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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試攻

“收一收手?你還真把領(lǐng)主大人當(dāng)蠢貨了不成?領(lǐng)主大人什麼時候插手過這種事情?”泰戈爾斜眼瞄著自己的副官道,“妄爲(wèi)你是個聰明人,怎麼在這種時候犯糊塗?咱們是一線指揮官,只需考慮打好眼前的仗,剩下的不用你操心,就算領(lǐng)主大人有其他方面考慮,也等到領(lǐng)主大人的命令下來再說,不要妄自揣摩?!?

“將軍大人教訓(xùn)的是,是我考慮不周?!蹦敲H衛(wèi)副官低頭認錯道。

不是你考慮不周,是你考慮太多了,考慮了一些你不該考慮的事情。

這句話在泰戈爾心中轉(zhuǎn)了一圈,終究沒有吐出口。

千人千面。

永夜軍領(lǐng)那麼多人,也不可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尤其是隨著這個大體系的成型,必然會有人產(chǎn)生自己的小心思,削尖了腦袋往上鑽營。

這是所有勢力都不可避免的。

好在永夜軍領(lǐng)從一開始就有軍事檢察院這柄利刃懸在衆(zhòng)人頭頂,這個時候就展現(xiàn)他們的威力了。

溜鬚拍馬、見風(fēng)使舵之輩或許並不缺,但是用不正當(dāng)競爭手段上位的,不敢說一點沒有,卻也少之又少,在用之前,必須再三掂量。

一旦暴露了,自己以前的努力,就全付諸流水,得不償失。

泰戈爾雖然不太喜歡這種人,但是在這個體系內(nèi),就不得不忍讓一二,畢竟有時候還需要借用對方這種圓滑勁頭,軍團之中,一些推諉扯皮的事情總少不了的,他又最不耐幹這個。

“領(lǐng)主大人,你可算是來了,你開開口,救救外面那些鱷族人吧!他們都是我們的族人啊,你們怎麼下得去手?”

一名鱷族人長老拽著肖恩就是一陣哭訴,著實讓肖恩一陣愕然,沒想到城牆上面竟然鬧出這麼一出來,早知道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種事情並不是小事,要是處理不好,將會讓雙方的關(guān)係產(chǎn)生隔閡。

肖恩的神情一肅道:“諸位長老,話萬萬不可這麼說,我們並不是見死不救,而是沒有辦法救,諸位長老請跟我來。”

肖恩將他們領(lǐng)上了一座箭塔,指著金斯利家族的軍營道:“你們看,金斯利家族的重騎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就等著咱們開城門,趁機掩殺上來,若是一旦被他們衝入城中,後果就不用我多說了把?不僅外面這些人沒有活命機會,咱們還得搭進去更多士兵,這是攻城戰(zhàn)術(shù)中最常用的一招攻心戰(zhàn)術(shù),用來打擊守城者軍心的,諸位長老,萬萬不可中了他們的奸計,亂了方寸。”

“感情外面不是你們的族人?!币幻{族人長老忍不住負氣的道。

“就算外面換成永夜軍領(lǐng)領(lǐng)民,我們也會下達相同的命令。”肖恩神情認真的道,“眼下這種情況,我們只能選擇以大局爲(wèi)重,畢竟我們肩負的是數(shù)十萬軍民的生死。”

“你的意思是,爲(wèi)了大部分人的安全,小部分人就可以放棄?以後若是我們,或者領(lǐng)主大人也陷入這種局面呢?究竟救還是不救?”一名鱷族人用更加尖銳的語調(diào)道。

“卡爾長老,你這就有些強詞奪理了。”

沒有等到肖恩接話,另一個聲音先一步道。

“大長老閣下。”

“老祖宗?!?

衆(zhòng)人紛紛向剛剛開口說話的人行禮。

出現(xiàn)在箭塔樓口的正是鱷族人的首席大長老妮蒂亞,不光是他,另三位鱷族人的大長老,也一起趕到了。

妮蒂亞慈眉善目的臉龐上,第一次有著掩飾不住的怒容道:“卡爾長老,你們在搞什麼?爲(wèi)什麼不服從泰戈爾將軍的調(diào)度,擅自行動?你將我們雙方的協(xié)議當(dāng)成什麼了?竟然還在這裡瞎搞。”

爲(wèi)首的那名鱷族人長老卡爾,氣焰明顯回落了很多,喃喃的解釋道:“外面都是咱們的族人,我根本沒有辦法下射擊的命令,他們都是咱們的族人啊,我只想幫幫他們而已,只想幫幫他們而已。”

“愚蠢?!蹦莸賮喣樕冢皼]想到你們?nèi)绱擞薮溃@種時候,怎麼行得婦人之仁?若是破壞了整個兄弟港的防守計劃,你們將變成整個鱷族人的罪人,你們還有臉在這裡質(zhì)問領(lǐng)主大人,從今天開始,就不用你們再在這裡值守了,由我們幾個老傢伙。輪流守著。”

