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夜色已深，老喬的辦公室卻還是燈火通明。
他手下都下班去了，他留下來加班。他給出的理由是要加班寫報告。
所有人都走空了，湯燕卿才提著兩份晚餐走進他辦公室來。
兩人將四面玻璃隔斷都落下了百葉窗來魷。
落完了，兩人相視一笑，都有點尷尬。
老喬先摸了摸自己頭頂?shù)摹暗刂泻！保辶饲迳ぷ樱骸斑@要是讓局裡人看見咱們兩個竟然在一起，還不都嚇掉了眼鏡。瞬”
湯燕卿便也聳肩：“或者他們以爲(wèi)咱們要做最後的了斷。”
尷尬說出來就也散了，湯燕卿上前將白板擦淨(jìng)，將燕舞坊一案的線索一一都列在白板上。
寫完了扭頭衝老喬說：“我這邊掌握的線索，我傾囊相授，都寫在上頭了。接下來，該你了。”
老喬橫著湯燕卿，也忍不住一笑，“好小子，沒想到啊。一沒想到原來你對這個案子竟然早掌握了這麼多線索；二沒想到，這個案子既然落到我們組手裡，你竟然真的能將你的線索傾囊相授，一點都不藏私。”
湯燕卿肩膀靠在白板上，緩緩抽出一支菸來叼在嘴上。
“你以爲(wèi)我來當(dāng)警員、破案，是爲(wèi)了功名利祿麼？如果我是的話，早前那場授勳，我也不至於臨場脫逃。”
老喬掐著腰：“那你爲(wèi)了什麼？繼承你們湯家的衣鉢？”
“嗤！”湯燕卿深深吸一口煙，向半空吐了個大大的眼圈兒：“湯家又不止我一根獨苗，上頭有我哥呢，輪不到我。”
“我就是爲(wèi)了破案，爲(wèi)了能將人渣一個個繩之以法。既然燕舞坊的案子是你們組負責(zé)，我就只希望你們早日將真正的人渣一網(wǎng)打盡。不管你們組還是我們組，只要能破案，那我就無條件幫忙。”
老喬忍不住高高挑了挑眉，點頭：“好小子，不愧是湯家的子孫。也許我老喬從前真的小看你了，以爲(wèi)你搞那些犯罪心理、行爲(wèi)分析的花活出來，都是故弄玄虛，只爲(wèi)爭名奪利，不想紮實幹活兒。”
湯燕犀點頭一笑：“明白。”
老喬便也下筆如飛，將他們組掌握的線索和證據(jù)也列明在白板上。
兩個組，兩套破案的方法。現(xiàn)在兩種方法構(gòu)成的線索交疊在一起，互爲(wèi)補充，又互相印證。
湯燕卿瞇起眼來望著上面交叉縱橫的點和線，幽幽問：“老喬，你說這個案子咱們最想要的、也是最大的疑點在哪裡？”
“客戶名單。”老喬瞇起眼來：“這樣的案子，我老喬想抓的不是一個罪犯，我更是要將那幫享用小女孩兒的人渣一網(wǎng)打盡。可是現(xiàn)在喬治卻給不出這份名單，他說他身在中國，並不直接經(jīng)營燕舞坊，所以具體的客戶名單他也沒有。”
湯燕卿點頭：“他這麼說也有道理。具體經(jīng)營燕舞坊的是另外一個人，叫Father。”
老喬點頭：“可是我?guī)巳パ辔璺蛔ト说臅r候，這個人卻已經(jīng)先一步失蹤了。這份名單就成了懸案。”
湯燕卿哼了一聲：“事過巧合必有鬼。”
老喬便也瞇起眼來：“你是說……他事先得了消息，咱們警方有內(nèi)鬼通風(fēng)報信？”
“如果是那樣，倒簡單了。”湯燕卿手插褲袋，垂首去吸菸：“是有人推理走在咱們前頭，知道咱們什麼時候會做什麼事，所以提前就做好了這樣的安排。”
“燕舞坊的生意暫時可以擱淺，喬治可以落網(wǎng)，可是隻要那份名單還在他們手裡，他們隨時可以換個地方繼續(xù)來做這生意。而且那些大人物的軟肋依舊被他們牢牢掐在手裡。”
老喬也是一愣：“這個人，是誰？”
湯燕卿深吸口氣：“這個問題就可以用你們傳統(tǒng)刑偵的方式來推理：喬治落網(wǎng)，誰會因此獲利最大？”
老喬便一瞇眼：“皇甫華章？！”
湯燕卿將最後一口煙吸進，將菸蒂按死在菸灰缸裡：“還有一個人，詹姆士。”
“喬治出事，警方一定會將懷疑第一個放在皇甫華章身上。如此一來，無論是喬治和皇甫華章其中折損了哪一個，或者乾脆兩個人都倒了，那麼詹姆士自然可兵不血刃坐收漁翁之利。”
