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音樂，還是聽故事，或者……睡覺？”
大手揉過肉肉的小下巴，捻起一撮小黃毛，在指間旋轉(zhuǎn)、纏繞，那細膩柔軟的感覺，和著一股香噴噴的清甜味兒，他讓鬆解了眉心的褶皺，精亮的眸色也變得柔軟氤氳。
“唔……”
她羞澀得不知道說什麼，勾垂著小腦袋，一雙小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蕾絲邊，扭啊扭，心跳得亂糟糟。
“小乖？”
“唔~”
挑眉，宛爾一笑，他一下坐起身來，將她抱住，她一驚擡起小臉，頭上的一對粉紅貓耳朵也跟著顫了一顫，大眼裡竄過驚惶之色，真是可可得讓人心都緊縮。
“或者，來跳舞。”
“啊？”
他拿起遙控器，調(diào)換了音樂，悠揚輕盈的華爾茲舞曲緩緩響起。
他的左手託抱著她小小的身子，右手扣住她的左手，瑩白纖長的五指，輕輕穿過她小小嫩嫩的五指，她只有半截的小幺指明顯缺了席，他微微傾首，在那個令人心疼的席位上，落下一吻。
這一剎，她水晶般黑亮的大眼微微收縮了一下。
“小乖，人類的舞蹈其實沒有什麼技巧，皆是身隨心動，放鬆，自然呼吸，還有……”他身形一旋，彷彿擦著音符的韻律線，魚兒似地滑了出去，黑眸瞬間亮得逼人，耳邊的聲音似在歌唱，“微笑。”
本來還垂著腦袋盯著下方腳步，一下擡起眼對上了那雙湛亮的黑眸，在冰雕般完美的俊臉上，其實並沒有多少表情，她卻清晰地感覺出他很愉悅，很放鬆，渾身流動著親切柔軟的氣息，讓人覺得很安心，安全。
“小乖，微笑。”
他說著，傾首又吻了一下她的幺指。
樂聲一個起伏，他旋出一個大圈兒，她一仰頭，華麗的水晶燈彷彿碎成了萬千星光鋪灑下來，一股眩暈感襲來，她眨了眨眼，突然之間看到了天使降臨。
“小乖，笑。”
那天籟般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讓她不自覺地跟著他拉開了脣角。
心中的喜悅，隨著樂聲，一圈一圈地盪漾開，拉大，再拉大，無邊無際。
“咯咯咯……”
他吻著那肉肉的小手指，漂亮的小寶貝在懷裡綻開無憂無慮的笑，四周的一切都悄然退去，沒有幫派，血腥，死亡，在這一個又一個圓裡，圈住的是喜悅，希望，單純的笑容，可愛的小東西。
……
夜半時分。
莉迪婭爲赴“歡喜佛”的約，好不容易用自己的黑色一胸一罩和豹紋睡衣改造出一件性感野貓裝，最後將自己頗爲喜歡的一件皮草大衣的領(lǐng)圍取下，做了一根貓尾巴。
攬鏡自照，頗爲得意。
穿上小魚網(wǎng)黑絲襪，噴上她最喜歡用的費洛蒙香水，穿上黑色貂皮大衣，發(fā)了一條短信，便踩著銀金色高跟鞋出了門。
她輕手輕腳地踏出走廊，這老宅的木地板實在很麻煩，稍微硬點的鞋底都能踩出極響的聲音。聽說有百年曆史了，那個民國年代的人多數(shù)還流行穿布鞋，洋皮鞋都很少見。
左右無人，放心地邁出一大步，誰知……
嘩啦——鈴鈴鈴……
“該死，這什麼……”
腳上不知道勾到了什麼，仔細一看，原來是娃娃之前玩丟下的玩具工程車。她鬱悶地將車子踢到一邊，急急下了樓。
卻不知這一個不大不小的響聲，成爲一種預(yù)計好的信號，傳到了屋內(nèi)……
黑暗中，努力堅持不要睡、卻開始昏昏欲睡的娃娃，一下睜開了眼。
目標出動了。