“可是……”卡爾長老還想要說什麼。

“沒有什麼可是,趕緊向領(lǐng)主大人道歉?!蹦莸賮喐静唤o他質(zhì)疑的機會,語氣蠻橫的道。

妮蒂亞平時不發(fā)威,一旦發(fā)威了,話語權(quán)還是相當(dāng)重的。

這名鱷族人長老一時根本興不起反抗的念頭,乖乖的向肖恩低頭認錯道:“抱歉,領(lǐng)主大人,剛剛是我言語失當(dāng)了……”

“無妨,諸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毙ざ鲾[擺手,一副理解的模樣道,“畢竟外面都是諸位的族人,但是爲(wèi)了大局,有些犧牲是不可避免的,我們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的人,只能有選擇的守護我們所能守護的?!?

雖然不願意認同肖恩的說詞,但是在眼前這種情形,這名長老只能夠點頭稱是,退到一邊生悶氣,不再搭話。

“抱歉,這一次又是我們拖後腿了?!蹦莸賮喰n著肖恩真誠實意的道歉道,“要不是泰戈爾將軍應(yīng)對及時,我們又要陷入苦戰(zhàn)了?!?

“第一次面對這種攻心戰(zhàn)術(shù),總會難以接受?!奔热粵]有造成損失,肖恩當(dāng)然不會在這個問題緊揪著不放,畢竟這些鱷族長老目前不屬於他們的兵,沒辦法在他們的身上套永夜軍領(lǐng)的軍法,“當(dāng)初我們第一次面對這種情形,很多士兵同樣也忘記了放箭,是在那些軍官的鞭笞下,含著淚射的?!?

“都怪這該死的戰(zhàn)爭?!蹦莸賮啇汉莺莸脑{咒了一句,很顯然她並不像表現(xiàn)出來的那麼平靜。

略微躊躇了一下,妮蒂亞道:“開城門自然是不可能開城門的,不過能不能給他們留一條活路?從城牆上放些繩索下去,這樣應(yīng)該影響不大,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們自己運氣了。”

這是徒勞無功的,他們就連那條護城河都很難跨過吧!

肖恩張了張嘴,最終將這句話憋了回去,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安排人去做,能救一個上來就救一個吧。”

“我替他們謝過領(lǐng)主大人了!”聰明如妮蒂亞如何不清楚這一點,只是她沒有辦法忍受他們像劊子手一樣的將自己的族人斬盡殺絕,卻什麼都不做。

明知道這麼做,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至少能夠給自己的良心一個交代,哪怕掩耳盜鈴。

肖恩很快找上泰戈爾,將妮蒂亞的請求原封不動的說了一遍,最後補充了一句道:“一切在不妨礙守城的情況下進行,若是不可行,將軍可以直接放棄。”

“這個倒是無傷大雅?!碧└隊柣顒恿艘幌陆罟?,咧嘴一笑道,“正好城牆上的兄弟們閒的骨頭髮癢,讓他們活動活動筋骨也不錯。”

聽說不是開城門那種荒唐的命令,泰戈爾的心就放回肚子裡,他最怕的就是肖恩扛不住鱷族人的壓力出昏招。

目前看來,自己領(lǐng)主還是一如既往的睿智,不會在這種事情上亂插手。

放幾條繩索下去,那就無所謂了,就當(dāng)釣魚,管他到時候順著繩索爬上來的究竟是鱷族人,還是金絲利士兵。

若是前者還好說,後者直接一刀剁了就是。

沒有大量的大型攻城器械配合,他們就算爬上城牆,也是無根浮萍,有死無生。

雖說放繩索,永夜軍領(lǐng)也沒有盲目的放,而是派出了一隊隊士兵,在城頭喊話。

“想要活命的,丟到沙土袋,順著繩索爬上來,不準將沙土袋負到護城河中,否則殺無赦。”

同一項命令,在不停重複。

兄弟港的護城河雖然足夠的寬,尤其是還處於流動狀態(tài),想要負土填出道路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不過能夠往後拖一分鐘是一分鐘,若是可能,他們不願意讓一個沙土麻袋落入護城河中。

“他們要做什麼?”

畢維斯並沒有像大多數(shù)鱷族人那樣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扔掉負土沙袋,急匆匆的衝向城牆。

心中第一時間浮現(xiàn)的是疑問。

有些搞不清楚兄弟港的防守人員,打什麼主意。

真想要救人的話,單憑城牆上扔下來的那幾條繩索,又能夠救得了幾個?

作爲(wèi)第一波炮灰,他們的數(shù)量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哪怕是因爲(wèi)先前的幾波箭雨,人員稀疏了不少,但是就看著黑壓壓的人頭,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這麼多人去搶那幾根繩索?

有幾個人能夠順利爬上城牆?

