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早已被烏雲塞得滿當,陽光無論怎樣撫照,也無法泄出一絲,命運也是如此,一旦放開 就再也無法抓住。
——楔子
寒風呼呼地吹過平原、山巒、坡地......
過了不久,天上就緩緩飄下雪來。
那茫茫的冰雪厚重地落下、掩蓋住了曾經生機勃勃的原野。
原野上,卻有一座客棧孤立在冰天雪地中,寒風刺骨地吹著,門外的椅子散落一地,井邊已佈滿冰雪,顯得有些蕭條......
這孤立客棧卻也迎了不平靜的一天。
一夥黑衣客粗暴地推開了大門,用劍頂在他爹的喉嚨,下一刻,鮮血飛濺......
他的命大,躲在了枯井下,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的頭顱被人丟到自己的眼前,自己被人用手捂著,想哭,卻發不出聲來。
父親的額頭上被刻一個彎月的血痕,瞪著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一切的美好,皆如風雪般一瞬而過。
第二天,那人帶他離開了養了他10年的客棧,那年,他10歲。
那人要他稱這裡爲組織,他就在這過了幾年血腥的生活,捱打捱罵,與人廝殺......
窗外飄著大雪,他的臉卻與潔白的霜雪格格不入,猩紅的液體佈滿了他的臉頰。
他想到了以前父親還在的時候,笑呵呵地拉著他髒兮兮的小手,來到池子邊,爲他洗淨手上的塵垢,還塞了一塊糖到他嘴裡。
然而這只是回憶......
漆黑的小巷中,或許沒有人會相信,有一個少年,會從死者胸口緩緩扯出匕首,對著滿面血腥,面無表情。
他改變了他的性格,因爲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仁慈只能被踐踏......
從組織中接取任務,已成爲家常便飯,他也因此有了一筆不小的積蓄。
那年,他15歲,成了一個隱藏在陰影裡的殺手。
天氣漸漸入冬,滿天雪幕下漸漸露出一座城邦的輪廓,一個白色人影踏著滿是積雪的平原,留下一個個忽淺忽深的腳印。
涼心,這是他在組織裡認識的女子,也是他唯一的同伴,白天,她是藥材鋪裡抓藥的丫頭。夜晚,她卻是殺手界中最偏門的一派–––迷幻師
涼心調配的藥,除了她自己,沒人能夠識出,殺人於無形之中,這是他認識的第一個女子,也是最後一個女子......
那天夜完,漆黑的獄門再一次被打開,他也是那時候遇見了涼心,那是他第一次近距離地與一名女子呆在一起。
和她一起在血與猩裡廝殺,活下去......
那年,他20歲。
冬天的大比,他勝了,按照規定,可以選一名同伴,他沒有選擇實力最強的霖玥,而是選擇了涼心。
解開厚重枷鎖,涼心瘦弱的纖手輕輕劃過他的臉頰,問:“爲什麼選我?”
他笑了,回答:“不爲什麼,只是你看起來比較好帶......”
他在血腥中拼殺的時候,從未注意過,在牢房的裡的涼心,默默地注視著他,眼淚流了下來也渾然不知。
他完成了任務,一手抓著一袋的銀子,一手拎著一包藥材,丟在了桌子上。
“這是你的生活費......”
先天體質瘦弱的她,掙扎著從牀上爬了起來,接過桌上的藥材,涼心知道,這是他一次次血拼給自己換來的。
雖然他自己不肯承認......
“你什麼時候才肯告訴我名字?”
涼心已經不是第一次問他了,他每次只是留給涼心一個背影。
名字麼,自從我爹死後,我就已經沒有名字了......
他在門外靜候著,不多時,屋子一飄滿藥香。
“翠寒露已經好了,給那位柳大人送去吧。”
“嗯?!?
翌日,他輕輕敲開了涼心的門,涼心衣衫不整地躺在牀上,已經睡熟了。他將草藥放在了涼心的牀邊,將被子蓋在涼心身上,又輕輕走了出去。
確認房門關上了,涼心才睜開眼,她早就醒了。
明明心裡有著對方,卻執著地不肯表露,他就是這樣吧。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對涼心說我喜歡你這種話,那就不是他了......
他不負主上所託,成功地摘下了柳大人的頸上人頭,他被準許去見一次這位從不露面的主上......
