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連向高層對話的機會都不給他們,直接將他們砍了怎麼辦?
想的越多,那種恐懼越甚。
在出發(fā)前,科波菲爾一行人,甚至連遺書都寫好了。
這種恐懼在與永夜集團軍第二軍團一照面,就被人家重重包圍拿下,問完身份就丟進不見天日的小黑屋後達到了極點。
不過無論從裝備還是軍事素養(yǎng),永夜軍領(lǐng)都打破了科波菲爾爵士對蠻夷土著的認知,就算布萊恩家族和金斯利家族的正規(guī)軍,也不過如此。
對方對他們的態(tài)度,著實不像重視的樣子,他們就像待宰的羔羊,只能老老實實的等待著最終審判。
卻沒想到最後峰迴路轉(zhuǎn),告知得到了永夜軍領(lǐng)最高統(tǒng)治者的接見,這將科波菲爾爵士搞的更迷糊了。
說人家重視他們,一開始直接將他們丟大牢,無人問津。
說人家不重視他們,現(xiàn)在出面的又是對方的最高統(tǒng)治者,這個在這之前,同樣也是他們沒想到的奢求。
好年輕。
這是肖恩留給科波菲爾的第一感覺。
事實上,當肖恩與永夜軍領(lǐng)最高統(tǒng)治者的名頭聯(lián)繫在一起的時候,見到他第一面的人,腦中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多數(shù)是這個。
其實經(jīng)過長達十年的磨練和發(fā)育,肖恩最初稚氣已經(jīng)完全褪去,進入了人生最黃金年齡——二十出頭,三十不到。
由於個人修爲,他肉體衰老速度,將會被拉的很長很長,哪怕他沒能邁入冠軍騎士或者掌控術(shù)士,這個過程也將會長達六七十年,要是邁過這道坎,將會更長。
這個歲數(shù)在普通家庭早就是頂樑柱,好幾個孩子的父親了。
但是與一個大勢力的統(tǒng)治者聯(lián)繫起來的時候,就顯的太過年輕了,尤其是這個偌大勢力,還是其一手建立起來的時候,就顯的更加不可思議了,永夜軍領(lǐng)開始崛起的時候,對方纔多大?
肖恩沒有給科波菲爾爵士留考慮時間,開口道:“聽說巴克大公陛下,曾經(jīng)親自召見並委任了一名布萊恩人作爲花語高原糧食商人的首領(lǐng),不會就是你吧?”
聞言,科波菲爾爵士的冷汗“唰”就下來了,這是他預(yù)想中最糟糕的開頭語,這意味對方手中掌握的情報足夠詳細,也意味著對方有可能會爲此追責,這對他們來說,絕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但這種情況下的否認,那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科波菲爾爵士硬著頭皮回答道:“回稟領(lǐng)主大人,我們只是一羣卑微的商人,爲了養(yǎng)活家人而四處奔波,哪裡有生意就往哪裡去,我們與金斯利家族是純粹買賣關(guān)係,並無其他更深層瓜葛,還請大人明鑑?!?
“並無其他深層瓜葛?不見得吧?我們俘獲的金斯利家族士兵中,可是有不少來自花語高原,相信這不是個例?”肖恩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聽不出喜怒,更讓人摸不到他的真實想法。
“那是見錢眼開的人,接受了金斯利家族的僱傭,同樣也是個例行爲,我並不代表他們,我代表的只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花語高原糧食商人。”科波菲爾爵士心中將那些接受金斯利家族僱傭的布萊恩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好生生的販賣糧食就販賣糧食,跑去當什麼僱傭兵?
現(xiàn)在好了吧,就算拿到再多錢,拿不回家去有什麼用,還讓他們跟著惹一身騷。
肖恩開門見山的道:“我知道你們的來意,我是不會買你們一粒糧食的。”
“啊……領(lǐng)主大人……”科波菲爾爵士張大了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自從踏進這扇門開始,他就被永夜軍領(lǐng)年輕領(lǐng)主牽著鼻子走。
肖恩擺擺手,打斷科波菲爾爵士的分辯,直截了當?shù)牡溃骸澳銈儸F(xiàn)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任由糧食腐爛在手中,第二個選擇,以物易物,用糧食換取永夜軍領(lǐng)的特產(chǎn)。”
“以物易物?”肖恩的節(jié)奏明顯太快,讓科波菲爾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前面還說不會買他們的一粒糧食,現(xiàn)在又變成了以物易物。
科波菲爾也不是笨蛋,轉(zhuǎn)瞬便明白了這位年輕領(lǐng)主真正蘊意。
將糧食賣給永夜軍領(lǐng),那只是一錘子買賣,但是以物易物就不一樣了,等若是將自己的商品交易出去了,這是雙重買賣。
難道這位年輕領(lǐng)主想借助他們這些糧食商人之手,打開花語高原的市場?
對方要是真的抱的這種想法的話,手中必然掌握著自認爲?yīng)毜降纳唐贰?
