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少卿回過身,眸色深深的看著面前的女人。
女人坦坦蕩蕩的回望著他,笑容一如多年前一般潔淨(jìng)無瑕。
良久,鬱少卿從褲袋裡拿出一個正方形的小盒子,遞到寧無雙面前,“生日快樂。”
寧無雙沒有任何遲疑的接過,由衷道:“多謝。”
隨後又是一片沉默。
寧無雙知道他還有話要和自己說,也不催促他,安安靜靜的等著。
又過了許久,鬱少卿輕輕呼出一口氣,“我結(jié)婚了。”
寧無雙輕應(yīng)了聲,“我知道。”
鬱少卿皺眉,“我知道你知道,只是想親口告訴你。”
“好吧。”寧無雙無奈的笑了笑。
鬱少卿目光凝在她的臉上,“這是最後一份禮物。”
兩人青梅竹馬,從小一塊兒長大,他更是她的小跟屁蟲。
年少時他曾許諾過,她這輩子過多少個生日,他便送她多少份禮物,一直送到她不再過生日爲(wèi)止。
可是後來他食言了。
兩次食言。
第一次是大一那年他出國,七年未聯(lián)繫過她,自然也沒有送禮物。
第二次,就是現(xiàn)在。
原因很簡單,他結(jié)婚了。
寧無雙對上鬱少卿認(rèn)真的雙眼,點頭,“知道了。”
該說的已經(jīng)說完了,鬱少卿背過身,“你快上去吧,他們都在等著你。”
寧無雙問:“你呢?”
“出差。”
丟下兩個字,鬱少卿大步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寧無雙看著他的背影,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
可明白歸明白,她什麼都說不了什麼都做不了。
回到包間,所有人立即圍了上來。
靳思齊最先問:“誰找你,還有,禮物誰送的。”
這語氣……夏夏忍不住懟他,“你個花蝴蝶,誰送的跟你有一毛錢關(guān)係麼!”
靳思齊氣結(jié)。
又特麼的花蝴蝶,他哪兒花了!
正要說什麼,夏夏蠻橫的推開他,“走開,讓我來問……雙雙啊,剛纔誰喊你下去啊,禮物是誰送的啊,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看過了嗎,來,跟大家好好說說,一起八卦八卦。”
寧無雙:“……”
靳思齊:“……”
什麼叫人模狗樣,這就是。
……
這些天陸小白都住在鬱少卿的公寓裡,而鬱少卿爲(wèi)了躲開她,一直住在辦公室。
從時代廣場離開後,鬱少卿沒有回公司,直接驅(qū)車前往高中母校。
時間不早,學(xué)校的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鬱少卿找了個地方停好車子,隻身一人,朝著附近的一條步行街走去。
那條步行街還沒有拆遷,只是已經(jīng)很舊了。
來這裡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附近就讀的學(xué)生們。
就像當(dāng)年的他們,放學(xué)的時候,也很喜歡來這條步行街玩。
因爲(wèi)這條步行街吃的玩的東西十分多,用寧無雙的話來說,好吃好玩還便宜。
鬱少卿走到步行街入口處,眼角的餘光不經(jīng)意瞥見一個賣棉花糖的老頭子,微微的愣了一愣。
閒來無事的時候他也經(jīng)常來這裡逛,可這五年來,還是他第一次碰見賣棉花糖的。
沒有任何遲疑的,大步走過去,買了一個棉花糖。
老頭子邊做著棉花糖,邊笑著問:“先生,是買給女朋友的吧。”
鬱少卿搖頭,“我沒有女朋友。”
老頭子聞言,擡頭看了鬱少卿兩眼。
心中不由得疑惑起來,這個長相帥氣看起來事業(yè)有成的男人,難道喜歡吃棉花糖?
鬱少卿知道老頭子誤會了,也不解釋。
付了錢,接過棉花糖便朝著步行街走去。
一路上,不少行人朝鬱少卿看了過來。
各色各樣的目光都有,大抵是在猜測這爲(wèi)什麼一個大男人會拿著棉花在街上漫不經(jīng)心的走。
鬱少卿並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是走了一段路,他手裡的棉花糖已經(jīng)開始融化了,這讓他有些不悅,不由得微擰了眉頭。
正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手裡的棉花糖纔好的時候,一道軟糯糯的聲音傳來。
“叔叔,你手裡的棉花糖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鬱少卿一怔,低下頭,便看見一個和寧無雙女兒還不多大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她身邊沒有大人,應(yīng)該是自己跑過來的。
記憶的匣子裡,有什麼不受控制的闖了出來。
面容稚嫩的少女吃完自己的那個棉花糖後,雙眸亮晶晶的看著他手裡的棉花糖,“少卿,你手裡的棉花糖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他二話不說,將棉花糖遞給她,“想吃拿去。”
少女卻不動了,扭捏著衣角,“這怎麼好意思呢。”
“不想吃?”他笑,“那好,我拿去給小靜。”
少女急了,“喂鬱少卿,你到底是誰的小跟班啊。”
他將棉花糖遞給她,“嗯,我是你的……”
頓了頓,才說出後面那三個字:“小跟班。”
“這還差不多。”
少女心滿意足的接過棉花糖,開開心心的吃了起來。
看著她一臉滿足的模樣,他一直都沒弄明白,這黏膩膩的玩意兒究竟哪裡好吃了。
直到那次陸小白送他棉花糖,他帶陸小白出去吃飯,陸小白替他解了惑。
陸小白是這樣說的:“確實沒什麼好吃的,不過很能裝比……這玩兒意拿在手上,能讓人從少女變成小女孩,整個人都萌萌噠!”
