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米沒想到,池江凌還會宣她進宮覲見。再次到達皇宮,她的心情有了很大的改變。看著宮中的一切,她沒辦法想象,自己以後在這裡的生活。她就是一隻鳥兒,而皇宮就是一隻牢籠,她沒法在一個牢籠裡生活一輩子。可是,她和池冷墨該怎麼辦呢?
昨晚,她就一直沒怎麼睡著,意識迷迷糊糊的都是清醒著的。她能夠感覺得到,池冷墨也是一樣,但是,她就是不願意和他說話。她不是生氣也不是鬧彆扭,就是心裡不大痛快。她就躺著,也不知道自己當時腦子裡是在想什麼,反正就覺得很亂,很煩躁。
得知池江凌宣她進宮,她有預感,他跟她說的應該也是關於池冷墨繼位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要跟她一個女人說什麼。照道理來說,傳位的事情跟她可沒有關係,那爲什麼還要讓她進宮?難道說,他另外還有事情需要跟她講嗎?
到了寢宮門外,夏末米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才走進去。
寢宮裡除了幾個當值的丫鬟和太監外,就沒有其他人了。夏末米走到池江凌的牀邊,看到他躺在牀上。這還是自夏末米離開到現在第一次見到他呢,卻沒想到,他的變化這麼大。
池江凌的年紀其實不大,夏末米雖不知道具體的,但是她想,應該不會超過四十。但是現在,他看起來是那麼憔悴而且滄桑,頭上還有了很多的白髮。被歲月沖刷洗禮過的痕跡很重。他躺在那裡,夏末米甚至都不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呼吸聲。
夏末米有點害怕,她都不敢靠近,只是站在一邊。池江凌看起來還沒醒,她不敢過去叫醒他,只好一直靜靜地等著他醒過來。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他才終於醒了過來。
一醒過來之後,池江凌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國主,您怎麼樣?”見他咳得厲害,夏末米看著有些於心不忍,她走過去,替他拍了拍背。看來,他的情況真的很糟糕。而且令她意外的是,他咳出的痰中還有血。
好不容易將咳嗽止住了,池江凌靠在牀上喘氣。“米米,朕今天……今天叫你來……咳咳,是想要跟你說說關於冷墨繼位的事情。咳咳……”
他說話的時候很痛苦,纔沒說兩句就咳嗽得不行。夏末米聽得很難受,她很想讓他不要說話了,但是又不能,只好對他說:“國主,您先彆著急,慢慢說。”
看到他這樣的情況,夏末米的心都揪了起來。她最怕的就是生病,不僅是怕自己生病,還怕身邊的人生病。因爲在她看來,病魔是非常令人痛苦和煎熬的。它不但能夠侵蝕人的身體,還會侵蝕人的心靈和精神。
池江凌現在的情況,就已經被病魔侵蝕得快要崩潰了。夏末米想,或者死亡對於他來說,更是一種解脫了吧。“國主,您今天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池冷墨終於緩和了一點,他對夏末米說:“米米,朕想,冷墨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朕決定要把皇位傳給他。是嗎?”
“是,他跟我說過了。”
池江凌點點頭,然後說:“米米,朕其實看得出來,冷墨對於皇位並沒有野心,或許在他看來,連王爺的身份都是一種負擔。他是朕的親弟弟,朕當然希望他能夠一輩子開心快樂。但是,朕同時也是一國之主,更需要爲了國家和人民著想。朕不希望自己的子民遭受任何的災難。這個,你能明白嗎?”