科波菲爾爵士苦著臉道:“我似乎沒有其他選擇,以物易物可以,只不過糧食價格和貴領(lǐng)的商品,能不能讓我們自行選擇?”
肖恩看似給了他們兩個選擇,實際上只有一個。
第二個以物易物,雖然不知道商品是什麼,但多少能收回一定成本,一旦糧食爛在他們手中,那就血本無歸了。
“糧食價格,我按照小亞細亞平原的正常市場價給你們折算,但是需要你們將糧食運送到指定位置,放心,我們不會刻意刁難你們,只需你們將糧食運送到我們的運輸船能裝載的地方便可以,至於我們領(lǐng)地的商品,當然由你們自行挑選?!毙ざ髦苯亓水?shù)膾伋隽俗约旱牡拙€。
現(xiàn)在他們進行的並不是正常的商品買賣,還可以討價還價。
科波菲爾這些花語高原糧食商人就是案板上的魚肉,只能任由肖恩宰割的份。
不過相比起他們手中的糧食,肖恩看中的是長遠利益。
糧食再多,也有實際數(shù)量,若是能借此機會,藉助這些糧食商人之手打開花語高原這片市場,受益則是長遠的。
所以肖恩並沒有狠宰他們,而是開出了相對公道的價格。
“領(lǐng)主大人仁慈?!笨撇ǚ茽柧羰坑芍宰撁?,心中多少有幾分驚喜,情況雖然不是預(yù)料中最好的,但也不會最壞的,眼前這位年輕領(lǐng)主似乎有屬於自己的長遠打算。
“無需感謝我,這只是一筆買賣,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附加條件?!毙ざ鹘又馈?
“什麼附加條件?領(lǐng)主大人儘管說?!笨撇ǚ茽栃闹幸粍C,暗道正題來了。
“你們下次再運貨物,就不要運糧食了,聽說花語高原的美酒聞名天下,你們多運些這個過來,越烈的酒越好,實在不成,各種啤酒也成,這個我們軍領(lǐng)官方收購,我們會給你們一個公道價格,還有各類孤本文獻,以及古安迪斯帝國時期的古物,我個人也非常感興趣,麻煩爵士以後在行商中,幫忙留意?!?
“就這些?”科波菲爾除了愕然還是愕然。
不是肖恩提出來的要求太困難,而是太簡單了。
相比起運送糧食,運送酒的困難度更低,尤其是那些烈酒,需要好幾斤糧食才能釀造出一斤來。
而且價格要高昂很多,數(shù)遍阿沙恩,除了花語高原,酒在任何一個軍領(lǐng)都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
花語高原這個特例,也是因爲?yīng)毺氐乩憝h(huán)境造成的,他們多餘的糧食運不出來,只能釀酒了。
至於孤本文獻和安迪斯帝國時期的古物,更是單純屬於個人嗜好,人家只是請求幫忙留意。
等等。
對方的意思是,自己運完這一趟,還會繼續(xù)往這跑?
開什麼玩笑,有這麼一趟,就夠他們消受的,怎麼可能再跑第二趟?
除非他們的商品有足夠吸引力,運回花語高原能大賣,到時候不用他們說,逐利的商人,就會無視風險,瘋狂的往這邊涌。
這位年輕領(lǐng)主就對自己領(lǐng)地中的商品如此有信心?
有信心他們會成爲回頭商人?
科波菲爾的這種質(zhì)疑,僅僅持續(xù)了不到兩天。
永夜軍領(lǐng)領(lǐng)主短暫接見的第二天下午,他們嘴中的樣品展覽船隊便到了。
沒錯,就是船隊,都是那種大腹便便、裝載量超大的商船,整整十五艘,一字型的排在科波菲爾爵士的面前,十分具有視覺衝擊力。
整整十五艘商船貨物,在任何一個軍領(lǐng)那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商隊了,但是在永夜軍領(lǐng)的手中,竟然只是用來向新客戶展覽用的。
這種大手筆,科波菲爾爵士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
等上了船後,眼睛更是都挪不開了,亦步亦趨的跟在年輕領(lǐng)主指派給他們的那位年輕導購員身後。
科波菲爾自認爲自己算的上見識多廣,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的生活中的東西,他大多數(shù)都見識過,但是永夜軍領(lǐng)的樣品展覽船,打破了他們的這種認知,上面很多東西,他都叫不上名字來,只能對那名年輕導購員追問個不停。
“這是什麼?”
“這是瓷器,一種用來盛物的容器,種類和品質(zhì)存在很大差異,這種精美絕倫的青花瓷,多數(shù)是用來當擺設(shè)的,還有一種稍微差一點的白瓷,是用來用的,除此之外我們提供訂製服務(wù),只要你將需要的圖案交給我們,我們便可以將圖案做到瓷器上去,這種瓷器被成爲徽章瓷,目前在小亞細亞平原地區(qū),很受勳爵貴族的歡迎,就連攝政公主殿下日常用具,都換成了這種瓷器,請看這就是蘭斯洛特王室專用的皇冠獅鷲瓷?!?
