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寧下飛機, 安非並沒有馬上將手機打開,此行時間充裕,來接他的人尚未出發(fā), 他一個人在機場外的咖啡店裡就著輕緩的音樂玩遊戲, 始終有年輕的女侍者主動爲他續(xù)杯。
終於消耗掉一個下午的時光之後, 他纔想起來將手機打開, 一時間“滴滴”聲不絕於耳, 他覺得詫異,手機秘書通知他居然有15通來自英國的電話,均出自同一個號碼。按鍵回撥過去, 卻是空洞的嘟嘟聲,始終無人接聽, 他正覺得蹊蹺, 手機卻在此時彷彿感應(yīng)似的響起來, 他用力的按下接聽鍵。
三日之後當安非一身風(fēng)塵的走出卡迪夫機場的時候,晨靄之中是林赫禹憔悴的臉以及佈滿血絲的雙眼, 安非隨著他來到車上,林赫禹這纔開口:“安非,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已經(jīng)5天了,只找到她的車子, 珈珈……”他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只有將臉轉(zhuǎn)向窗外。
“你換個位置, 到後面好好休息一下, 把地址告訴我, 我來開車。”安非終於打破這沉默。
車子開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平穩(wěn),林赫禹始終閉著眼睛, 路兩旁是排列整齊的樹木,近了,近了,安非的心跳的厲害,遠遠望去,隔著木欄柵的門他似乎看到有個小小的身影坐在臺階上翹首以盼,這就是他的兒子嗎?
眼看著車頭就要碰到木欄柵,安非才一個剎車將車子停下來,臺階上的孩子站了起來。
安非卻不下車,隔著玻璃滿腹心事的打量他,雙雙只是站著並沒走下臺階來,他偏著頭好奇的盯著安非看。
“下車吧,安非。”林赫禹說完徑自打開車門,他三兩步就走到臺階下,伸出手抱起雙雙,“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他問的溫柔。
只見雙雙將臉貼在他身上,“我想媽媽了,赫禹叔叔,我媽媽到哪裡去了?”
安非早已下車就站在他們身後,他只覺得喉頭髮緊,望著這雙晶亮的眼睛,原來真的沒有無緣無故的緣分。
“雙雙,看誰來了?”每個人都在強言歡笑,林赫禹慶幸自己還可以這麼輕鬆的開口說話,他繼續(xù)耐心的說道:“雙雙,叫爸爸,你不是一直想見你爸爸嗎?”
原以爲雙雙會雀躍著叫爸爸,沒想到小傢伙盯著安非看了半餉,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時間怎麼也止不住,安非從林赫禹手中接過孩子,將他摟進懷裡,他從來沒有真正接觸過孩子,抱著雙雙的姿勢也不一定正確,只是這樣緊緊的摟著他,他將孩子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跟隨著林赫禹進門。
屋子裡林阿姨正在準備早餐,林赫禹抱歉的對他說:“爺爺奶奶打了鎮(zhèn)靜劑,早上會比較晚起來,你隨意吃點到樓上,”他本來想說珈珈的房間,卻是一下子好像卡住了詞一樣,終於只是說“到樓上的房間休息一下,我們一會出發(fā)去海邊。”
安非看著懷裡還在抽噎卻是閉上了眼睛的雙雙對林赫禹點了點頭,走到樓梯中段的時候終是停下來對著正坐在沙發(fā)上抽菸的林赫禹說:“你看起來精神不好,先休息一下吧。”
安非看著牀上依然熟睡的雙雙,就這樣坐在牀頭一步也捨不得離開,他打量這個房間,只覺得心又鈍鈍的痛起來,一時間分不清身在何處,這窗簾,這牀,這地毯,曾經(jīng)是他一樣一樣挑來將它們佈置成一個小小的天地,只屬於他們的天地。
而今,他們的兒子睡的這樣熟,安非不禁伸出手來,輕輕撫摸他的臉,孩子,這是他的孩子,他們的孩子,他不相信,珈珈不會這麼絕情,他已經(jīng)失去過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的,他不信她就這樣離開了,絕不。
接下來,安非順理成章的住進了顧叢珈的房間,租用了一艘規(guī)模不小的快艇,僱用了幾名對於附近島嶼熟悉的當?shù)鼐用瘢刻煸绯鐾須w。爺爺奶奶經(jīng)過珈珈的變故之後身體一落千丈,林赫禹又還有公司的事情纏著也沒有時間天天隨著安非出海,安非倒是不介意,只說自己一個人就行。
轉(zhuǎn)眼兩個月過去,安非還是一如既往的跑向那片海,這日林赫禹終於看不過去,攔住了正欲出門的安非,兩個人坐在花園裡的鞦韆上。
“安非,別去了,珈珈看到你這個樣子會難過的。”林赫禹自己也覺得說出的話真是力不從心。
安非卻是不回答,雙眼平視看向遠方,隔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說道,“珈珈不會有事的,她只是又被莫名奇妙的事情拌住了,我有預(yù)感她會回來的。”他說的篤定,讓人不容質(zhì)疑。
林赫禹看著他的側(cè)臉,終於也沉沉的說道:“對,珈珈一定會回來的。”
又逗留了一個星期,安非才決定回國,他並沒有放棄尋找。他得到了爺爺奶奶的準許帶雙雙回國暫住,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雙雙終於肯叫他爸爸,當安非第一次聽到這個稱謂,一個大男人居然就當著衆(zhòng)人的面紅了雙眼。
林赫禹送他們上飛機,過安檢之前,兩個氣質(zhì)出從的男子在機場大廳擁抱,“一定要保重。”分開的時候林赫禹鄭重的說。
“你也一樣,爺爺奶奶就拜託你了,我會帶雙雙經(jīng)常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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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S城,安父安母早就等在機場,一見到雙雙,安母更是激動的落下淚來,儘管安父一再的勸慰,安母還是不停的抹眼淚。
