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特與帕拉斯見得那樹冠之中、枝椏之間,有那樹葉裹成的球狀物事,腦袋大小,數量不少。
蘭斯洛特隨手摘下一個,待得破開一瞧,內裡中空,似乎窩巢之類。蘭某人道:“這麼多的鳥窩?定是後頭那些個小玩意兒築的巢了。”
毋須蘭某人言說,帕拉斯只一瞧便即明白,這些圓巢並未築密,皆留有出入的孔洞。能住在這般窩巢之中的除了體型嬌小的鳥雀一類之外,便只有那羣小妖精了。
而此間既無禽鳥,便也只能是那些個小妖精的了,這一棵參天大樹實乃是其等的堡壘,棲息所在。
二人原是一前一後,此時已成左右並行。只見得蘭斯洛特伸足一點枝條,那枝條不過手指粗細,只略一彎,他人已射出,掠出幾尺外,扭腰一個款擺,避過一根橫枝。再是伸手一拂,那橫枝彎曲繃回,又自將他彈了出去,端是輕若飛鳧,捷勝猿猱。
帕拉斯現下則手把枝椏,猛然一蕩,將身勁甩,又使寶劍開道,那鋒芒過處,枝葉翻飛,生生在樹冠內開闢出一條通路,行進之速要比蘭斯洛特更快,須臾便把他超前。
蘭斯洛特瞥眼見此,嬉笑道:“你這樣可不成,那些個小玩意兒可都朝著你去了。智慧如你,怎麼愣頭愣腦的,拿出點兒冰雪聰穎的樣子來啊,莫要叫觀衆們失望。”說著,反手便又是一掌,掌力看似兇猛,卻不傷一枝一葉,仍舊只以掌風將之吹得不住搖晃震顫,將身後的妖精打亂,阻住。
果然,帕拉斯所過處,便是坦途,那些個小妖精中追在帕拉斯身後的,實無半分阻礙,眨眨眼,已經欺近她背後幾尺處。這也使得許多追咬蘭斯洛特而受盡阻礙的妖精亦也轉入其中。
帕拉斯反手運劍一絞,絞碎了十餘隻小妖精,又連出數劍,殺滅了百數只,但後者續來。她知如此不是辦法,又聽不得蘭某人的奚落,於是一個斜竄,撞入枝條間、密葉中,搶在了蘭斯洛特的正前方,當下再次運劍如飛,斬開枝葉,清出一條通途。
蘭斯洛特措手不及,一下衝出那茂密枝葉,進入了帕拉斯所開的通道之中,他登叫一聲不好,那羣小妖精也已闖入進來,在他的屁股後頭,尖叫著撲近前。
蘭斯洛特暗罵不已,不及多想,反手一掌拍去,掌風登將那些個妖精吹得倒飛開去,繼而他合身朝旁一撞,又再衝入茂密的枝葉之中。
只聽他叫道:“你這婆娘作甚?想害了某家麼?!”
帕拉斯見得蘭某人躲開去,沒了斷後的,暗叫一聲可惜,她收回劍鋒,也自撞進枝葉當中。
見蘭斯洛特兀自罵罵咧咧,帕拉斯淡淡道:“你被害了麼?”
蘭斯洛特一噎,道:“沒有。”略是一頓聲,又忿忿道:“若不是某家本領高強,現在早就變作那些鬼玩意兒肚皮裡待拉的屎了。”
帕拉斯道:“我便是因知你本領高強,所以才安排你來斷後。”
“斷你的大頭鬼!”蘭斯洛特道:“你就是存心想把某家的小命給斷掉,害了某家這個親夫,你好跟你的情夫私奔去是吧?!”
話音剛落,便聽一聲冷哼,一旁的枝葉陡然破散翻飛,銀光爍爍,森森寒氣直朝蘭斯洛特襲來。是帕拉斯惱他滿嘴亂放臭屁,疾行間把劍斬來。
蘭斯洛特怪叫一聲,急忙將腳下所踏的枝條踩斷,身形猛地下降六七尺,躲過那凌厲的劍光。
就聽帕拉斯不善的語音響起,道:“你既道我要害你,那我便真來害你,受死吧。”她亦降下高度,就待挺劍朝蘭某人殺去。
蘭斯洛特慌忙斜竄出去,拉開與帕拉斯的距離,叫道:“使不得、使不得!某家只是一時胡言,又放了個響屁而已,莫要當真、莫要當真!”
帕拉斯不過做做樣子罷了,她知道眼下不是與蘭斯洛特多所計較的時候,再來蘭某人雖然可惡,討嫌,說話惱人,卻也是她先行捉弄這廝,畢竟有所理屈。
但理雖屈,氣仍直壯,便聽她道:“你給我小心點兒。”
“是、是、是,某家省得、某家省得,一定管好這張臭嘴。”蘭斯洛特嘴裡應著,心下卻暗將帕拉斯的祖宗十八代來問候。
二人掠抵中心的樹幹之處,落在那大腿粗的枝幹上,帕拉斯拿眼去瞧一旁的蘭斯洛特,問道:“往那處走?”
蘭斯洛特不假思索地答道:“上去。”他剛一落足,毫不稍停,便即當先躍起,伸足一點間中主幹,躍至上方的另一根枝幹上。
帕拉斯見此,亦也飛身而起,,人影忽閃間,直往大樹頂部竄去。而那羣小妖精追至樹幹處,便折兒向上,依舊緊綴不輟。
須臾蘭斯洛特破開茂密的枝葉,從那樹冠之中鑽出,視野一闊,放眼天高雲低,遠處四面爲山嶺環抱。他所立處的樹頂尖部尚裸著一段枝椏,積著白雪。
下一瞬帕拉斯也從腳下的樹冠中躍出,二人於是乘著那羣小妖精尚未抵近,轉過主幹的另一面,又再悄悄向下溜去。
這棵大樹主幹有十餘人合抱粗細,便若一堵又寬又厚的牆,那羣小妖精追著蘭斯洛特與帕拉斯徑往樹頂飛去,全沒料到二人屏息凝神,隔著樹身已與祂們交錯而過。
只見得那羣小妖精呼啦啦衝破樹冠,飛上頂端,但那上頭有一段已是伸出了盆地溫暖氣候所籠罩的範圍,因而沒了樹葉,僅剩光禿禿的枝椏。
那羣妖精打前的剎不住勢,衝將出去,叫那高空之上的寒風一吹,登時一僵,紛紛墜回落下,餘者見狀,不敢再上,只在樹冠中枝葉間徘徊,“吱吱”尖叫不已。
頭頂上一片嘈雜聲響,那羣妖精在頂部盤桓,蘭斯洛特與帕拉斯擡頭望了一眼,便手腳麻利地往樹下而去。
不旋踵,已然降至樹冠的底部,蘭斯洛特飛身落下,立在一根枝椏上,旋即一個仰面倒翻,上身下傾,雙腿膝彎勾住枝椏,倒掛下身,把腦袋從底下的枝葉間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