想到陸小白,鬱少卿斂了斂心神,蹲下身子,將手裡的棉花糖遞到小女孩面前。
“叔叔,送我的嗎?”
“嗯,送你。”
小女孩開開心心的接過,“謝謝叔叔。”
脆聲嚷嚷著,隨後心滿意足的舔著棉花糖跑開了。
鬱少卿看著她的小身影消失子啊人羣中,不慢不緊的站起身。
收回目光,從口袋裡拿出手機(jī)看了眼,轉(zhuǎn)過身,往來時的方向走。
這條步行街,以及棉花糖,他以後大概都不會再碰了。
訂好的航班凌晨一點起飛。
鬱少卿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夜十一點了。
回辦公室裡拿了裝滿自己東西的拉桿箱,離開辦公室之前,他突然回過頭,環(huán)視著辦公室內(nèi)的一切。
久久,才收回目光。
熄燈關(guān)門。
剛走出兩步,口袋裡的手機(jī)突然響了起來。
拿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接通,女人的質(zhì)問聲立即透過聽筒傳來,“鬱少卿,聽說你結(jié)婚了?”
鬱少卿輕應(yīng)了聲。
“爲(wèi)什麼。”
“沒有爲(wèi)什麼。”
電話那頭的女人沉默許久,“你愛她嗎?”
鬱少卿沒有吭聲。
“鬱少卿!”女人吼出聲,聲音裡夾帶著明顯的怒意和哭腔,“你既然能將就,爲(wèi)什麼不將就我!”
鬱少卿有些頭疼的摁了摁眉心,他就知道會這樣。
心裡早就想好了措辭,張了張嘴,“小靜……”
女人半點兒不客氣的打斷他,“你現(xiàn)在在哪裡?”
鬱少卿下意識回答:“公司。”
女人深呼吸一口氣,“等著,我馬上過去。”
鬱少卿愣了愣,“你回來了?”
“剛下飛機(jī)。”
女人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鬱少卿看著黑掉的手機(jī)屏幕,眼角輕抽。
沒有遲疑,將手機(jī)收回口袋,大步走進(jìn)電梯。
車子就停在大廈外面,鬱少卿打算自己一個人開車去機(jī)場,回頭再讓吳助理過去將車子開回來。
走出大廈門口,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見一抹身影靜靜的站在自己的車子旁。
正看著他所在的方向,看著他。
……
陸小白上完晚自習(xí)離開課室,便收到了鬱少思發(fā)來的兩條微信消息。
第一條:少卿沒來。
第二條:禮物送到無雙手上了,她讓我跟你說謝謝。
陸小白愣住了。
寧無雙的生日,鬱少卿竟然不去?
可是很快的,陸小白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鬱少卿不去的原因。
心中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將手機(jī)收回口袋,快步朝校門口的方向跑去。
在學(xué)校外面攔了計程車,直奔鬱少卿的公司。
她很幸運(yùn),剛下車,就看到鬱少卿的車子正停在他們公司的門口。
再擡頭一看,隱隱看見頂層總裁辦公室亮著燈。
陸小白沒有進(jìn)去,乖乖的在鬱少卿的車子旁等著。
她猜他會下來。
她還猜,他下來是爲(wèi)了離開。
шшш⊕ Tтkд n⊕ ℃o 離開A市。
等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如陸小白所料,鬱少卿拉著一個拉桿箱從大廈裡走了出來。
鬱少卿站在石階上,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慢步朝她走過來。
在她兩步外停下,微微低下頭看著她。
陸小白沒有質(zhì)問鬱少卿爲(wèi)什麼不接自己電話不回自己信息,爲(wèi)什麼要躲著她,只是衝著鬱少卿揚(yáng)起一抹得意的笑,“我就會在這裡遇到你,我是不是很聰明!”
鬱少卿只是看著陸小白,沒有說話。
只聽陸小白繼續(xù)沾沾自喜的解釋道:“你那麼喜歡寧無雙,你肯定會回來參加她的生日party的啊,可是後來少思大表舅說你沒去,我就猜你肯定在這裡。”
過去的幾年裡,寧無雙的生日鬱少卿是從來都不會缺席的,他今年突然不去了,肯定是有什麼原因,又或者是做了什麼決定,所以她來了。
鬱少卿看著陸小白洋洋得意的模樣,終於開了口,聲音沉沉辨不出情緒,“陸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