而且金斯利家族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這麼做吧。

所以,畢維斯依舊像先前那樣,決定穩(wěn)成起見,跟著大部隊行動,到時候就算是有問題,也有更多人一起分擔(dān)危險不是。

很顯然,抱著他一樣心思的人,並不在少數(shù)。

這幾個月,他們充分的體會了什麼叫做人心險惡。

看待任何事物,都忍不住從惡的一面出發(fā),因爲(wèi)這是他們能夠存活到現(xiàn)在的原因之一,那些天真熱血的,屍體早就涼透了。

畢維斯另一個沒有采取行動的原因是,科倫沒有動。

相比起普通鱷族人,科倫估計心思更復(fù)雜、顧慮更多,畢竟他現(xiàn)在是人不人鬼不鬼,就算是成功逃上了城牆,一旦被人揭穿了所作所爲(wèi),下場絕對好不了。

可金斯利家族毫不在乎的將他們當(dāng)炮灰一樣驅(qū)趕的行爲(wèi),卻又讓他們清晰的認識到,即便是他們做了那麼多,對方依舊不會把他們當(dāng)人看,繼續(xù)廝混下去,結(jié)果依舊難逃一死,現(xiàn)在是想方設(shè)法的脫困。

也有一少部分鱷族人,爲(wèi)之狂喜,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當(dāng)一條條繩索從城頭扔下來之後,根本沒有多想,丟掉了負土麻袋,朝著兄弟港城牆狂奔。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箭雨稀疏了很多,大部分落向了他們的身後。

噗通!噗通!噗通!

一個個根本顧不上入冬後河水的冰寒,也顧不上護城河道中來回遊蕩的戰(zhàn)鱷們,一頭紮了下去,奮力的向城牆游去。

“我的腿抽筋了,拉我一把,看在同胞的份上,拉我一把?!?

“啊……滾開,滾開,該死的畜生,給我滾開?!?

щщщ _тTk дn _c ○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放手,給我放手啊,要死自己去死,不要拽著我一起死。”

不寬的護城河,在這個時候,卻變成了攔路虎,很多人一頭扎進去之後,再也沒有爬出來。

或是被冰冷的河水凍的手腳抽筋,或者體力不支,爬不上來了,或是淪爲(wèi)了戰(zhàn)鱷們的食物。

戰(zhàn)鱷一般情況下不攻擊鱷族人,那是指食物充足的情況下。

永夜軍領(lǐng)爲(wèi)了培養(yǎng)這些戰(zhàn)鱷的兇性,投食量可是不足的。

飢腸轆轆的戰(zhàn)鱷們見有送上門的肉食,哪裡還管對方究竟是不是鱷族人,就算是,也照吃不誤。

在這一刻,人性的自私,畢露無意,每個人都只顧得自己,十分吝嗇於對身邊的人伸出援助之手。

不光是耗費多餘體力,耽誤時間的問題,還是變相的增加競爭對手,繩索就這麼多,到時候爬上岸的人越多,競爭對手也就越多。

這個時候,不下黑手,已經(jīng)算是仁慈了。

跟在後面的畢維斯看得分明,有不少人爬上岸之後,不僅沒有對後面的人伸出援助之手,反而將他們重新踹回了水中。

那一刻,他的心比他的身體還要冷,再看向周圍同伴的時候,眼中充滿了警惕。

在煉獄般的奴兵生涯中,人性被扭曲到了極致,這一刻他無比懷念瘸老頭的絮叨,那是人性唯一的閃光點,但是早早的被科倫那樣的人泯滅了。

畢維斯望向科倫背影目光中的恨意更濃郁了。

“快點過河,快點過河,再晚就沒有機會了?!?

“你們到底過不過,不過的閃開,我們要過了?!?

“不要擠,不要擠,該死,你們想死,沒人攔著你們,滾開!”

隨著第一批過河的人衝到城牆下,拽著繩索往城牆上攀爬,後面很多鱷族人終於按耐不住了。

這是他們爲(wèi)數(shù)不多的逃命機會,等一會金斯利家族那邊反應(yīng)過來,他們就沒有機會了。

很多人開始往城牆方向蜂擁,將很多還在護城河邊猶豫不決的人,直接推下了水。

科倫和畢維斯都是被推下水中的一員。

“幹!”

畢維斯忍不住破口罵了一句,結(jié)果吞了一口冰冷的護城河河水,頓時身體從外到裡都有種冰透的感覺。

既然人已經(jīng)下水了,畢維斯當(dāng)然不可能再爬回去。

先不說岸邊人擠人,能不能爬回去是個問題,就算是能爬回去,意義何在?

重複先前地獄般的生活?

往前衝,希望雖然渺茫,但至少還有一線希望不是。

畢維斯用盡生平氣力,奮力的往前遊,在這個過程中,他不僅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飢餓的戰(zhàn)鱷們,還要避開其他鱷族人。

在他眼中,其他鱷族人比那些飢餓的戰(zhàn)鱷還要危險。

至少那些戰(zhàn)鱷們填飽了肚子之後,攻擊性會大幅度降低,那些鱷族人爲(wèi)了減少競爭對手,無所不用其極。

畢維斯沒有害人之心,但不得不防別人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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