿卿只掃了幾眼,便似事不關已一般,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巫女結,是巫女異能的一種延伸和補充,的確是可以給人制造記憶的,可是記憶畢竟是一件複雜到極致的事情,所以再繁複的巫女結,也只能臆造出一點點記憶,換言之,如果想製造完整的記憶,需要無數個巫女結才能辦到。

鳳卿卿聰明,阿里婭也極機警,她是樓蘭天女,又是樓蘭公主,對沙漠,對樓蘭,對迷宮,都應該極爲了解,事隔多年再見,也應該很親切。可是,她卻是徹底的陌生……可在這樣的陌生中,她卻又對沙漠天象瞭如指掌。

換言之,她的確覺得自己是阿里婭,可是她一生的記憶,卻是不完整的,有很多十分清晰的點,細細捋過來,卻不能串成串。可是反觀鳳卿卿的一生,雖然現在淺淡的如同夢境,所有親人朋友都不能牽動她一分情緒,可細細回思,從記事,到穿越,到現在,都是完整的。

可現在的問題就是,理智上她覺得有些不對,可是情感上,她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阿里婭……

鳳卿卿愈想愈覺得煩燥,猛然起身,抽了長劍,唰的一劍斬下,竟將極堅硬的石牆斬出深深的一道。旁邊激戰正酣的兩人齊齊嚇了一跳,向兩邊彈開。聞千里隨即一怔,急道:“卿……阿里婭,你走錯了!”

她充耳不聞,愈走愈快,聞千里急追幾步:“這種時候發甚麼脾氣!這迷宮極其複雜,一步錯,步步錯!萬萬不能……”

一句話還沒說完,慕容昶忽然從一角岔路出現,一把抓住了鳳卿卿的手臂,迅速帶開幾步,便恰好避開了聞千里的掌握,聞千里怒極呵斥,慕容昶充耳不聞,帶著她輕飄飄向前,奇的是,鳳卿卿也由著他拉著,並不掙扎。

不一時,他們忽然停了下來,壁上,果然又有了必應居的痕跡。

聞千里不由得一怔,他本就站在牆上,迅速在四周兜了個圈子,然後默然落下。他其實本來就是一個一板一眼的人,既然必應居留下了記號,他就按記號走,絕不允許自己走錯一步。可是卻忘了,必應居的人也是在盲人摸象,他們的道路也許最終是對的,卻未必是最短最快的。

鳳卿卿看他神態,頓時猜到,忽揚眉一笑,指著慕容昶:“你比他聰明。”

慕容昶一笑:“自然。”

她問:“你怎知會是這樣?”

“也沒甚麼,”慕容昶笑道:“方纔打架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的。”

“哦?”鳳卿卿又點點頭:“你比他歷害。”

慕容昶一笑:“你說是,自然是。”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向前,走在後面的聞千里,便似是個外人一般,談談說說一番,慕容昶忽又道:“巫女結可有解麼?”

他說的極快,聞千里也是阻止不及,一時竟有幾分絕望。他甚麼都沒說,可是鳳卿卿已經懂了。她實在忍不住,要望著他出神。

自重逢以來,他與她說過的話極有限,就那麼幾句,句句好似突如其來,卻又一語中的。她仰面細細的想了一會兒,道:“須對癥下藥。”

慕容昶一凝眉,所以她的意思就是,要將令她改變記憶的巫女結,一個個反回去?他也不再說,由著她慢慢向前,一直到後面的聞千里跟了上來,才悠然道:“聞千里,你是從甚麼時候發現自己是炆帝的?從哪兒看到了巫女結?”

他儀態洋洋,完全像是朋友之間閒聊,聽上去似嘲諷似玩笑,卻又含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誠摯,聞千里竟是怎麼都不能拔刀說一句你找死……慕容昶隨即悠然一笑:“其實,你早已經心知肚明,只是這記憶給了你許多,你便寧可將錯就錯而已。”

不是詢問,而是篤定,聞千里冷冷的道:“慕容昶,你編故事的能力,真是不錯。”

慕容昶一笑不答。他這句話,本就不是說給他聽的,只要該聽的人聽進去了,他纔不會理會他垂死掙扎。

三人且行且走,一直到了第二日近午,眼前才終於漸漸有了成形的宮殿,愈是往前,黃石造成的宮殿愈多。直到記號終結,聞千里對了對地圖,道:“應該就是在這兒了。”一邊說,一邊就環顧四周:“我們先在這兒休息一下,然後一鼓作氣闖關。”

鳳卿卿問:“闖關?”

“是,”聞千里道:“必應居的人,曾經數次試圖進入,卻都無功而返,即使通曉機關陣圖之學,也是不成。”

鳳卿卿道:“他們闖不進去,是因爲他們沒有開門的鑰匙,我們有孔明鎖,有赤宵劍,有斑龍劍,有巨闕劍,有玉璽,她要的我們都有,一個都不少,我們爲何還會遇到機關?”

聞千里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一邊說,一邊用腳碰了碰地下的東西:“看這,必是當初闖關時觸動的箭。”

鳳卿卿默然良久,盤膝坐了下來,閉上眼睛,慕容昶瞥眼她神情,曉得她運轉的,仍舊是寒天訣,不由得淺淺勾脣,然後看了聞千里一眼。聞千里也盤膝坐著,閉著眼睛,但看神情也知,只是在小做休息,未敢入定。

兩人雖然都是武功高強,可是也都是數日奔波,尤其是三人行之後,沒有人敢沉心入定,這種狀態下,若當真闖宮時有事情發生,的確很難抵擋。慕容昶只沉吟了一瞬,便在鳳卿卿對面盤膝坐下,這樣幾乎是背對聞千里,而鳳卿卿後面又是牆,那聞千里若想看他是否運功,只能是繞到鳳卿卿對面,伸頭來看……但若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掌拍下,他也是無力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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