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fēng)透過薄薄的衣衫冷的夏羽熙打了個寒噤。山路上只有他和左夜兩個,左夜一路抱著他沒費一絲力氣。左夜甚至覺得夏羽熙太瘦了,考慮著等回去之後要好好養(yǎng)養(yǎng)。不說要養(yǎng)得白白胖胖,至少抱起來不會硌手才行啊。
夏羽熙可沒關(guān)注這個問題,被左夜這麼抱著他總覺得很怪異。一路上他的臉都熱烘烘的,幾次三番要求左夜放他下來都被拒絕了。夏羽熙既無奈又有點尷尬,有一些彆扭還有不可抑制的喜悅。
這是什麼樣的情況夏羽熙隱隱能猜到,卻不願往那方面想。爲(wèi)了阻止自己胡思亂想開始留意起周圍的環(huán)境來。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還真是嚇了一跳。這座山上明顯有問題啊,四周影影綽綽陰氣肆意不說,山上的霧氣也越來越濃,眼看著能見度越來越低夏羽熙的眉頭也越皺越緊。一股淡淡的土腥味鑽進他的鼻孔,路邊花草樹木的枝葉上也凝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露水。越是往深處走縈繞在鼻尖的土腥味兒也就越重,其中還不乏腐臭味。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一些草木無風(fēng)自動。夏羽熙感覺周圍有很多‘人’在看著他們,這讓他頭皮發(fā)麻,因爲(wèi)他知道那些並不是人。
不過他並不害怕,因爲(wèi)有左夜在,那些東西不敢接近他們半步。
夏羽熙緊靠著左夜,可惜身邊的這個是個非人類,身體的溫度跟四周的溫度也差不多了,就算靠得再緊還是一樣的冷——
“冷嗎?”
“嗯,有一點。”左夜向四周掃了一眼,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迅速後退,不敢有絲毫逾越。即便如此左夜還是不太滿意。一股濃烈的煞氣以兩人爲(wèi)中心蕩漾開來,所過之處連樹枝都結(jié)了層薄薄的冰霜。被煞氣籠罩在其中的孤魂野鬼發(fā)出一聲聲鬼嘯,但是隻有僅僅一瞬間就灰飛煙滅,再找不到蹤影了。
“你在幹什麼?!”夏羽熙有一定的視鬼能力,那些沒被波及到的鬼魂們正惶恐的逃竄,那些聲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清場。”
“不需要這麼做,你快停下來!”
左夜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它們會讓你難受的。”
“——”夏羽熙一怔,他當(dāng)然知道左夜是因爲(wèi)他才這麼做的。不過,即便是冤魂厲鬼也是生命體的另一種存在形式。左夜這樣做就跟大屠殺差不多,他怕這種做法有違天和,會給左夜增添劫數(shù)。當(dāng)然了,那些鬼魂也是無辜的。“停下來吧,我沒事的。”
左夜想了想,沒再堅持。不過他卻把夏羽熙放了下來,然後把自己的外套脫給了夏羽熙。等他穿上之後又抱起他繼續(xù)走。
夏羽熙也沒拒絕,現(xiàn)在的身體本來就虛,他不想再多一項感冒。穿上衣服感覺好了不少,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左夜,心裡五味陳雜。
左夜這些‘舉手之勞’,讓他有一種被人呵護著的感覺。很溫暖,但也很心酸。左夜,你大概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對我的影響有多大。
“到了。”
冷冽的聲音打斷了夏羽熙的思緒,再扭頭看向遠方時他看到了一團昏黃的光。左夜沒有停留,走出不到二十米之後,一棟建築物出現(xiàn)在他們的視野之中。首先看到的是一道石拱門,門上還有一塊匾,上面寫著——鬼門關(guān)!
左夜將夏羽熙放了下來,不過依然拉著他的手沒有鬆開。別說一個小小的鬼門關(guān),就算眼前的是閻羅殿他也不見得會有一絲情緒波動。倒是夏羽熙皺起了眉,夏奶奶是個植物人,這是醫(yī)學(xué)上的稱謂。而在會道術(shù)的人眼裡,所謂的植物人就是一個身體還活著,但魂魄卻遊蕩在外與身體僅存在著一絲聯(lián)繫的‘活死人’而已。這種狀態(tài)下的人是十分脆弱的,稍有不慎就可能真的成爲(wèi)死人了。
這個鬼門關(guān)雖然不是真正的鬼門,但是四周的陰氣卻比醫(yī)院之類的地方強太多。奶奶還好嗎?
“先進去看看再說。”左夜捏捏他的手,牽著他向門內(nèi)走去。
夏羽熙點頭,不過還不等他們邁步裡面就有人出來了。
“等兩位很久了,請跟我來。”來的是個青年,夏羽熙不認(rèn)識。不過左夜卻知道,正是被鎩跟蹤的岑楠。
岑楠之前看過夏羽熙的照片,不過見真人還是第一次。這個孩子跟他哥哥一點也不像。夏羽熙冷瞥了岑楠一眼,他知道他沒有別的選擇。從這一刻開始打起精神來,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這畢竟是他的事情,沒理由全都交給左夜他們來辦。他要儘自己的一份力!
