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之後,一擡頭,撞上一雙漆黑的似笑非笑的眼眸裡,這雙眸子的主人,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靠坐在太師椅上,還似乎有意跟他打招呼一般,挑挑眉,擡了一下下巴。
就這個一挑眉一擡下巴的小動作,看在北溟羨眼裡,就是赤果果的調(diào)戲加挑釁好麼!
他只覺得這一瞬間,自己被那雙眼睛吸引住,什麼也聽不見,怎麼都動不了,心臟不由自主的“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加快跳動,這這……
這種感覺……這種情況……前所未有!
叫做心動!
北溟羨不動聲色的深呼吸一口氣,便皺著眉,低著頭,眼睛瞪著眼前的餐具,誰也不看。
等到小二一上菜,也不顧還有別人在場,徑自動手大口大口吃飯吃菜,似乎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壓壓驚,他真是被自己這奇怪的樣子嚇到了!
他的動作惹來輕微的杯盞瓷器相碰的清脆聲音,大家都把目光朝他投遞過去,默默的,又看一眼坐在上首位置的祿王殿下,沉默。
北溟羨也發(fā)現(xiàn)異樣,朝殷少融看過去,後者正溫雅的看著他,只是那輕微擰起來的眉頭顯示他的不悅。
“餓?!北变榱w淡淡的解釋一句,依舊自顧自的吃菜起來,只是這次動作稍微收斂一些,並沒讓碗筷發(fā)出聲響。
殷少融釋然一笑,衝座位上的衆(zhòng)人道:“想必大家都餓了吧,今日不必拘束,都用膳吧。”
從始至終,沈晏寧都保持淺淡從容的笑容,目光淡淡的在餐桌上的衆(zhòng)人面上掃一圈,來的人都是京都貴戚中的年輕一輩,男的,是以殷少融爲(wèi)首的京都四少,女的,是以殷香瀾爲(wèi)首的風(fēng)華正茂的閨中少女。
男女相對列席而坐,以殷少融爲(wèi)首,依次而下是:丞相長子樑景鵬、兵部尚書之子陳昭,穹北質(zhì)子北溟羨,平昌侯之嫡次子方弘文,末座是張士謙。
除了北溟羨,其餘三人便是與殷少融一起享譽京都,被大家稱之爲(wèi)京都四少之人,這四人父親均爲(wèi)朝中重臣,是殷少融拉攏的對象,再者這三人因各自少年成名,惺惺相惜,經(jīng)常會以
各種名目約在一起。
殷少融仔細(xì)詢問張士謙的出身後,知道他是七年前中了探花卻不肯入朝爲(wèi)官的人,本想奉爲(wèi)上賓,坐在他身邊,奈何張士謙直推卻說: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自覺的坐在末座。
待坐定之後,他就鬱悶了,因爲(wèi)他對面坐著的人是……廖芳!
殷少融的右下手坐著沈晏姝、殷香瀾、沈晏寧、魏薇、廖芳。
原本殷香瀾要坐在殷少融身邊的,可她一看自己對面坐著樑景鵬這位刻板嚴(yán)肅的大哥,便不高興了,硬是跟沈晏姝換了座位,跟自己心心念念喜歡的陳昭對面而座。
按理來講,應(yīng)該是沈晏寧和殷香瀾換座位的,但沈晏寧十分不喜歡姓殷的這兩兄妹,便想要坐的遠(yuǎn)一些,正好沈晏姝巴不得離祿王殿下近一點,就跟她換了位置。
於是,幾番換座位之後,沈晏姝就心滿意足的坐在殷少融的身邊,嬌羞不已!
魏薇上來的時候,大家基本上已經(jīng)坐好了,她不想坐最後,也不想與她的未婚夫方弘文錯開而坐,只好挨著她討厭嫉恨的沈晏寧坐下。
廖芳上來一看,臉上清清楚楚寫著“惱恨”兩個字!不甘不願的坐在女席末座,對上張士謙那張橫豎看不順眼的老臉,她是氣不打一處來,憋出內(nèi)傷。
沈晏寧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之後,嘴角始終嗜著笑,這也是爲(wèi)什麼北溟羨一擡頭就看到她對著他笑的真正原因。
等到殷少融發(fā)話,讓大家隨便吃,她纔拿起筷子慢悠悠的悶不啃聲的夾菜吃飯。
她知道這些平素自詡才高八斗的少爺公子千金小姐們都會聚在一起各自比試較量一番,大多以詩文相較高下,她在這方便最是吃虧。
上一世追著殷少融沒少參加這樣的聚會,總是會惹來衆(zhòng)人的討厭和鄙夷。其實今天的秋遊,她故意想躲開這些人,卻還是被撞在一起,這是天意麼……
都說人心難測,可在她看來,天意難爲(wèi)?。?
她想避開,他們卻越發(fā)來勁的湊上,既然如此,便順勢而爲(wèi)吧。
沈晏寧一邊吃一邊想自己的事情,
手上的筷子是下意識的自動自發(fā)夾菜到自己碗裡。
不久,她就發(fā)現(xiàn),只要是她夾的菜,都會被人端走,很快,她面前就只剩下自己的飯碗,至於菜,全都跑廖芳和張士謙面前去了。
沈晏寧掃一眼衆(zhòng)人,除了北溟羨沉著臉皺眉不悅之外,其他人都神色自如的各自吃飯,她甚至看到某些人看向她的時候,還端著看好戲的笑容。
沈晏寧優(yōu)雅的放下筷子,冷冷的睨著廖芳的丫鬟將她眼前最後一盤宮保雞丁端走的手,不鹹不淡的開口道:“我竟然不知道廖小姐如此仰慕張先生,將先生喜歡吃的菜全都端過去,你們也就是剛剛纔認(rèn)識,如此明目張膽的獻(xiàn)殷勤不妥吧!”
“咣噹——”有人掉筷子了。
“咳咳……?。?!”有人噎著了。
“嗯,嗯哼……”有人憋著笑。
“……”
所有人都將目光調(diào)向廖芳,以及廖芳身邊的丫鬟——她手上還端著那盤將要拿走的菜!
丫鬟端菜的手抖了又抖,看衆(zhòng)人朝她射過來輕重不一的目光,此時想死的心都有了,連忙放下菜盤子,退到角落裡去,表示自己不存在。
廖芳?xì)獾谩班帷币宦曊酒饋?,指著沈晏寧大聲道:“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仰慕過這個……這個大叔!”
大叔……
張士謙溫雅柔軟的心靈受到一萬點傷害,他撿起剛纔因震驚手抖而掉在地上的筷子,抽著嘴角不知道說什麼好。
麻痹,他才二十五好吧,哪裡看著像大叔!
他就知道,陪著這羣小姐少爺一起玩,準(zhǔn)沒好事!
殷少融沉聲道:“廖小姐,請注意你的言辭?!?
“其實她也沒說錯,張先生確實能稱得上大叔了呀!”殷香瀾十分可憐的看一眼廖芳,小聲嘀咕道。
殷香瀾想著,這個張先生看著雖然不老,可怎麼說也應(yīng)該是大她一輪的人,叫大叔沒錯的。
好戲開演了,對面坐著的男士,均明哲保身的不吭聲。女人吃醋掐架這種事,等著看戲就好,千萬不要被牽扯進(jìn)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