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餘身體頓時僵住，他終於知道蔣容葉說的筆記本是什麼東西了，那個肯定就是他的日記本，顧良說丟了果然是騙他的！該死的居然還拿給了蔣容葉？！

腦子裡霎時間一片混亂，喜歡的事情被發現了，他也曾想過要是蔣容葉知道了會怎麼樣，但是這一時刻來臨，顧餘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纔好。

他一把推開蔣容葉，不去看他，“你在說什麼鬼啊我喜歡你？十五歲？怎麼可能呢。”

“是嗎。”蔣容葉頓了頓，又上前一步靠近顧餘，“那我們試試？”

顧餘似乎聽到自己腦子裡的那根弦啪的一聲斷了，他瞪大瞳孔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向蔣容葉，試圖從他表情中看出玩笑，亦或者是自己聽錯了，然而沒有。

看著蔣容葉面無表情的臉上帶著些認真，他沒有說話，反而退後了一步，微微垂下頭。

“什麼本子我纔不知道，說不定那是顧良寫的。”

“我認得你字跡。”

“十年前的東西你也信，就算是真的都這麼久了早就變質了。”

“那你躲什麼。”

顧餘咬著脣擡起頭看向蔣容葉，垂在身側的手被栓緊，“誰躲了？！你他媽被拒絕了就來找我安慰啊？就算我喜歡你又怎麼樣，難道我喜歡你我他媽就犯賤往你身上貼啊？你以爲你是人民幣啊？”

蔣容葉瞇起眼睛看著顧餘，伸出手附在他臉上，結果碰上的瞬間就被拍開。

“不要碰我。”

接下來室內一片安靜，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靜默了好一陣，顧餘才緩緩從翻飛的思緒中抽身出來，“筆記本在哪。”

“我家。”

“下次帶過來給我。”顧餘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一絲情緒，他低著頭沒有看蔣容葉，劉海因爲姿勢的原因半遮住了雙眼，看不出此時究竟是和表情。

蔣容葉微微一挑眉，“怎麼，那是你的？”

聞言顧餘抿了抿脣，神色有些僵硬，“愛給不給。”說完他擡步向前走去，路過蔣容葉時肩膀輕微擦過，顧餘面無表情的走到門前，就在伸手準備開門的時候突然被人扯住胳膊。

擡眼是那人深不見底的黑眸，蔣容葉就這麼掐住顧餘的胳膊，將他抵在了門板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喜歡我？”

顧餘對上這人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然而聽著對方依依不捨的拷問，一股說不清的感情夾雜著怒氣一涌而上，他開始掙扎，卻是徒勞，對方加大力氣將他按在門上，又一次的重複了問題，四個字傳入耳內，顧餘覺得自己待會絕對要瘋了。

他乾脆破罐子破摔，“媽的，老子喜歡你成了吧！對對對，你說的沒錯，那筆記本就是我的日記，我他媽犯賤喜歡了你十年！還死唧八賴的答應你那什麼出櫃！現在知道了你又怎麼樣，同情我然後和我在一起？老子不要你同情！滾吧你！”

這段話幾乎是吼出來的，顧餘眼眶染上紅潤，氣息有些喘，他看著面前的蔣容葉，心中冷不住冷笑，然而隨之而來的便是滔天的難受，他趁著對方還在愣神之際一把甩開胳膊上的手臂，轉身就想開門出去，豈料對方居然不死不休的又扯住了自己。

顧餘怒了，轉過身就伸出拳頭掃過去，而蔣容葉卻不躲，反而伸出手接住拳頭一把將人扯了過來，另一隻手從肩膀下繞過扣住顧餘的腦袋，而他的脣則在電光火石間就這麼壓了下來。

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油然而上。

在對方將舌頭伸入的時候顧餘毫不猶豫的重重咬下，一股鐵鏽味在口腔內瀰漫開來，蔣容葉不得不退出放開，顧餘毫不停頓的抽回手，瞪紅了眼睛看著蔣容葉，他伸手用力的在嘴脣上摩擦著，似乎想要將剛剛的觸感徹底抹去。

“我們在一起吧。”顧餘猛地身體一僵，手上擦拭的動作都頓住了，“我喜歡你。”蔣容葉說的一字一頓，面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顧餘的腦子卻猛地一片空白，他呆愣愣的看著面前這個人，耳邊迴盪的是對方剛剛說的話，他曾經無數次想象過從這個人的嘴裡聽到這兩句話，卻未曾想過是以這個模樣，然而這一刻幻想成真，他卻沒有絲毫高興歡喜的情緒。

屋內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片刻後，顧餘恢復了思緒，他低下頭，捂住了眼睛，寂靜的房間突然響起低微的笑聲，帶著些許隱忍，又夾著絲毫淒涼。蔣容葉擰起眉頭看著他，再一次伸出手想要擡起他的頭看看他此時的表情，卻在貼近的那一刻毫不留情的拍開。

