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新梅爲(wèi)誰開
!!!!
那人就亭亭站於梅海間,剪影如瘦,衣袂翻飛!
青衣?lián)苣缙俨及恪㈨樌w細(xì)的身軀傾垂直下。長髮直到腰跡,隨風(fēng)泛著微闌的光亮。眉若遠(yuǎn)山翠黛,安然的於光潔的額下、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而眸、那眸麼?若霞光裡初綻的初陽,丹鳳斜飛,清冷淡漠間,盡顯流光潤澤。
他是男人,他是美人,他是傾國亦傾城的一佳人。
是了,誰都能一眼看出他是男人,因那氣勢磅礴,因那高傲冷然之姿。
但誰也不能否則他是一個佳人,如臨風(fēng)的一枚青竹,絕色風(fēng)華,瀲灩著無盡高潔之氣……
我揪了那狐貍,指了這佳人,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這、這可是你所說的那位朋友!”狐貍笑著我的癡迷,點了點頭。然後牽了我的手向那人跟前走。
我暗自思量,一個狐貍已經(jīng)是明媚如那梅花,如今又從天而降一位青竹佳人,再想想以前遇到過的津渡幽蘭美人,還有那東方清陽、東方禹兄弟兩人雖次之,也皆非凡品,不覺得驚了——可是這世間絕色全集於我杜今面前,來比一個你死我活麼?幸虧,我死過一次,不然,若尋常人家,如何受得了這輪翻轟炸的美色暴力?
那人見我們來了,曲指彈落手裡的梅瓣,迎上來,微微弓身道:“東陵宇文留琉,見過晏殊國師!”
心內(nèi)一驚:怪不得呢,原來竟是三公子之一的陵國文王宇文留琉,世人不欺我也,只這姿色,便已經(jīng)驚人了!
於是我一欠身,還禮道:“久聞文王大名,如今一見,名不虛傳!”
那人傲然一笑,曰:“國師莫要客氣,留琉於允乾府上打擾這數(shù)日,便是期望能得以與國師一見!”
我看了那悠然自得的狐貍一眼,暗咬牙:這狐貍不知道在外人面前如何編排我呢!而臉上依舊笑道:“晏殊一屆書生,能引起文王如此興趣,倍感榮幸!”
“別都站著了,坐下說吧!”那狐貍拿了扇子,指揮著下人擺好茶點水果,然後小心翼翼地扶了宇文留琉,與我一起在湖中六角亭坐下。
望了桌上飄落的梅雨,我擡手拾了起來,撫摸著那嬌嫩淡香姿態(tài),不覺驚喜,隨口吟道:“
雪裡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香臉半開嬌旖旎,當(dāng)庭際,玉人浴出新妝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日玲瓏地。共賞金尊沉綠蟻,莫辭醉,此花不與羣花比。”
那宇文留琉閃著鳳目,直盯我啓脣嘆道:“都道西洛得一天下至寶,便是國師晏殊!今日一見,果然果然!只這幾句,便是留琉窮其一生,也是想不出的!”
我大汗,心道,此仍易安居士的《漁家傲》,我只不過借來抒一下懷而已,竟引起如此誤會,這到叫我如何解釋呀,只得,含笑不語!
那佳人掃了桌上的梅雪,望了我冷然道:
“如今心緒已慣春,梅花又是滿紅塵。
無非去日連今日,長是新痕覆舊痕。”
聞得此詩,我心驚,不覺再看狐貍一眼,狐貍輕輕搖了搖頭,知不是他所教,則更驚——這人好生厲害,來這幾日,只是耳聞目染,便把這格律摸了個七七八八,若真把這詩詞歌賦傳入陵國,那洛國,還真是輸贏難料!
看這佳人性情,恐怕是任性高傲的很呢,連這梅,都不放在眼裡,我不覺再笑,開口道:“文王好文才!”
“此詩,不是教國師誇的,而是讓國師指點的,國師切莫告訴留琉,此詩沒有瑕疵?”