“唔，啊，餓，餓……嗯嗯嗯，尿尿……餓餓……啊啊，韓……”
燈亮了。
男人抱起叫騰的娃娃，直接進了衛(wèi)生間，將人放在熊熊小馬筒上，“自己拉，我去兌牛奶。”
聲音裡裹著一絲不悅，起身時，又丟下一句，“不準亂跑。”
“唔？”
她一手揉著眼睛，一手抓著熊耳朵，一副愛睏的模樣。
他柔軟了冷硬的線條，大手揉揉那小腦袋，轉(zhuǎn)身離開了。
嘿，終於走了。
剛纔還蔫菜菜的小傢伙一下推開了馬筒，雙眼大睜，透出精亮的光芒，就朝外跑去，在大門將要關(guān)上時，她抓起地上的小玩偶用力一扔，剛剛卡住了大門。
這真所謂練兵千日用兵一時，以後她還得努力加強自己的定點投擲技巧。
娃娃美滋滋地想著，溜出了房，她光著小腳板，沒有任何聲音。找到之前被莉迪婭扔在角落裡的工程車，直奔到了走廊盡頭，那裡還有一輛她留下的工程車，車子上都有大大的車箱，她打開箱子，取出了早準備好的彈弓和彈藥。
接著，就是把工程車壘起來，加上她的身高，剛好湊足了一米，她用力一蹬，藉著旁邊的長青藤攀上了窗臺。這是仿歐式設(shè)計的老建築，恰好許繼歡所住的這個走廊盡頭有一個大大的觀景窗，窗口外正對著大宅東角的歐式小花園，那裡有一個薔薇園。
剛爬上窗臺，就能看到莉迪婭已經(jīng)跑到了園子裡，站在那盞歐洲十八世紀時常見的四方形掉腳鐵燈下，緊緊裹著毛大衣在簌簌寒風中瑟瑟發(fā)抖。
嘿，正月裡的寒風，就算在地處熱帶的港城，也夠丫受的了。
小傢伙壞壞地笑著，給彈弓上膛，用的彈藥是頭天在外面玩泥沙時偷偷裝在工程車裡的小石子。
拉動橡皮，扣緊石子，瞄準對象……就在莉迪婭的頭頂，黃瑩瑩的鐵燈上方，有一顆葉茂枝密的大榕樹，燈光剛剛映亮了大榕樹枝丫上的一團圓咕隆咚的東西。
叭——
一彈躲出，那東西紋絲不動。
娃娃急了，挑起一顆大石子再射。
還是紋絲不動。
娃娃急得抓耳搔腮。
糟糕了，預(yù)算錯誤，她還以爲那個東西很容易就會被打下來呢，之前去園子裡玩時，她是觀察了又觀察，當時阿細教她用彈弓時還狠射了幾夥，打得那東西搖搖欲墜，差點兒就掉下來了。後來還是阿豹看到，喝止了他們。
這子彈全成了空響，立即驚動了樹下的女人。
“什麼東西？”
有細細的枝葉從頭頂飄落，莉迪婭往上看，由於燈光直入眼，根本看不到她頭頂懸墜的那顆超級大炸彈。
可是她等了這一會兒，已經(jīng)凍得不行，開始後悔自己沒有跟許繼歡對準時間就這麼激動地跑出來。於是，便猶豫起來要不要先回房再打個電話？
樓上的娃娃快急死了！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汽車引擎聲——許繼歡回來了。
這前後其實也不過三分鐘的時間，樓下的韓希宸已經(jīng)兌好了牛奶，正在試牛奶溫度，許繼歡歪歪扭扭地進了門兒，被屬下給扶著，邊走還大聲嚷嚷。
“韓，你……你這半夜三更不睡覺，幹嘛呢？”
一看到韓希宸，立即撲了上去。
“怎麼喝這麼多酒？”
“你小子也太不講意氣了，都不陪哥們兒，害我一個人應(yīng)付那些死老鬼，他們一個個全當老子是酒筒子，就灌我一個。嗝……”
“阿歡，你醉了。”韓希宸本想斥他閉嘴別吵醒到孩子，但聽他這麼一說，又斂了氣勢，給旁邊的屬下打眼色，“帶他上去。”
“嗝，這是什麼……”哪知許繼歡一把抓過他手上的奶瓶，就送進了嘴裡用力吧嘰了一大口，“啊呸，什麼鬼東西，難喝死了。”
