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兩股氣勢相撞於空中，如同兩股不同方向的颶風相撞，都在爭奪前進的步伐，哪怕只是一寸，兩邊都各不相讓。
撕咬著，撞擊著，李陽的面色越來越蒼白，空明看似輕鬆，但看那舉在胸口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可以看出他此刻並不如表面那般輕鬆。
眉梢一挑，空明向前走了一步，衣衫隨之而動，在他剛纔站立的地方，一個很深的腳印停留在那裡，右手與左手輕輕摩擦，那股籠罩在李陽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弱，並不是空明撤去了攻擊，而是第二波攻擊已然聚起！
“氣勢威壓，竟然和我打了個平手。”這一點讓李陽很是意外，戰神五品的靈魂境界在剛纔全部傾出，竟然只是一個平手的結果。
……
“原來空明一直沒有正眼，是因爲他的雙眼本就是一把武器。”李陽看著四周，那一尊尊巨佛將他圍繞其中，不禁想起了剛纔空明的動作。
一直微瞇著的眼睛，空明突然的就睜了開來，因爲太過突然，李陽沒有任何防備，雙目對視之下，李陽就這樣很直接很輕鬆的被拉近了這個地方。
這不是幻境，李陽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這裡雖然已經不是剛纔的那個世界，荒涼的沙漠，四周無數巨佛石像籠罩，但李陽能夠感覺得到，這裡，不是幻境。
“阿彌陀佛。”
又是一聲佛號響起，似乎響徹了整個世界，又似乎是隻在李陽耳邊輕輕唸叨了一句一般，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落在李陽耳中，卻似乎聽出了些許殺意。
“怒佛，懸空寺十大招數之一，懸空寺幾萬年了還是如此，話說的很是漂亮，什麼退後一步海闊天空，出手便是殺招，李陽，你可要小心了，以你的修爲境界，沒有霸元劍，很容易死在這一招之中。”劍靈的聲音響起，隨即便是沉默，李陽沒有問怒佛是什麼，因爲那無數巨佛石像用行動告訴了李陽。
一尊尊石像，給人一種肅穆莊嚴的直覺，不知何時，那一尊尊悲天憐人的石像，動了起來，並沒有李陽想象中化爲無數個巨人來襲，而是眼睛，每一尊巨佛的雙眼動了。
一滴滴淚水，從那巨佛眼中流出，說起來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但那淚水的顏色，卻是血色，如同血液一般的顏色。
從一滴一滴的慢慢流出，到最後如同破開閘門的洪水氾濫一般，噴涌而出，無數圍繞著李陽的巨佛同時如此，那如同海嘯一般的血水，李陽甚至憑空的就聞到了血腥之味。
那就是血。
距離很遠，雖然那些紅色的水噴涌而來，但要想捱到李陽，還要一段時間，距離這麼遠，李陽聞得很清晰，血腥之味。
“原來剛纔並不是我的直覺，而是事實。”這種血腥之味，如同李陽此刻身處一個百萬人的戰場之中，那血流成河，那屍首無數，這個念頭，卻在下一刻給予了李陽證實。
無數的殘屍斷臂，無數的腦漿與眼珠，出現在李陽四周，似乎整個世界，變成了地獄，不，李陽覺得，不應該用變成，而是本就是人間地獄。
寒門那臺階，海關那是幻境，李陽可以從容的下船走過去，但是李陽可以肯定，四周不管是無數巨佛石像，還是滿地殘屍斷臂，都是真實的，都是確實存在的東西。
“阿彌陀佛，以殺止伐，以血止殺。”空明的聲音響起在李陽耳邊，緊接著，聲音再次響起：“怒佛。”
隨著怒佛二字落下，李陽看到，那由血組成的海水，猶如同有著巨大的推力
一般，向李陽奔馬而來，呼嘯聲，翻滾的血海聲，很是清晰。
“這些是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虛幻的…”李陽在心中努力的說著，努力的想讓自己承認這些都是假的，可無論如何，都沒有作用，因爲給李陽的感覺很簡單，這些，都是真的！
當那由血組成的海水，接觸到李陽時，李陽甚至能夠感覺到溫熱，那不是和死亡之海等海水一樣的溫熱，而是像剛死之人的血一樣，溫熱。
看著那無數殘肢和血色海水將自己籠罩，從腳跟快速的向上，漫過了腰，漫過了脖子，直到漫過了頭。
李陽這纔回過神來，原來從開始，從自己被空明拉入了這個世界到現在，他李陽都沒有動過，哪怕是眨眼，都沒有。
李陽想動，想去躲開，躲開這些讓人噁心的東西，躲開這已經漫過頭頂的血色海水，卻無力的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動了。
……
“怒佛？”
一掃疲憊之色，易名的眉宇之中露出了些許擔憂，看著屬於李陽的那道水幕，其間赫然已經無人，怒佛的威力，易名自然是知曉的，看著空明平靜的站在屬於自己的那張水幕中，易名的眉頭，皺了起來。
“竟然將引放在了雙眼之中，這個叫做空明的和尚，未免對自己有些太狠了吧。”
“對敵人，也太狠了…”怒佛的出現，讓易名一直緊緊地盯著晴煌雲域的中心，隨即，易名又在心中補充了一句：“將怒佛這一招融入領域之中，這份天賦，恐怕懸空寺歷史上很少有人吧。”
“怒佛，懸空寺十大招數之一，據說這一招，如果是以一個戰神二品境界發出，可以殺死戰神五品的強者！”