殺手最忌有情,他卻不知道,在他的心裡,早已經有了涼心的一席之地,從他帶涼心離開組織時便有了吧,或許更早。
在去面見主上的頭天晚上,屋外下著大雪,悽白月光將這片雪夜點綴成銀色,他將今天的草藥遞給了涼心。
“我明天要去見主上,明天的草藥你自己去買吧,錢我給你放在了桌子上?!?
他的語氣依舊,雖然冷漠卻又有那麼一絲委婉。語罷,他轉身欲走,卻被涼心拉住了。
“喝下這杯茶再走,好麼?”涼心遞了杯茶給他。他想也沒想便一口飲盡。
涼心的嘴角微微翹了一下。
“這……身體好熱......你......”
他此時完全明白過來了,涼心對自己下藥了,下藥又不讓自己發現這對身爲迷幻師的涼心來說太容易了。
“今晚,你就不用回去了?!?
他醒來時,涼心睡在他旁邊,吐氣如蘭。雪下了一夜,初旭柔和地照著這片雪地,帶來早晨的那一片祥和。
他整理好衣衫,輕輕的關上房門,沒有打擾到涼心,直徑向目的地走去。
組織裡一切依舊,仍然充滿著血腥氣味,他回到了5年前帶走涼心的地方,山上銀裝素裹,雪花將這片天地全部染成了白色,卻有帶著那麼一絲猩紅。
“主上。”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名有些高大的背影,那背影緩緩轉過身,摘下了青面獠牙的面具,漏出了有些蒼老的面容。
“怎麼,很意外麼?”
他說不出話,這是當年帶他離開的那個人,那個人帶他到這個地方後便離開了,沒想到會再次遇到。
“我知道你這些年在尋找什麼,或許,我可以給你答案?!?
“但聞其詳。”
“殺死你父親的人——是我!”
他的瞳孔在慢慢放大,他被驚到了:“我憑什麼相信你?”
“憑它!”老者從懷裡鄭重地掏出了一塊吊墜,是一塊紅色的月亮......
“這是……血月教!”
血月教曾經是一方霸主,每位血月教衆殺人之後,都會在死者的眉心留下一枚月牙,因爲他們相信,這些人死後會去到天上的月瓊宮,是在爲他們解脫。
老者嘆了口氣,緩緩說道:“老夫當年之事,也是有苦衷的......”
老者當年,與他的父親是非常要好的兄弟,他們倆都加入了血月教派,一件事的發生,卻成了他們之間永不可恢復的裂痕。
一次偶然,老者曾救下了一名女孩,卻發現這名女孩居然是當年開國功臣之後,國師以萬金懸賞捉拿她,他的父親利慾薰心,竟然爲了金錢不擇手段......
“迫不得已,只能殺了他......”老者又嘆了口氣,迎面對上他的瞳孔“該來的,終將會來,孩子,來爲你父親報仇吧。”
他緊繃著咧,牙關緊咬,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的指甲已經深深插入了血肉裡。
“在世人看來,他或許是錯的”他擡頭,深深地吸了一口這裡的血腥味,緩緩地拔出了腰間的匕首,“不管你有什麼苦衷,但是,他始終是曾經愛我,疼我的那位父親!”
他的匕首,對著老者的胸腔狠狠刺去,老者雙眼輕閉,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不要!”
可還是遲了,他的匕首已經刺穿了老者的心臟,老者始終安詳著神情,倒在了地上。
他回頭,那倩影正倚著牆邊發證,彷彿還沒有從那倒下的身影中回過神來。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涼心一把搶過了他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小腹,泊泊鮮血順著刀柄流向涼心的纖手,眼淚也沿著臉頰流下......
他瑤了瑤頭,好似沒有注意到腹部的傷勢,一把將前面的人兒擁進了懷中。
“他是.....我的父親,你殺了他......”
他笑了,可是,卻笑的那麼艱難:“呵,我知道......那個女孩兒...就是你吧?!?
“你......什麼......時候....”涼心還想問下去,卻發現懷中的人已經無法回答了,天上飄落的雪花飄在了她的眼前,想伸手,卻無法抓住。
你只對我笑過兩次,一次相遇,一次死別......
那年,他25歲。
多年後,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6歲的孩子呆呆的站在他孃的屍體前,手上,還握著她娘死前給他的那枚血月吊墜。
或許,這一個悲劇的完結只是另一個悲劇的開始......
那孩子衝出了屋子,沿著路途,去到遠方,路上,大雪飄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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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這篇小說經歷了兩位作者的構思,人物背景與劇情都不是本人想的,我只是用自己的寫法將這段故事敘述了出來,各位讀者們也可以去看看“清稚涼汐”作者寫的原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