韓希宸深吸了口氣，“那是小乖的配方奶。”將奶瓶奪回來，看了看，眉頭一皺，將奶瓶扔了，重新兌。
“韓，你偏心眼兒。有了異性沒人性！”
將湊過來的醉臉一巴掌推開，轉(zhuǎn)身重新從櫃子裡拿出新奶瓶，擰開蓋子，重新兌牛奶。
“阿歡，別鬧，上樓去睡覺。”
“不睡，今天……你不給我說清楚，我就不走。你也別想兌什麼牛奶！”許繼歡搶過奶粉罐子抱在懷裡。
韓希宸一手拿著奶瓶，一手拿著奶粉勺子，臉色慢慢沉下，“阿歡。”
“你說，你到底是……喜歡她，還是喜歡我？啊！”
噗嗤一聲，旁邊的小弟全噴了。
韓希宸的臉色變了變，“你是我兄弟。”轉(zhuǎn)身，又從櫃子裡拿出一罐新奶粉，開蓋子，將奶粉勺進了瓶子裡。
可惜這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答案，讓許繼歡非常不滿，撲上前抱住韓希宸嚷嚷，“乾坤，你說你說，如果我和小乖同時掉水裡，你會先救誰？”
噗嗤，噗嗤，噗嗤，小弟們的怯笑聲壓不住了。
韓希宸面無表情地擡頭看了看天花板，然後，慢慢放下了奶瓶，手伸向了水龍頭。
“啊——”
突然外面?zhèn)鱽硪宦暭饨小?
韓希宸目光一沉，打開了水龍頭，接了一碗水給許繼歡當頭淋下。
許繼歡狀似一下醒了神兒，扒過一臉的水大吼，“韓，你幹什麼？”
“酒醒了？醒了就給我上樓睡覺去。”
兩個眼光一打，小弟們也不敢再亂笑，急忙架著許繼歡上了樓。
韓希宸看了看窗外朝聲源處跑去的守衛(wèi)，繼續(xù)兌牛奶。
……
話說當汽車引擎聲傳來時，本來打算回屋的莉迪婭壓下了心頭的疑慮，又興奮起來。
窗口的娃娃一急之下，上了兩顆石子，咬牙用力射了出去。
啪啦一聲，折了一根樹枝。
莉迪婭覺得古怪，順著聲音擡頭看上去，就見一根樹枝落了下來，她下意識地朝旁邊一躲，完全沒注意到一個更大的東西邦地一下砸在燈罩上滾了下來，將將落在她腳邊。
“什麼東西？”
那黑呼呼圓溜溜的一團，一時瞧不清是什麼。明明不安，還是禁不住想要確認一下情況是否安全。
她朝前一探，黑糰子裡發(fā)出嗡的一聲，飛出一隻蟲子，接著兩隻、三隻、四隻……
黃瑩瑩的燈光下，轉(zhuǎn)瞬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羣，那令人發(fā)麻的嗡嗡聲中，彷彿都能看到小蟲子長長的屁股下那尖尖的毒蟄。
毒螞蜂！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莉迪婭嚇得轉(zhuǎn)身就跑，慌亂之下皮草勾到了藤枝，掙脫不開她只得甩下了大衣，光著幾乎赤一裸的身子往大宅裡跑，可惜她穿著高跟鞋，在撲滿卵石的小泥跑上跑得瞌瞌絆絆，速度自然及不上大毒蜂，很快就蟄得滿頭包。
與此同時，許繼歡剛上樓，看到樓梯口橫著的那個金屬小門，氣得一腳踢開，左右揮掉架他的小弟，氣哼哼地往自己房間走，一擡頭就看到了爬在窗臺上樂得咯咯直笑的小娃娃。
“小混蛋，你幹什麼？”
許繼歡一擼袖子衝了上去，心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撞進來，看小爺我今天怎麼收拾你個鳩佔鵲巢的小、妖、怪！
哇，雞冠大流氓！
娃娃下意識地將彈弓藏在了身後，就想下窗臺，可這往下一看，腦子立即發(fā)了昏。不是吧，明明只有一米，怎麼也暈?zāi)模?