那佳人瞇了鳳眼,不悅的看向我!
我摸了鼻子苦笑,在桌子底下暗暗掐了那狐貍一把——沒事找事的狐貍,找來這麼一位祖宗幹什麼?我可伺候不了!
那狐貍用扇子掩了嘴,抿嘴嘻笑,只是不語!
哼,你讓我指點,我便指點麼?我堂堂洛國國師,又不是你宇文家封的,我沒這義務(wù)!
“表兄,你這茶麼,雖苦澀卻透著清香,可是今年新茶?”我轉(zhuǎn)移了話題,對那狐貍說道。
那狐貍似吁了口氣,道:“再清香,也不及你的清羽,只是不知道今年姑爺有沒有給你稍來,若有,可不許藏私哦!”
我點頭輕笑!
那宇文留琉不依了,一把奪了狐貍手裡的茶杯,擲於地下,道:“你們洛國,便是如此待客麼?”
我大汗,這宇文留琉,還真是應(yīng)了他青竹公子的雅號——簡直一個寧折不彎的主兒!
狐貍拉了他的手哄道:“好了,好了,莫要生氣,殊兒與你還不甚熟悉,而且你的名氣恁個大,所以不便冒然指點你的詩,先喝口茶,暖一下身子,這洛國比不得你陵國,雖已到春季,還是有些微涼的!”
就了狐貍的手,那佳人抿了一口,而眼睛依然盯了我!
這、這狐貍,什麼時候成了人家的保姆了?這滿目溫柔關(guān)切的樣子,竟和在我面前大不相同呢。我也覺得寒冷,怎麼沒人餵我喝茶?
心內(nèi)嘆著,也拿了那茶,品了一口,道:“是才文王殿下那首詩,清雅有餘,而韻味不足,”說於此,看那佳人。
他乾脆推了狐貍的手,側(cè)了耳朵,認(rèn)真聆聽我所說的話。
看著旁邊狐貍空舉茶杯,無人理的樣子,我心內(nèi)再一嘆,幫他接了杯子放於案上,接著說:“首先這今緒二字,都出律了,使起首讀起來不夠順暢,而第二句梅花又是滿紅塵,直白了很多,使這詩境一下子弱了下來,所幸結(jié)的不錯,既點題,又點晴!”
“何爲(wèi)出律?”那佳人一下子點中要害,直直問我。
我爲(wèi)難了,思量一下,然後正色與他道:“並非晏殊不願說,但這事關(guān)洛國詩文之秘密,晏殊不敢輕易許於別人,望文王殿下恕罪!”說完,拱手施禮!
他眨了眨那雙鳳眼,可憐依依的看向狐貍,狐貍寵溺地看著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拍了他的手說道:“琉兒,現(xiàn)在知道爲(wèi)什麼我不敢教你吧?其實你已經(jīng)探聽的不少了,就此罷手吧,畢竟將這關(guān)係洛陵兩國的詩文,其中厲害,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莫再難爲(wèi)殊兒了!”
那佳人失望的低了頭,而美麗的眼睛如烏雲(yún)遮月,瞬時暗了下來。把個狐貍心疼的趕緊摟了他,哄著往屋內(nèi)走去,只從我身旁經(jīng)過時,方說一句:“殊兒,等會兒我吩咐下人送你回去,琉兒身體不好,我先帶他回房了。”
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坐在那裡,看那一白一青的絕色人物,如畫中人般,穿過片片梅雪飄然而去……
允乾,怪不得那麼多時日,即使我生死掙扎時,都不見你回來,原來,原來是東方有嘉木,等你去採擷麼?
想及此,心裡竟堵得快要窒息,不覺揪住胸前的衣服,趴在案上稍歇了片刻!而臨來之時的欣喜心情早已蕩然無存。
看看這孤零零的六角亭,再看看這孤零零坐著的自己,黯然傷神,等了一會兒,頹然起身,緩步走出陣陣花雨,只留那冰冷冷的六角亭獨自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