“空明，這人以前很少聽說啊，竟然這麼厲害，不是說他只有戰神一品的境界麼，竟然可以和李陽硬抗，鑽級追殺令，想來那李陽肯定很厲害啊。”
“李陽是厲害不假，但那空明也不弱，他的名氣不如李陽，只是因爲他爲人很是低調罷了，他入佛門之前，據說曾經是一代殺人魔頭，差一點引起整個仙界對他的追殺，但具體做了什麼事，就沒人知道了。”
無疑，李陽和空明的對決，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一個，是擁有著神秘，強大，殺人魔頭很多個稱號的空明，代表者仙界上一屆門派排行第三懸空寺的空明，無疑是很多人關注的對象，只是因爲他在出現在水幕中便一直緩慢的向前行走，很多人移開了目光而已。
而李陽，或許李陽除了魔界和魔魂那一戰人盡皆知之外，和玄天門聚天宗的恩怨，就很少有人知道了，但是還有一點，就是鑽級追殺令，最起碼整個仙界來說，鑽級追殺令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尤其是，李陽還是隱世勢力中，寒門的弟子，仙界最強者之一易名的弟子。
……
窒息，這種感覺李陽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李陽只是記得前世小時候和昊天在湖中玩耍之時，曾經感受到過一次，從那之後，就一直沒有過，只要是個修行之人，就算是在深的水中，撐起玄力，也不會感受到窒息。
但是今天這一刻，在血色海水和無數殘肢斷臂之中，李陽卻清晰的感覺到了。
無論李陽如何想要使用玄力，丹田內的玄力，都是如一灘死水一般。
此刻的李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荒涼的沙漠，無數巨佛，將他李陽圍繞的一絲不差的血色海水和那些無數殘肢斷臂，還有他李陽，就如同是一幅畫，一副很真實的畫。而這幅畫之外，站
著一個人，雙手拿著這幅畫，那就是空明。
似乎只要空明願意，隨時都可以將這幅畫撕成碎屑。
“阿彌陀佛。”
這聲音再次響起，但卻沒有了前幾次那般平靜，語氣之中似乎還帶著些許急躁。
窒息的感覺，一直存在著，但卻不知道爲什麼，李陽卻是一直清醒著，按照理論，就算是戰神強者，在沒有玄力的幫助下，窒息超過半個時辰，也會死去，但現在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李陽除了面色如黃紙，全身顫抖脣色發白之外，沒有一絲暈死過去的樣子。
但隨著空明的聲音落下後，李陽在心中吼出生來，那是疼痛的吼叫，一陣陣壓縮的感覺，就像是一塊海綿，一股巨力從海綿的四面八方向中心捏著，似乎想要把這塊海綿捏的只剩下一點一樣，而李陽，就是海面之中的一隻螞蟻。
似乎整個空間，都在壓縮著，李陽的每一寸皮膚，都清晰的承受著這股壓縮之力，不止這些，這股壓縮之力，還在不斷的增長著，加強著。
窒息，加上壓縮，李陽可謂是痛苦不堪，但很顯然，依然無法殺死李陽，李陽的肉身強度，已經超出了李陽本身境界太多太多，但是空明的攻擊，似乎也沒有到達盡頭。
轟！
壓縮之力突然增長，是一種急速的增長，李陽甚至覺得，這次的增長，有前一刻幾倍之多！
嘎吱嘎吱…
每一點點皮膚，都在這一刻之後流出了鮮血，融入進了四周的血海之中，每一寸骨骼，都和這股壓縮之力抗爭著，嘎吱嘎吱的聲音讓人聽起來頭皮都是發麻的。
碰。
第一根骨頭斷裂，緊接著，便是無數個骨頭斷裂的聲音，這是一種折磨，李陽甚至覺得，就算是十八層地獄，都沒有這般折磨讓人痛苦。
清醒，李陽很清醒，就是因爲這清醒，讓李陽把那些每一寸骨頭，每一片皮膚，每一根汗毛，眼珠，以及下陰，身體無數個地方傳來的痛苦很清晰地感受著。
似乎這也是空明的攻擊之一，這種情況下，清醒的狀態下，讓你感受著發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情。
嘶。
就像是江邊爲了防洪而砌起的高高石巖，江水在猛烈的上漲之下，突然停止在了石巖邊上的一處，壓縮之力和窒息，原本一直在上漲著，可就在這一刻，上漲，停止了。
而緊接著，便是破碎，無數的破碎，如同一塊泡沫一般，每一寸泡沫都在碎開，整個世界，隨著壓縮之力和窒息上漲的停止，碎開了。
隨著世界的破碎，壓縮之力和窒息自然也緊跟著消失，李陽平靜的看著這一切，那無數巨佛、血水、荒涼的沙漠和那無數殘肢斷臂的消失，緊跟著空明的身影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有山有水有草原的世界恢復在李陽面前。
李陽沒有動，空明也沒有動。
只是不知何時，那血紅的雙眼再次閉了起來，不是微瞇起來，而是閉了起來，沉默很久，空明放在兩腿邊上的雙手再次合十舉在胸口。
只是這一次，不是發起攻擊。
“領域之境，怒佛之勢，沒想到施主沒有在其中死去，竟然從頭撐到了最後，是我小看了施主。”
“我也沒想到，大師的攻擊如此兇猛。”學著空明，李陽做了一樣的動作，看著空明輕輕一點心口，一道血箭噴出，隨之身體倒下，落在地上的那一刻，身體消失在這個世界。
這一戰，贏得極其艱難，艱難的程度，只有李陽一個人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