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容易事】
【心性兩難猜】
小十三人頭落地，清秀的面龐透露著惶惑與驚恐，隨即連“嗞嗞”的電流聲也漸漸消逝，最後一點生機也彌散在寂靜的永夜裡，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邡向斬殺了小十三之後，就怔怔地站在那裡，面無表情，目光空洞，彷彿失了生氣如木雕泥塑一般。
腦袋在不遠處倚著巨石，雖然夜色昏暗看不真切，但藉著小十三倒地後身體爆發的雜亂微光，他也不難想象剛剛發生了什麼。只是他實在想不明白，那個嬉皮笑臉甚至有些無賴的小子何以要害她的性命？靜默半晌，見再無動靜，他試著閃動金睍，企圖感知邡向的情緒波動。
腦袋不探還好，這一探竟把這魁梧的漢子著實嚇呆掉：邡嚮明明站在不遠處，可竟然感受不到絲毫的心跳及氣息，分明就是一具屍體，沒有半分生命體徵。他本想躍起，走到近處探查一二，可此時竟然連另外半邊身子也變得不太靈便，頭腦也一陣陣昏沉，心跳似乎也變得微弱起來。
“喂，臭小子！”腦子似乎明白了什麼，高聲斷喝，“你爺爺的是死是活？”
邡向依舊佇立不語，充耳不聞。
“完了，完了，”腦袋勉強鎮住心神控好暗能量，晃晃悠悠地往邡向身邊飛去，嘴裡還不住地自言自語道，“這小兔崽子一定是碰了那個該死的古格銀眼，中了神經毒素。老子一會不也得跟他一樣？他爺爺的，今天算虧大了。”
原來腦袋想的一點不錯，正當他與小十三搏鬥之際，邡向緩過氣來，覺得順暢了些，見雙魚佩就在手邊，不拿白不拿。如是便著了道，漸次失去知覺，最終連腦神經細胞也被雙魚佩的斥力打亂，最終管控，在完全沒有意識的狀態下，錯手斬殺了小十三。不過現在的邡向怕是也不能稱其爲人了吧。
就在腦袋距其不足兩米的地方，邡向驀然擡頭，像睡夢中忽然驚醒的野獸一般暴起，探手成爪，扣向腦袋咽喉，身法快捷，似乎比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
腦袋心下早有準備，不等邡向近身，已然凌空於其頭上，然而心思混沌加劇，竟然無力浮石還擊。低頭看著腳下焦躁狂怒的邡向，心裡竟然升起一絲憐憫。
他心中早已瞭然自己的命運，索性斂心收性，金睍裡碩大的星雲已經散亂，運行無章，炸開的煙火時而璀璨奪目，時而未及綻放便泯然無蹤。腦袋在失去意識前，暗能量一擁而出，最後一招神蘊對邡向使出，繼而眼前一黑失去知覺，碩大的身形直直地墜落下去。
邡向正要合身上撲，攻擊下落的腦袋，忽然間眼神裡透出一絲驚詫、恐懼和些許些茫然的色彩，然而僅僅數秒，便又是一片空洞。他沒再動作，怔怔地見腦袋落地，又復呆立當場。
夏夜很短，不知不覺間東方已現魚肚白，碎石嶺上怪石嶙峋，錯落地橫斜在晨風中寂靜無聲。昨夜的一場惡鬥如不曾發生過一樣，沒有攪亂這裡的平靜，若不是那兩具一立一臥的身影
，這裡也算得上景色別緻，雄闊壯美了。
又過了許多時候，太陽也從山嶺間擠出小半個頭來，暈染得萬物一片橙金之色，將邡向的身影拉得很長，明明還有腦袋在臥，又兼陽光和煦，卻總覺得孤零零、冷清清沒有半分暖意。
就在這時正對著陽光的地方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繼而一輛全身橘黃，噴滿格式雜亂圖案的皮卡車飛馳而來，側身斗大的“freedom”白得刺眼。塵土飛揚，陽光透過微塵照在車斗裡站著的四五個年輕人，他們一色遒裝勁裹，或背或挎砍刀，手持衝鋒槍興致勃勃地叫嚷著一路駛來。
“喂喂喂，快看快看！”其中一個年輕人似乎發現了邡向他們，用手猛力拍打駕駛室頂。
開車的人似乎不喜歡頭上嗙嗙作響，猛地向右一打輪，一腳剎車停了下來，那叫喊的人身子一歪差點摔下車去，引得衆人一陣鬨笑。
“拍什麼拍？！”車門打開，一個身材消瘦，相貌俊朗的年輕人跳下車，“我又不是沒長眼睛，你們就不能消停會？”
“哥，你就別罵他們了，還是看看那個人怎麼回事吧，”這時，副駕駛裡也走下一個女子，個子不高，眉清目秀，膚色古銅，泛著陽光的味道，髮髻高挽，斜挎一張硬弓，背背箭囊。
“藍怡，那人旁邊好像還躺著一個。
“是哎，不過他們好像半天都沒有動彈。
“不是死了吧？
“你家死人會站著的？