左夜偏頭去看時發(fā)現(xiàn)夏羽熙已經(jīng)徹底鎮(zhèn)靜下來了,小臉兒又變成了以前看到的那種淡漠的樣子。在沒有與他相遇之前,這個孩子一直都是這樣過來吧!
“走吧。”岑楠掃了兩人握著的手一眼,目光微閃。但並未多說,轉(zhuǎn)身帶路去了。
兩人跟上岑楠的腳步,但是夏羽熙走的並不快,他一路上都在觀察者周圍的環(huán)境。似乎沒什麼問題,不過他總覺得有哪裡不一樣。當(dāng)然了還因爲(wèi)他現(xiàn)在確實是走不太快,腿是軟的,沒勁兒。
岑楠並沒有帶他們進入任何一間屋子,而是徑直來到宅子的後院。這裡是一塊寬敞的平地,依山開建的。夏羽熙走到邊遠地區(qū)就不願再前進了。
岑楠似有察覺,回頭問他:“怎麼了?”
“你們有什麼條件就在這兒說吧。”夏羽熙漫不經(jīng)心的攏了攏衣服,左夜的外套有點大。
“你奶奶還在裡面等著你呢。你不進去嗎?”
“前面是崖壁,你的意思是我奶奶在石頭裡?”語氣之中帶著諷刺,讓岑楠有些尷尬。
夏羽熙臉色一沉,看向岑楠的眼神也越發(fā)不善。不過,他不能進去。他的腳尖蹭了蹭地面,又蹲下身來捻起一點土仔細(xì)看了看。然後有擡眼看了看岑楠。
左夜站在一旁微微地笑了,這裡被人畫了伏魔陣。不用說,肯定是用來對付他的,而且爲(wèi)了加大法陣的威力,這些人還在土裡做了手腳。夏羽熙正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纔不願再往前走的吧。
不過,他能發(fā)現(xiàn)問題是因爲(wèi)他的鼻子。而夏羽熙呢?左夜仔細(xì)觀察了一番才發(fā)現(xiàn),夏羽熙左手的中指間上有一道極細(xì)的線,那條線一直延伸到地面鑽進了土裡。
夏羽熙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大家名人不說暗話,你們的目的不就是我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站在這兒了,放了我奶奶。”
岑楠複雜的看著鎮(zhèn)定自若的夏羽熙,“這事可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夏羽熙還想說什麼卻被左夜攔了下來,他笑著對夏羽熙說到,“沒關(guān)係,奶奶的安全最重要。”
夏羽熙回望左夜,想了想,自己確實是多慮了。可是——那邊確實是沒人啊。他們進去了也不過是白中圈套,沒有任何意義。
“那邊有結(jié)界。”左夜在他耳邊輕聲說。
結(jié)界,夏羽熙倒是沒想到這個。不過,明知道是陷阱還不得不往裡跳這種感覺讓他很不爽。
“那好吧。”略作思考之後他先一步踏進了陣圖之內(nèi)。左夜在他旁邊,剛要邁步卻感覺地面有些微微的震動。岑楠也感覺腳下不穩(wěn),只有夏羽熙一臉平靜。
“怎麼回事?”岑楠有些慌亂,這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震動越來越強烈,耳邊是一陣陣轟鳴。伴隨著隆隆聲,地面裂開一道道縫隙。縫隙並不大,卻足以將地面的陣圖破換掉。從縫隙中涌出象巖漿一般的的東西,只是那份灼熱被陣陣陰寒所取代。
“羽熙!”左夜抓住夏羽熙的肩,他爲(wèi)他的力量而震撼,同時也擔(dān)心他的身體承載不了這麼大的負(fù)荷。
“沒事。”
腳邊的土層被掀翻,岑楠一個趔趄險些跌倒,他迅速用手撐住地面,一隻腳單跪著才穩(wěn)住身形。與此同時前方的裂縫中突然竄出一片暗紅,這時他纔看清楚,那些紅色的‘巖漿’是一朵緊挨著一朵的花!
擡眼看去,果然只有夏羽熙和左夜站著的地方安然無恙。
“你做了什麼?”動靜漸漸小了下來,四周也逐漸恢復(fù)了平靜。一朵朵豔麗的彼岸花開滿了整片空地,花朵還散發(fā)著淡淡微光是這片地區(qū)不再黑暗。
夏羽熙瞥了岑楠一眼,“你們出招,我總的接著纔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岑楠看到夏羽熙眼中閃過了一道紅芒!然而他來不及多想,身後響起類似玻璃碎裂的聲音。他回頭一看,結(jié)界竟然被打破了。
夏羽熙大概能夠猜到他們的計劃。對方要對付他最大的阻礙就是左夜,岑楠他們大概是想先用這個陣來困住左夜。然後在對他出手。雖然左夜不在乎試試這個法陣的威力,但是夏羽熙卻不想讓他冒險。左夜本來就是因爲(wèi)他才被捲進來的,他不可能置他的安危於不顧。
把這個陣毀掉是最簡單而明智的。不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疑惑。爲(wèi)什麼他覺得自己的力量變強了呢?