是喬治決絕的做法提醒了他：爲(wèi)了扳倒多年宿怨，喬治連自己都能搭上，那麼詹姆士不過只是賠上一個哥哥罷了，代價自然更小。
老喬都忍不住失聲驚呼：“不會吧？詹姆士和喬治可是一奶同胞！”
湯燕卿清冷而立，歪頭冷笑：“老喬，你該去看看中國的一段歷史：九龍奪嫡。都是親生兄弟，當(dāng)中也不乏一奶同胞。”
老喬咬牙：“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抓到Father。只要抓到他，便有可能拿到客戶名單，甚至能從他嘴裡知道他真正的老闆是哪一個。”老喬說著立即走向辦公桌：“我現(xiàn)在就發(fā)全境通告。”
全境通告也是嫌犯畫像的一種，是客觀的外貌描述：身高、五官特徵、穿著、交通
工具等。
湯燕卿卻搖頭：“這份通告的作用不大，以Father爲(wèi)人，他一定會喬裝改扮逃走。”
“那依你看，你覺得該發(fā)一份怎樣的全境通告？”
湯燕卿長眉輕挑：“我要做犯罪心理的推測了，你能接受麼？”
老喬深吸口氣：“好。只要能抓住他！”
湯燕卿抱起手臂：“加入這樣幾點：1、嚴查所有擁有小丑或者給小丑提供演出機會的機構(gòu)和場所，將所有小丑的資料發(fā)給關(guān)椋進行信息比對；2、對本城所有音樂演出機構(gòu)突然提出的出城或者出國的演出進行覈查，將所有相關(guān)人員登記在案。”
老喬有些驚訝：“小丑？音樂家？”
湯燕卿卻沒回答老喬的驚愕，他自己說完，腦海中也似乎有什麼忽地一動。
便轉(zhuǎn)身撈起外套：“你發(fā)全境通告，我先有點事走了。白板上的資料擦乾淨(jìng)，記住。”.
湯燕卿提著外套走出警局，外面的夜色便一下子都包圍過來。
他立在臺階上迎著這無邊無際的黑，又抽了支菸。
幾分鐘後纔拿手機打給駱絃聲。
駱絃聲那邊，永遠傳來紙醉金迷的動靜。
駱絃聲在電話裡慵懶地笑：“燕卿？不是打錯了吧？該不會今晚有時間找我們出來玩兒吧？”
湯燕卿輕笑一聲：“幹嘛呀，說得我跟苦行僧似的。我就算是爲(wèi)了案子冷落了哥兒幾個，也不是說我從此就上岸了。”
駱絃聲便打趣：“那就趁著鞋還溼著，趕緊再下海里玩兒吧。我們這兒美人魚可多，再晚了就都被別人撈走了。”
湯燕卿咬著香菸走下臺階，走向自己的車子：“你們在哪兒呢？我現(xiàn)在就過去。”
駱絃聲報了個地點，湯燕卿嘆了口氣：“又有個警情，嗯哼，小朋友的貓丟了。我順路過去，先找個貓，估計半個小時能到。”
駱絃聲在電話裡大笑：“好啊，等著你啊抓貓英雄。”
湯燕卿掛斷了電話，又打了個電話給警員高城，將地點也交代給了高城.
半個小時後，湯燕卿有些狼狽地趕到了“唐會”。毛衣上沾滿了貓毛、還有細小的草棍兒、枯枝敗葉。
一進房間大家就都笑了。
駱絃聲捏著酒杯迎上來：“這哪兒是咱們卿倌兒去抓貓了，這分明是自己就是個淘氣貓嘛。”
湯燕卿倒也不以爲(wèi)忤，索性擺了幾個pose，任憑他們笑去。目光一掃，掠過房間裡那幾個笑得花枝亂顫的姑娘。
個個都是膚白貌美，東西皆有，還有介於中間兒的混血寶貝。
湯燕卿便問：“……孟初雁，是哪位？”
駱絃聲便一瞪眼，周遭喬慕風(fēng)等兄弟也都笑噴。
湯燕卿問的不是別人，正是上回與駱絃聲傳緋聞，上了媒體，鬧得滿城風(fēng)雨的那個東亞女孩兒。
駱絃聲上前扯住湯燕卿，低聲嘆口氣：“別胡鬧。他們鬧也就罷了，你也跟著玩兒。我的心你怎麼會不明白？我晚上帶著她出來幹什麼？”
“是麼？”湯燕卿面上揚起邪佞的微笑，滿不在乎的模樣，可是心裡卻是微微一沉。
幾分鐘前他走進“唐會”，先給高城打了電話。果然，高城說他在接到湯燕卿電話5分鐘之後就到了唐會門口，的確見到了那位湯燕卿發(fā)過來的照片裡的女孩兒。高城扮成小粉絲，衝上去問她是不是孟初雁，然後希望能簽名、合影。
高城說孟初雁身上有酒氣，沒同意合影和簽名，卻給了他一個擁抱——
題外話——【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