“國主,米米能明白。”他是國主,操心的當然跟他們平民百姓不同,她能夠理解。
“這就好。”池江凌微微咳嗽了兩聲,繼續說道,“米米,朕看得出來,你對冷墨究竟有多麼重要,在你失蹤的那段時間裡,冷墨就好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問國事,也不管王府裡的各種事情,他甚至幾天幾夜躺在牀上不吃不喝。朕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三王爺。由此朕能夠看得出來,你在他的心中,到底是多麼重要。”
這些事情從來沒人跟她說過,就是小鳶也沒跟她提起過,原來,她的離開給他帶來了如此大的影響。聽到這些,雖然知道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但是她也覺得很心酸。
“我知道,冷墨對我的感情我都知道。”夏末米忍住眼淚,她說,“國主,我和冷墨一路走來,期間的感情也許很多人不會明白,但是我們兩個都心知肚明,我們誰也不能離開誰。我們已經不僅僅只是兩個個體了,甚至我覺得,我們是一體的,我們的心已經在一起了。”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夏末米的整個人看著都有一種聖潔的感覺,令人覺得神聖不可褻瀆。
池江凌現在終於有點明白了,爲什麼池冷墨會這麼愛眼前的這個女子。
“米米,朕有一件事情必須要讓你明白,等到冷墨登基之後,他就不是一個王爺的身份了,他成爲一位國主,而國主和王爺,是兩種不同的概念,你能清楚嗎?”
池江凌的話意有所指,夏末米覺得她有點明白,但是又有點不明白。“國主,你指的意思是……”難道真是她想的那樣嗎?
“要是冷墨成爲了國主,他的後宮,不可能只有一位皇后。”池江凌看著夏末米,把話說得很明白。“米米,朕知道,冷墨這一生除了你之外,肯定不會再愛上其他的女人了。但是,這些事情等到他當了國主之後,就不是能夠任由他自由做主的了。”
池江凌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夏末米要是還不能聽懂的話,就是在裝傻了。“爲什麼不能只有一位皇后呢?只有一位皇后的話,後宮也不會亂,那多好啊?國主,你應該最有體會了,後宮的女人呢越多,也就事情越多。”
這個道理池江凌當然知道,他說:“米米,你不懂。後宮並不僅僅只是女人的天下而已,它更是平衡朝廷勢力的一個地方。因爲基本上所有的嬪妃,幾乎都是大臣的女兒,這對朝廷來說,也是一種利益關係的牽扯。”
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緣由,夏末米還真是不知道。看來,皇宮這個地方真是太複雜了,複雜到令她感到惶恐。她還沒有進入宮中生活呢,就已經對那樣的生活產生恐懼了,要是真的進去了,她能夠生存下去嗎?
“是嗎?”夏末米苦笑了一下,“國主,要是我說,我不會讓池冷墨納妾的,您會不會覺得我太自私了?”她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
她是真的不能接受池冷墨納妾,就算是假的也不行。她知道她這樣的想法有點太自私了,但是愛情不就是應該自私的嗎?她做不到無私。
她說得如此直接,池江凌倒是沒有生氣,他對夏末米說:“朕知道按照你的性格,肯定會這麼說的。但是朕請求你,不要阻止。米米,冷墨在新登基的時候,正是地位不穩需要勢力的時候,所以,納妾是最好的一個方法。你要是真的愛他的話,就不應該阻止。”
也就是說,要是她不同意的話,就是不懂事的做法了是嗎?夏末米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但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除了接受這一條路之外,她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米米,就當是朕求你,到了那個時候,你不要阻止,可以嗎?”
池江凌充滿哀求的眼神看著她,夏末米根本就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國主,你這樣是在逼我。你知道的,我現在不可能可以拒絕你,但是……國主,我只是一個女人,我想要的其實很簡單。我不需要高高在上的地位,不需要呼風喚雨的權利,也不需要很多的錢財,我想要的,不過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罷了。難道,我這樣的要求很過分嗎?”
她低著頭,落下淚來。她突然有點後悔回來了,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的話,她跟池冷墨的感情,還能保持原來一樣的狀態嗎?不,不用等到那一天,她就知道,不可能的。
“如果你只是嫁給了一個普通的男人,這個要求自然只是最簡單的,但是你嫁的是皇家的人,不久還會成爲國主。如此一來,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池江凌說得很殘忍,他必須要讓夏末米將整件事情都看清楚纔是。
夏末米明白了,反正不管她是不是答應,這個事情都是會發生的就是了。既然如此的話,爲什麼還要來找她呢?難道,就因爲她是池冷墨的妻子,所以就應該要大方嗎?