結(jié)界碎裂,他立刻察覺到了其他人的氣息。數(shù)了數(shù),總共還有五個人隱藏在暗處。三男兩女,都是沒見過面的。
“嚯!這次好玩兒了。”藍羽將望遠鏡交給張?zhí)煲荩疽馑纯础案邆€子的那個是鍾家的鐘鳴,鍾家這一代最出衆(zhòng)的一個,不出意外的話跟你一樣是鍾家下一代家主。他旁邊那個一臉賤笑的就是宇文家的老四,叫宇文奇。那小子蔫兒壞,這次的事情十有**就是他策劃的。另外那個看著像大學(xué)生的是誰不用我說了吧?”
“張?zhí)祀?yún)。”張?zhí)煲萑嗔巳嗵栄ǎ行╊^疼。這個混小子,告訴他多少次了不準(zhǔn)來趟這潭渾水,他就是不聽!
“嘿嘿,別激動嘛。說不定他有自己的計劃呢。”
“算了。只要他不給我闖禍就行。穿紅色高跟鞋的女人叫馬倩,在馬家的地位跟我和鐘鳴差不多。另一個叫徐媛,也是徐家年輕一帶裡很有實力的一個。而岑楠更不用說,岑家這一代就他這麼一個苗子。這些人可以說是天師界年輕一代的精英了。宇文奇把他們聚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哼,他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要向所有人證明小熙就是宇文月。不過你也不用擔(dān)心,無論小熙是不是真正的宇文月他都不會有事的。”
“這麼肯定?”
“嘖,你沒看見啊?那傢伙的眼睛就沒從小熙身上離開過。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小熙也是,他看左夜的眼神早就變了,只是他自己還沒承認(rèn)罷了。”
張?zhí)煲萏裘迹粫撬氲哪菢影桑?
“嘿,你別不信,就是你想的那樣。而且,我估摸著吧,左夜這一次應(yīng)該是認(rèn)真的。”說到這裡,不知道藍羽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張?zhí)煲莶恢浪诟锌颤N東西,乾脆繼續(xù)看好戲。
場上,夏羽熙感覺不是太好,腳下有些不穩(wěn)。還好左夜就在他的身邊,察覺到他的異狀,立刻扶住了他。
“別勉強自己。”左夜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高興,夏羽熙衝他笑了笑,輕聲說:“我要是撐不住,不是還有你幫我嗎?”
左夜一愣,心情瞬間好了不少。他又靠近了一些,夏羽熙幾乎是靠在他的身上了。
“不管怎麼樣,都不可以拿自己的安全來冒險。記住了嗎?”似乎是爲(wèi)了讓夏羽熙記得更牢,他用力捏了捏夏羽熙的手。
“嘶——我知道了。”這個傢伙,力氣真大“我已經(jīng)找到奶奶在哪兒了,我們先過去救人。”
“嗯。”
岑楠想要上前阻止,雙腿立刻被那些花枝編織的籠子困住了。
“站住。”宇文奇臉上依舊掛著笑,與鐘鳴幾人的一臉凝重形成對比。不知道爲(wèi)什麼,夏羽熙一見到他那張笑臉就覺得他欠抽。
“你是誰?”
“呵,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宇文月。”宇文奇此刻的心情確實不錯,因爲(wèi)他的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在各個家族的代表人物面前證明了夏羽熙就是宇文月的事實!
夏羽熙看了他一眼,撇嘴,“真礙眼。”
宇文奇嘴角一抽,這與他設(shè)想的的不一樣。夏羽熙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該爲(wèi)自己辯解的嗎?
“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想證實一件事。”看口說話的是高個子的鐘鳴。
“呵!你在講冷笑話嗎?”夏羽熙皺起了眉,他很厭惡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人“我來這兒也只有一個目的——放了我奶奶。”
鐘鳴不急不緩的說到,“老人家現(xiàn)在很好。不過,你的孝心還真是讓人驚訝。作爲(wèi)宇文一族的叛徒來說——”
宇文一族的叛徒?這頂帽子扣得可真大,不過於夏羽熙來說沒有任何威懾力。他甚至覺得好笑,先不說他是否是宇文月還沒有定論。就算他是,那麼從整件事情來看他也是受迫害的那一個吧?怎麼反而成了叛徒了呢?
“好不好不是你說了算。我只問你們一句,你們究竟放不放人?”夏羽熙不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不過這個地方很奇怪。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牽引他體內(nèi)隱藏著的力量!他的控制力有限,怕再拖下去會有什麼變故。
“宇文月!這裡所有人都有資格對我們無禮,唯獨你沒有。你知不知道你哥哥——”馬倩是馬家的千金,能力強,長得也漂亮。在家時家裡的人都對他客客氣氣的,在學(xué)校因爲(wèi)長相出衆(zhòng)也是被同學(xué)們追捧的對象。所以,她無法忍受夏羽熙的態(tài)度。尤其是在她看來夏羽熙是有罪的情況下。
就在此時,夏羽熙感覺一陣眩暈,接著就被左夜摟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