笑聲戛然而止。

“蔣容葉，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顧餘擡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眼底沒有絲毫笑意，根本看不出來剛剛屋內的笑聲是他發出的，“我說了，不需要你同情。”

“我沒有……”

“沒有什麼？沒有同情我？”顧餘微微彎起嘴角，帶上一抹冷諷看著他，“你是想說你真的喜歡我？你不是剛剛和許南告白嗎，怎麼，這麼快又移情別戀了？”

看著情緒有些失控的顧餘，蔣容葉的眉頭又擰緊了幾分，然而顧餘根本不給蔣容葉插嘴的空餘，他退後一步後輩靠在門板上，有些脫力的捏緊垂著的手。

“出櫃的事情是我自己答應的，而你答應給我的報酬我也收到了，至於我喜不喜歡你與你無關，你不用同情我，你的喜歡太廉價了。”他看著蔣容葉的眼睛，淡淡開口：“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他沒有等蔣容葉的回答，這一次終於成功的打開了門走了出去，但是這麼晚自然是哪兒都去不了，於是他乾脆砰的踹了一腳隔壁李柏時家的門，很快李柏時便皺著眉頭滿臉警惕的打開門，見到是顧餘，本來想出聲悲憤一下對方居然如此殘忍的對待他的門，然而在看到顧餘的表情時，話都嚥了下去，打開讓他走了進來。

他擡頭看了一眼隔壁，發現顧餘家的門沒關，而從裡面走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看發現是蔣容葉，正準備出聲，突然人猛地被一拽，緊接著門砰的一聲又被關上，那聲音大的，李柏時一邊擔心樓裡的人會不會聽到明天來投訴怎麼辦，一邊憂傷著他那可憐的門啊！

李柏時熬夜到現在剛剛準備睡覺的，此時被這麼一打擾睏意散去了一大半，他看著面無表情，眼睛還有些微紅的顧餘，想到剛剛看到從隔壁房走出的蔣容葉，又忍不住腦補了下現在的時間，頓時嚥了咽口水。

“那什麼，你和你發小……吵架啦？”其實他更想說的是那啥不和諧或者是顧餘被人按著強迫那啥了之類的云云。

還沒等到顧餘的回答，門外的鈴聲就叮咚叮咚的響了起來。

李柏時看了一眼依然面無表情的顧餘，又看了一眼自家那叮咚叮咚響個不停的門，最終爲了避免明天被樓上樓下的鄰居投訴的風險，灰溜溜的跑去開門。

“別讓他進來。”

顧餘冷冷的聲音傳出，李柏時有些詫異顧餘居然也會有如此冷然的模樣，想了想還是打開了一條門縫，李柏時眨巴著眼睛看著蔣容葉，正好停止了對方兇殘的按門鈴行動，卻也順了顧餘的話，沒讓他進來。

“那什麼，你有事嗎……？”

蔣容葉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李柏時，透過縫隙又看到了站在後邊的顧餘，這纔回答：“抱歉，我找顧餘。”

李柏時轉過頭看了一眼顧餘，“他找你呢顧小余。”

“告訴他我不在。”

“……”李柏轉過頭，滿臉黑線的看著蔣容葉，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那啥，他要我告訴你他不在……”

媽惹，這個掉智商的藉口連他代傳話的說出來都覺得好傻好嗎！！

蔣容葉沉默了稍許，並沒有拆穿這粗劣的藉口，最終讓李柏時轉告顧餘說他回去了，讓顧餘回家，說罷又莫名其妙的對李柏時道了聲謝便轉身離去。

李柏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直到蔣容葉離開他才呆呆的關上門，轉過身去看顧餘，“他走了……”現在已經是深夜，外面夜空漆黑一片，街道上根本沒幾個人。

顧餘看了李柏時一眼，抿了抿脣，最終走到他身邊道了句謝後便開門出去回到自己屋子裡，直到對面傳來關門聲，李柏時都有些恍惚。

大半夜的，莫名其妙被踹門，然後莫名其妙的被當成傳話工具，最後莫名其妙的被兩個人道了兩次謝，前後不過幾分鐘，他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已經結束了。

後半夜他回到房間，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愣是差點別被好奇心憋死。

顧餘回到屋子裡後，神色疲憊的看著桌子上還沒吃完的食物，垂下眼睛，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心口瞬間被堵得慌。

他坐在椅子上，仰起頭半滿臉恍惚的看著天花板，亮白色的燈光照進眼睛，刺的有些發疼，他忍不住瞇起眼睛來。

好一會兒，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發出震動，拿出來一看，發現是蔣容葉發來的短信。

手指在屏幕上流連了一會兒，他才劃開提示點開短信，裡面只有兩個字：抱歉。

顧餘看著這兩個字，心中刀尖劃過一般的鈍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