“國主,米米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不會阻礙到冷墨的,不管到時候他做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他的。”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出這樣的話來。
離開皇宮之後,夏末米沒有作來時的馬車,而是一路走了回去。她看著很是落寞,整個人像是沒有一點精神一樣,失魂落魄的頹廢樣子。
她突然不想回王府了,回去之後,要面對的事情讓她覺得很累。她心裡真的很難受,可是卻又沒有辦法發泄。走著走著,她就走到了小鳶他們的家。
現在,貌似她也只能過來找小鳶了。
小鳶看到她過來的時候很高興,但是一見到她慘白的臉蛋時,就擔心得不行。“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啊?怎麼臉色看起來這麼差啊?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她趕緊扶著她進去,讓她到房間裡面去。
到了房間之後,夏末米看著小鳶,突然哭了出來。“小鳶,我好難受啊,我真的很難受……”她抱著小鳶,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看到這樣的夏末米,小鳶心疼得不行。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特別大的事情的話,小姐是不可能會哭得這麼傷心的。“小姐,發生什麼事情你跟小鳶說說啊,您先別哭啊。”聽到她哭得這麼難過,她的眼淚也要被勾引出來了。
夏末米也不想出的,哭起來太沒有出息了,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啊。她太難受了,以後的日子她都不知道應該怎麼過下去纔好,萬一那個時候真的發生了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她能夠忍受得下去嗎?
她自己的性格她自己最清楚了,她不是那種能夠讓自己受委屈的人,一旦感覺到自己受到委屈了,她寧願離開。所以,萬一到時候真的忍受不了,她想,或許他會選擇離開王府也不一定。但是,離開王府的話,她要去哪裡呢?她能夠去哪裡呢?再說,她能離開池冷墨嗎?
怎麼會讓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夏末米都想不通,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煩惱的事情呢?
主僕兩個抱著哭了好久,才終於因爲哭不動了而停下來。
夏末米擦擦眼淚,見小鳶也哭得眼睛通紅的,有點忍俊不禁,“小鳶,你幹嘛也哭了啊?我哭是因爲有心事,你呢?你也有心事啊?”
小鳶有點不好意思,她說:“小姐,你還說呢,要不是你哭得那麼傷心,把小鳶的眼淚給引出來了,小鳶能哭嗎?”現在卻還要來嘲笑她,真是太討厭了。
夏末米笑了笑,她說:“對不起啊小鳶,我也不是故意要哭得這麼傷心的。”她把眼淚擦乾,對小鳶說,“對了小鳶,蕭逸呢?他去哪兒了啊?”
“蕭逸出去打獵了。”提到蕭逸,小鳶臉上的笑容就透露著幸福的神采,“他說要去山上打野雞去,那個吃起來新鮮,而且比菜市場上賣的好吃。”
其實是因爲蕭逸知道她喜歡吃,所以纔會想要親自去打獵的。
夏末米還能猜不到這個嗎?她挪揄地對小鳶說:“小鳶,看來你的小日子過得真是不錯啊。對了,蕭逸對你很好吧?要是哪天他敢欺負你的話,你就告訴小姐我,本小姐一定會好好教訓他的。”
小鳶笑著點頭,“恩,小鳶知道了。”
夏末米不想回王府,可是這是人家的家,她總不能一直留著吧?坐了一會兒之後也只好回去了。到了王府門口,她發現王府大門上掛上了白布。
一看到這個,夏末米的心就突了一下。她趕緊進去,見到星兒急匆匆的走過來,忙拉住她問:“星兒,是國主他……”
星兒見到夏末米,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王妃,您可總算是回來了,奴婢們到處都在找您呢。國主他駕崩了,王爺已經趕去了皇宮,現在王府也需要您的主持……”她的語氣很亂,跟夏末米講了很多的東西。
可是夏末米的腦子更亂,滿腦子就只有五個字,國主駕崩了……她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呢,怎麼才過了沒兩個時辰,他就駕崩了呢?她有點不敢相信,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了。
“王妃,王妃……”星兒叫了夏末米好幾聲,可是她都呆呆的不回答,害得她心急死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夏末米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星兒,怎麼了,我需要做什麼嗎?”
“王妃,我們必須要設靈,國主駕崩,王府需要守靈的。”星兒著急地說,“所以一些東西都需要去買過來。這個管家已經去準備了,但是今天晚上整個王府的人都需要在大廳不能離開。”
夏末米亂遭糟的,完全是一團亂麻,“行吧,你告訴我怎麼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