“你家才死人了！
…
那夥人一個個跳下車，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著，有的還推搡起來。
“閉嘴！”開車的男子喝道，自有一番威儀，“大家拿好傢伙，上去看看。都小心點，這荒山野嶺的，總覺得有點奇怪。”
這羣人似乎訓練有素，立時閉口不言，端槍在手成扇形慢慢合圍上去。唯那被稱作藍怡的女子跳到車棚頂上，單膝點地，彎弓搭箭瞄準了邡向。
人羣漸漸合攏，邡向兀自站立不動。
忽然“啪”的一聲，其中一名男子瞄準二人身側點射了一槍。只見腦袋一躍而起，邡向也驀然回身，如兩頭甦醒的雄獅一般向人羣衝了過去。
緊接著一陣雜亂的槍聲響起，衆人隊形不亂，被襲兩人同時向弱側跳出，其他人數槍齊發，一陣彈雨打在邡向和腦袋的腿上，阻擋了兩人的攻擊速度。可也只是減緩而已，二人似乎沒有知覺一般，稍頓，繼續追擊。
“我去，殭屍！
“撤、撤、撤！
“爆頭、爆頭！
“打腿！要活的！
…
眼見二人狀態，衆人大聲呼喊，快速後撤。這時，那開車男子右手端槍，左手小指、拇指含在嘴裡，一短一長兩聲唿哨響起。
聞聲，藍怡收弓，如燕子一般飛身馳援，同時手裡多了一件傢什，兩端鐵球，中間鐵索相連，在她手裡挽起一片銀花。只幾個起落，她已欺身衆人背後，一抖手向腦
袋雙腿砸去。
他此刻根本無所畏懼，不避不閃，只聽“嘩啦”一聲，雙腿被鐵索纏住，身體如同倒了一面牆相似，摔了下去。說是遲那是快，人羣中兩人引開邡向，其他人一擁而上，一張大網罩在腦袋身上，愈掙扎愈緊，最後只能扭動身子再也無法動彈。
“是他？”其中一個半壁臉上扣著塊銀色面具的青年人仔細看了看腦袋的面龐，驚呼道，“真是冤家路窄啊！”舉刀在手，對著兀自扭動的腦袋斜肩帶背地剁了下去。
“住手！”那開車的青年喝道。只是出口已然不及，說話的同時左手出掌如電，在他右肘一推，砍刀走偏，血光起處腦袋整條右臂被齊刷刷切掉。
而腦袋依舊雙眼空洞的蠕動著身體，想要站起來繼續纏鬥，似乎那條臂膀不是他的一般。
“鬼臉，你瘋了？！”開車的男子一把揪住這被叫做鬼臉的青年，“長本事了是吧？要不你來當這個隊長？”
“你少拿隊長的頭銜來壓我，”鬼臉反手狠狠推了那男子一把，掙脫開去，指著地上的腦袋吼道，“你知道他是誰嗎？‘晨光’四天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我的殺父仇人！還有我的這張臉也是拜他所賜！”說著，一伸手摘下銀色面具用力摜在地上。
“鬼臉哥，你別生氣啦，”藍怡撿起面具，擦擦上面的塵土，走到鬼臉身邊，“我哥也是不知情嘛，再說，要是回去被人知道你把已經控制住的殭屍人殺了，又要捅出簍子。”
“切，誰會說出去？”鬼臉用手朝周圍指指，“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那你也不能濫殺無辜！”隊長喝道，執意堅持自己的原則。
“無辜？他也能叫無辜？！”鬼臉眼睛似乎都紅了，“那死在他手裡的人就是罪有應得了？我的殺父之仇就不用報了嗎？！”
“仇要報，但人不能這麼隨便殺，”隊長額頭上也暴起青筋，但他仍極力抑制自己的情緒，“回去商議之後，是殺是留再說。”
“藍恆！我告訴你，今天這人我還就殺定了！”言畢，一伸手從腰間掏出手槍，指向躺在地上的腦袋就要扣動扳機。
“你敢！”隊長藍恆動作敏捷，在鬼臉槍指腦袋的瞬間，黑洞洞的槍口也頂在了鬼臉的頭上。
“哥！鬼臉！你們別鬧了，三兩天就得吵一回，有意思嗎？五分鐘不到又好得跟一個人似的。”藍怡趕緊跨步他們中間，雙手扣住兩把槍拴，“今兒個還敢拔槍，有能耐去把希望之城裡面的人都救出來啊！”
藍恆見狀順勢一撒手，慢慢後退兩步，雙手交錯握於胸前，聳了聳肩膀，看來正如藍怡所言，估計之前也是常常這樣和解的。
鬼臉先看一眼藍怡，又對藍恆僵硬地一笑，猛地手腕一翻，使個漂亮的小擒拿手，槍便離了藍怡地掌控範圍，說聲“對不住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對腦袋的頭頂就是一槍。
“啊！不要！”藍怡高聲驚呼，上步欺身意欲奪槍，只可惜爲時已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