“啊嗚，不……”
眼見許繼歡惡笑著衝上前，一雙大手就要揪住娃娃，娃娃尖叫一聲就往後躲。
“喂，小心！”
還差一步，許繼歡瞬間收了一臉的惡笑撲上前，雙手直直伸出，一把抓住了倒下窗口的小腿兒，一顆心差點兒就蹦出嗓子眼兒來。
還好，還好，給他抓住了，要是這小東西就這麼掉下去，回頭他埋被韓希宸扒皮抽筋煮來吃了不可。
老天啊……
許繼歡從來沒有這一刻那麼想痛哭流涕，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連個一歲小鬼都不如。
“哇嗚……哇嗚……”
娃娃嚇得哭了起來，許繼歡一手將小肉球抱回來，看清那一身的粉紅蕾絲性感小內(nèi)衣，目光被扭到，張口卻不知道要勸什麼。
恰時，數(shù)下傳來驚聲尖叫，跟著咚咚咚的雜亂腳步聲傳了上來。
他一回頭，就看到一頭散發(fā)幾近赤一裸的女人衝上來，一下撞上那扇樓梯口的金屬門，高挑的身材失去平衡，咚地一下翻過了小門，頭朝下地載倒在走廊上，發(fā)出砰的一大聲落地聲響，震得他身後的窗戶都發(fā)出一聲嗡鳴。
“救命，救命……啊……”
當女人從亂髮中擡起頭時，他纔看清了人。
“莉迪婭，你怎麼……”
嗡嗡嗡的蜂翼震鳴，喚回他的警惕。他立即放下娃娃，衝上前救女人。女人聽到他的叫聲，彷彿落水者抓住浮木似地掙扎著爬起身衝了過來。
樓下小弟叫著，“韓哥，莉迪婭小姐把毒蜂帶進屋子裡來了……”
韓希宸扔下兌了一半牛奶，衝上了樓，就被一聲悽悽慘慘的哭聲給揪緊了心。
“哇嗚……韓，韓……嗚嗚，痛痛……啊嗚嗚……韓，韓……”
一掌撐過那扇金屬小門，突然發(fā)現(xiàn)這東西該死的令人討厭，迎面飛來三兩隻毒蜂，一把抓過去捏死在掌心，朝哭聲奔去，卻被橫在走廊上抱成一團的東西擋住，一條穿著魚網(wǎng)絲襪的大腿橫在路中，讓人直皺眉頭。
許繼歡看韓希宸一臉焦黑，正想解釋，韓希宸只扔來一個冷凍眼神，跨過兩人。
往哭聲處一看，剎時白了臉。
壞了！
“啊嗚嗚，痛……嗚嗚，韓，韓……救命……嗚嗚……”
娃娃哭哭涕涕地扶著牆邊，搖搖晃晃走出來，頭髮亂糟糟，粉紅蕾絲小內(nèi)衣撕掉了一半，還沾了灰塵，左手捂著小臉蛋，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心擰成了一堆。
發(fā)生什麼事了？
“小乖？”
韓希宸一把將孩子抱進懷裡，緊張地檢察全身，小腿和手肘有擦傷，似乎問題不大。
“嗚哇，韓，韓……”
“小乖，別哭，哪裡痛，快告訴我？”
他拉下她的小手，眼瞳一縮，原來在她捂揉的額角上，有一團小小的紅疙瘩。
“痛，痛……”
倒黴，她也被紮了一針！
那豆大的淚水溼了一張小臉，韓希宸的臉色也迅速沉了下去。
“痛……嗚嗚，怪……怪……怪獸……”
她一臉恐懼的表情，縮進他懷裡，目光朝後方瞥，手還朝那兩人的方向指了指。
韓希宸回頭一看，許繼歡剛好脫下了衣服抱住莉迪婭，只是莉迪婭露出的那張臉，淚水混著污泥，蓬頭垢面，滿是大小不一的紅疙瘩，顯是被扎得很慘，瞧著確有幾分駭人。
“怪……怪……嗚嗚，怕怕……救命……”
小傢伙抖得更兇了。
莉迪婭可憐的模樣，也在男人眼底變得厭惡噁心，這大半夜不睡覺，還穿著那麼暴露古怪，屁股上墜著那麼長一根黑尾巴，難怪會嚇到孩子。簡直不知所謂！
……
“莉迪婭小姐，很抱歉。”
“韓先生，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請聽我解釋……”
“這是三個月的薪水，請你收拾東西，馬上離開。”
“可是我真的沒有……”