隨著船艙打開,一整套瓷器出現(xiàn)在了科波菲爾的面前,從茶杯、碗盤等生活日用品,到大小花瓶擺設(shè),一應(yīng)俱全,甚至有一些僅憑外表,科波菲爾爵士根本想象不出在什麼地方使用它們。
外形雖然各不相同,但是上面的花紋圖案卻驚人相似,或是簡約,或是繁複,無一例外,都是皇冠獅鷲和薔薇交織在一起,這是蘭斯洛特王室蘇菲麗雅公主的個人勳章。
皇冠獅鷲均爲金黃色,薔薇則是大紅色。
兩者以白瓷作畫板,交織在一起,極具視覺衝擊力。
科波菲爾爵士一行人,全挪不開眼了,要是有這樣一套玩意擺在自己的莊園中,是多麼上檔次的事情,或邀請三五好友,品著美酒一起品鑑,或是在隆重的晚會上拿出來使用,是多麼有成就感的事情?
“這套賣不賣?”科波菲爾爵士紅著眼問道,他腦中都已經(jīng)想好了這套瓷器的買主,花語高原統(tǒng)治者布萊恩家族定然會對其感興趣。
“抱歉,這個只是展覽品,並且具有蘭斯洛特王室專屬徽章的商品,不能對外出售,我個人建議,一上手不要碰這種買家太過單一的商品,畢竟受限於工藝和產(chǎn)量,這種容器價格比較高昂,一般人接受不了,若是爵士感興趣,可以買這種容易被大衆(zhòng)接受的商品,等與買家協(xié)商好了,再來訂製徽章瓷不遲?!蹦贻p導購員微笑著回答道。
“多謝先生的提醒,是我失態(tài)了,對不起,剛剛失禮了,還不知道先生怎麼稱呼?”科波菲爾爵士收斂心神,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考慮會不會跑第二趟的問題了。
因爲僅憑這種全新的容器,就值得他跑第二趟。
更何況,這僅僅是十五艘樣品展覽船中的第一艘,哪怕對方用的是先聲奪人的手段,接下來的商品可能沒有這麼具有視覺衝擊力,但只要不是太差,能作爲綠葉陪襯眼前這朵紅花便可以了。
“艾倫,艾倫?海曼,爵士稱呼我艾倫便可以了?!蹦贻p導購員艾倫露齒一笑道。
“聽艾倫先生的口音,應(yīng)該是拜倫人吧?!笨撇ǚ茽柌唤?jīng)意的探底道。
“出生在曼育,不過身上有四分之一的安迪斯人血統(tǒng),主要跑雅各布江,雙子城到王都瓦萊絲塔一線,接到命令的時候,我正在雙子城進貨,領(lǐng)主大人可能看我在這方面比較有經(jīng)驗,臨時借調(diào)過來了?!卑瑐愃室恍Φ?。
別看他歲數(shù)不大,那也是從底層一點點廝混上來的老油條了,看起來好像透露出了不少消息,實際上都有自己的蘊意,清楚向?qū)Ψ奖磉_了自己在這一方面是專業(yè)人士的信息。
“領(lǐng)主大人考慮還真是周全。”科波菲特爵士心中又是一凜,自從與永夜軍領(lǐng)接觸之後,他處處被人牽著鼻子走,先前在年輕領(lǐng)主面前如此,現(xiàn)在不在自己面前似乎依舊沒有甩脫。
“再給爵士一條個人建議,現(xiàn)在不要著急選商品,等到十五艘展覽船都看完再選不遲,反正我們又不限制爵士大人選擇什麼貨物?!卑瑐愒俅谓ㄗh道。
“剛剛是我失態(tài)了,感謝艾倫先生的建議,接下來,我會慎重考慮的?!笨撇ǚ茽栙澩狞c點頭。
“那讓我們繼續(xù)?!?
“繼續(xù)?!?
若是說第一艘商船貨物給科波菲爾帶來的是強烈的視覺衝擊,第二艘商船貨物則極盡簡約之能。
但是卻讓科波菲爾爵士大驚失色,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這難道是紙張?這麼多?”
“沒錯,就是用來記錄用的紙張。”艾倫微笑著點點頭,並沒有因科波菲爾爵士的失態(tài)而表現(xiàn)出異樣。
因爲這種神態(tài)他並不是第一次見了,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見。
科波菲爾爵士就像餓狼一樣的撲了上去,口中唸唸有詞。
“真的是用來書寫的紙張,但是爲什麼這麼細???究竟是什麼材質(zhì)做成?羊皮?不對,就算是用小羊羔皮也做不到這麼細薄,更何況數(shù)量如此衆(zhòng)多,難道是傳說中的草編紙?也不對,根本沒看不到編制的脈絡(luò),這根本就是一個完整整體,結(jié)實程度也對不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