安非自然是隨雙雙搬回家中居住,這日用過晚餐,安母正在沙發(fā)上爲雙雙講故事,雙雙一邊聽一邊總要提出自己的見解,安非看著他能言會道的樣子總要不經(jīng)意的伸出手來摸摸他的頭髮,怎能叫他不疼愛。
房間裡面響起了手機鈴聲,安非只是坐在那裡並不急著起身,倒是雙雙聽見了利索的跑進房間將他的手機拿了過來:“爸爸,你快聽,是不是媽媽給你打電話了?”儘管誰也不提顧叢珈的事,可是雙雙總在無意中間或著崩出幾句關(guān)於她的話題。
來電顯示是邢戰(zhàn),安非接起來:“不是說去了國外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原以爲邢戰(zhàn)會一通調(diào)侃,沒想到一開口卻是正兒八緊的聲音,安非一下子就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雙雙好奇的看著他。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安非的聲音不覺激動起來。
“你冷靜點,千真萬確,Summer在英國救了一個女子,她手上戴的戒子有你的名字,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我一直想見卻一直沒見著的那位吧。”他早知安非有一個深愛的女子,卻是從來沒有機會得以見面,似乎故意吊安非胃口,嘆了口氣復(fù)又說到:“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她剛剛醒來,目前好像誰也不認識,而且。。。。。。”
“而且什麼,你倒是快說。”饒是安非想平靜也平靜不了。
“她手上是不是戴著一個很別緻的手環(huán)?”
“恩,鑲滿了碎碎的各色水晶。”
“對,你一定沒發(fā)現(xiàn),她手環(huán)之下的手脖子上有一道疤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曾經(jīng)應(yīng)該自殺過。”
安非聽到這裡,只一個勁的問他:“珈珈在那裡,告訴我,她在哪裡?”說到最後竟然有點懇求的意味。
“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與你一同過去,她現(xiàn)在在太平洋上,Summer的園子裡。”
“我馬上過來。”不等邢戰(zhàn)回答,安非已經(jīng)掛斷電話。
他彎下身子將雙雙抱起來挺的老高,“兒子,你是對的,你媽媽有消息了,爸爸去把媽媽接回來好不好?”
安母看到雙雙被舉的老高,一個勁的喊安非放下來,“這都多大年紀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媽,珈珈有消息了,珈珈沒事了。”安非一時間高興的彷彿自己真成了孩子。
安母也感染了安非的好心情,“媽媽看出來了,這次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媽,會的。”他回頭又問雙雙:“雙雙想不想媽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又說道:“所以雙雙乖乖待在爺爺奶奶這裡,聽爺爺奶奶的話,爸爸去把媽媽接回來好不好?”
“好。”小傢伙高興之餘不覺拍起手來。
安非親親他的兩邊臉頰,“和奶奶玩一會,喝完牛奶就睡覺,好不好?”
“恩。”作爲禮上往來,他也親親安非的兩邊臉頰。
安非只帶了隨身必須的幾樣?xùn)|西,就出的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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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一直是各種凌亂的聲音,她覺得整個人忽冷忽熱,頭痛的像要炸開來一般,想睜開眼睛卻始終使不上力。
“她現(xiàn)在怎麼樣了,還有危險嗎?”一個女子軟糯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
“應(yīng)該是過了危險期了,奇怪,按理應(yīng)該醒了。”這樣說著只看到躺在牀上的人雙眼抖動的厲害,彷彿正掙扎著睜開眼睛。
顧叢珈勉強的睜開了雙眼,房間裡只留著一盞橘黃的燈,大概是照顧她剛醒來把其他的燈都關(guān)了。
她看著眼前兩張陌生的臉孔,嘴脣動了動,一句“我怎麼了”突口而出。
早在她醒來之前,駱沁就聽醫(yī)生分析過她有失憶的可能,眼下看來情況確實如此。
好在她摘下過她的戒指,原來是安非,當時她居然還能嘿嘿笑出聲來,想到安非一臉痛苦的表情,她不覺大快人心,哼,叫你贏錢。OK,她承認她是個小心眼的人。
叫人隨時看護著這位女子,她退出門來,雖然頭部在車子掉下來時受到了撞擊,好在安全氣囊全出彈出,他們下水也算及時,總算是生命無憂,這種情況下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不知道安非知道後又是怎樣的表情,她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思前想後,還是撥通了邢戰(zhàn)的電話,如果她想的沒錯的話,八個小時之後邢戰(zhàn)的私人飛機就會到達這個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