韓希宸從沙發(fā)上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莉迪婭追上來，卻被保鏢給擋住。
韓希宸停在門口，沒有回頭，只道，“請你儘快，在小乖睡午覺醒來之前。我怕她看到你，又會被嚇到。”
“韓……”
不管莉迪婭擺出多麼可憐的表情，房門立即被保鏢們關(guān)上，正如初見時的一樣，那個男人並沒有給他們?nèi)魏稳艘粋€多餘的正眼，一切的取捨、走留，都以對娃娃的好與壞爲標準。
沒有半分轉(zhuǎn)換餘地！
保鏢們動作迅速地收拾著東西，很快打了兩個大皮箱出來。
門再被打開時，許繼歡走了進來。
“歡哥，韓哥要我們在一個小時之內(nèi)送她走。”保鏢有些爲難。
許繼歡擺了擺手，保鏢們退守到了門外。
莉迪婭直撲上去，委屈得哭了起來，申辯著，“歡，我沒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爲是你給我留的幽會紙條啊，你看，這張紙……”
“莉迪婭，我知道不是你。”他回屋後也在牆角下發(fā)現(xiàn)了奇怪的紙條，要他到薔薇園一會。
那夜他前去赴約時，打開文件夾時，居然掉出一條黑色丁字褲，害他在衆(zhòng)人面前出臭，被人起鬨罰喝了好幾杯酒，一整晚都被人開玩笑，氣得他差點兒把那條褲子給吞掉。
很顯然，那個設(shè)計這一切的傢伙，開始的目標是他們兩個。要不是他回來晚了一步，現(xiàn)在弄得面目全非滿頭皰的就不只眼前這個女人了。
“歡，你都知道了。那你幫我做證，告訴韓先生，我們根本就是被人陷害，我是無辜的。”
許繼歡放開女人，神情冷淡地抽出一枝煙，點燃，猛吸了一口，煙霧全噴在了女人焦急委屈的淚顏上，目光疏離，道，“不可能。”
莉迪婭突然之間發(fā)現(xiàn)眼前的男人陌生得可怕，之前那一切的親密歡愉，彷彿從來不曾發(fā)生在兩人之間。這一刻，她才突然明白自己於他來說，同那些歡場女子沒有什麼區(qū)別。
“莉迪婭，不是我不想幫你。早在介紹你來之前，我就告訴過你們每個人。你們在這裡，首先必須是孩子的保姆，其次，也是保姆，再其次，還是保姆。你明白嗎？”
青色的煙霧抹去男人俊美的臉龐，看不清他是何表情，只剩下那兩點冷幽無情的光，直射人心，寒徹心肺。
“還有，他們在你屋裡找到了韓送給娃娃的芭芘鑽石飾品。也許，這也是被人巫陷的。但是這些都不重要，現(xiàn)在那孩子看到你就害怕得直哭，就算把這些都解釋清楚，韓也不可能讓你留下。”
他從懷裡取出一個牛皮紙袋，塞到女人手裡，才綻出一絲笑，沒有任何溫度，全是逢場作戲。
“這是我的歉意。相信這些也夠你在找到下一個僱主前的花消了，拜拜！”
莉迪婭再也忍不住，揚手一個巴掌，大罵，“許繼歡，你這個王八蛋！”
許繼歡側(cè)臉，舔了舔脣角，只是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親愛的，這之前我已經(jīng)跟你說過我的遊戲規(guī)則。對此，我問心無愧。”
“許繼歡，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去告訴韓希宸，你就是想拆開他們兩父女才專門聘傭我們來的。我想……”
女人的眼珠一下瞠大得彷彿要暴出眼眶，因爲一隻大掌準確無誤地鉗住了她的脖子，慢慢收攏。她眼底印著男人漂亮得彷彿大海般的冰藍色瞳仁，森冷的寒氣迸出，帶著濃重的殺意威嚇。
“行動之前，我想你最好用用腦子。我和韓的關(guān)係，是他爲我擋槍我爲他擋刀拼出來的。我不喜歡他跟那小鬼太親近，他很清楚。如果你要說，我也不會阻止。只是……比起之前你威脅丁女士所獲得利益，這一次恐怕你會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
女人瞬間蒼白了臉色，眼中光芒盡失，那大手一鬆，身子頹喪跌落。
……
許繼歡理了理衣領(lǐng)，眉間透出絲難得的不耐煩，轉(zhuǎn)身離開了。
下樓時，他經(jīng)過娃娃的房間，門開著，小牀邊的高大身影正俯下身親吻睡夢中的小寶貝。雖然揹著光，還是能看到那人臉上幾乎從不示人的表情。
很快，那人發(fā)現(xiàn)門口的他，擡起身時，表情又恢復(fù)到一慣的冷酷疏離。
關(guān)上門後，韓希宸低頭扣著袖釦，道，“都處理完了？”
許繼歡口訕然，“是啊！這下三個保姆都被你那個小怪物折騰走了，滿意了。”
只是擡了擡眉，“小乖不是怪物。”
“OK！那她是什麼？小妖精？小狐貍精？小搗蛋鬼？小陰謀家？”口氣滿是嘲諷。
“歡，你太緊張了。”
“我緊張，你知道我在緊張什麼？”停下腳步，冰藍的眸底跳躍著兩簇焰火。
還是一零一號不變的表情，“你想太多了。”
“韓，你不覺得你已經(jīng)太過了？”
“……”
只是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穿上保鏢抖開的黑色大衣，大步出了門。
許繼歡低咒一聲，追上去，“韓，不管怎樣，我今天就把話說明白了。咱們在道上混的，以你我今時今日的身份，根本不適合有這種感情牽絆。如果你真是爲她好，就學那些老大把她送出國，假日時去看看就好。帶在身邊的話，難保哪一日不會變成第二個鐵姝芹。”
韓希宸的腳步一頓，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自己的好兄弟，面色一片冷硬，“阿歡，周叔和鬼佬都把家人送走了，結(jié)果又如何？”
還是被仇家找到，殘忍地殺害。自己知道了也鞭長不及，等趕到後除了收屍沒有別的辦法。而週一東的妻子甚至連屍體都沒找全，至今愧疚於心，與親生兒子關(guān)係疏和，就算心裡愛著嚴思薇，也不能原諒自己坦然接受嚴的感情。
許繼歡被話一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辯駁。
韓希宸低首，坐進了車裡，聲音冷冷地飄出，“她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的身邊。”
許繼歡徹底無語。
……
良久，車駛到公司大樓下。
許繼歡哧了一聲，“現(xiàn)在一切又回到原點，你不怕你那個小怪物又興起自殺的念頭？”
“應(yīng)該不會。”
“你就那麼篤定她哪天腦子又短路了……”
“阿歡。”
不悅地翻了個白眼。
黑眸閃過一抹亮光，“你不用吃醋。”
“我他媽……”
差點兒氣得跳腳，前方大門就傳來了一陣騷動。
一個令人聽了就不怎麼舒服的嬌聲鶯語傳了過來，“放開我，我要見韓總。你們知道我是誰嘛？我就是大小姐的親生母親。你們敢擋我，小心我告訴韓總炒你們魷魚。”
許繼歡立即攀上了韓希宸的肩，興災(zāi)樂禍地說，“韓，依我看，也許這女人才是最合適的保姆。正所謂，知女莫若母！賓果——哎哎，你別走啊……聽我把話說完……”
韓希宸往大門走去，眉心的褶橫愈深。
如非必要，他絕對不會讓這個女人來照顧小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