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末, 春風樓,平時此時算是剛開門迎客的時間,樓裡也就幾個比較猴急的常客會早早到來, 算是比較冷清的時候。
今日, 卻一反常態, 此時此刻, 竟是賓客滿座, 就連那門外都擠滿了人。
你問爲什麼今天這麼多人?答案就是……
“讓讓,讓讓!!”
“哎?你這人怎麼回事?不懂先來後到啊?後便排隊去!!”
“就是,排隊去!”
“誰啊!擠過來擠過去的幹什麼!!我看你是欠……聞公子, 原來是你啊,快請進——”
“聞公子, 裡面請, 請——”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謝過大傢伙了——”
聞浩傾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端的是一副憨態可掬的樣子,可是卻無一人敢真的這麼認爲,因爲這聞浩傾是這齊家堡出了名的小霸王,要問他這個名號的由來,不只是因爲他自身功夫了得, 最最主要的還是因爲他爹……是這齊家堡的堡主。
說到這裡, 就不得不說一說了, 這齊家堡爲什麼是齊家堡而不是聞家堡呢?
當然是因爲, 聞浩傾他姥爺姓齊, 這齊家堡便是他姥爺的爺爺創建的,傳到聞浩傾他娘這一代, 便只有她娘一個女娃娃,再無其他直系子孫。
聞浩傾他爹聞邵明,本來是入贅到齊家堡的,原本只是幫著打理這齊家堡的事務,後來聞浩傾他娘懷了聞浩傾,便將所有事務全部丟給了自家相公,自己專心養胎,就算後來生產了也不再管理齊家堡,而是專心做起了相夫教子的賢惠夫人。
這樣,齊家堡便從實質上變成了聞家堡,只是明面上未從改名字而已。
齊家堡,位於衍霍兩國的交界處,自古以來又是衆江湖人士的聚集地,因而自然而然的成了三不管地帶,後期即便是皇家有心想要插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因而也就乾脆徹底放手任其自生自滅了。
扯得有點遠,迴歸正題。
春風樓,齊家堡最大最有名的花樓,今天之所以這麼熱鬧,是因爲這裡的頭牌花魁——紫蝶,今日要開、苞了!!!
什麼?你說你不知道紫蝶是誰??
哈哈哈哈哈——
好吧,我就不笑話你孤陋寡聞了,讓我來給你普及一下基本知識點吧——
紫蝶,人如其名,喜好一身紫衣,善舞,每次跳舞都猶如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迷人,因而只一舞,便成了這春風樓的花魁。
沒人知道她從哪裡來,也沒人見過她的容貌,只因她常年圍著面紗,只露出一雙波光瀲灩的眼眸。
但是卻沒有人質疑她的容貌,因爲只一雙眼睛,只消看你一眼,你便會沉落在那雙似乎會說話的眼眸裡無法自拔。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且在面對這麼一個尤物的的時候,男人的好奇心會便會被放大無數倍。
紫蝶第一天登臺,下臺就被調戲了。
然後,那個人還沒碰到紫蝶的衣角,伸出去的胳膊就被卸了……
那人先是跟被捅了一刀的豬一樣慘叫一聲,接著就開始罵罵咧咧的,叫嚷著要把這個敢多管閒事折斷自己胳膊的人大卸八塊,然後,秒慫——
那人一見身後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聞浩傾,立馬變戲法似的換了張諂媚臉。
聞浩傾搭理都不搭理他一下的,頗爲君子風範的護送著紫蝶就離開了。
然後,‘紫蝶是聞浩傾看上的人’這一消息立刻以光速傳遍整個齊家堡,再然後就再也沒有哪個活夠了的來找麻煩了,聞浩傾也就成了這春風樓的常客,只是據說至今也未從踏進那紫蝶的房間半步,包括英雄救美的那一晚!
今日這麼重要的日子,按理說,以聞浩傾對紫蝶的迷戀程度來說,他應該會是第一個到的,奈何,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他老爹得知了消息,將自己給困在家裡了,好在自己機靈,跑了出來,要不真要悔恨一生啊!!
想到這裡,聞浩傾心裡一陣得意,看吧,小爺總是這麼機智!!
一邊得意洋洋的誇著自己,一邊聞浩傾就朝著自己一直以來的‘專座’去了,只是走到近前,他傻眼了。
自己的專座上坐著一個帶著半邊銀面具的男子,自己的專座被別人佔了!!!
聞浩傾表示自己很不開心,於是乎,他雙臂交叉抱於胸前,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大喊一聲:
“陳媽媽!!”
“哎,來啦——聞公子您來啦,快快請坐啊——”
一身大紅衣衫,濃妝豔抹的陳媽媽扯著讓人聽了直起雞皮疙瘩的嗓音挪著頗爲‘豐滿’的身子靠了過來。
聞浩傾捏著鼻子嫌棄的退開好幾步,這纔開了口:
“陳媽媽,這怎麼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
聞浩傾眉毛一挑,眼一斜,手一指,整個人的全身每個毛孔都在散發著‘我座位被別人坐了我很不爽’的怨念。
一股殺意撲面而來,聞浩傾後背一涼,警覺地看過去,卻見坐在自己座位上那戴面具的男子正不緊不慢的專注的喝著茶水。
一定是出門前被自家老爹關在屋子裡悶壞了,竟然產生錯覺了,真是的!!
“哎呀,聞公子啊,我當多大的事兒呢——你聽我給你解釋,今日這麼重要的日子,我這春風樓當……”
“閉嘴!!”
聞浩傾不耐煩的一聲低吼,陳媽媽立馬禁了聲,陪著笑討好的看著他。
“我不想聽你廢話,你就說現在怎麼辦吧!!”
“這……”
陳媽媽滿頭虛汗的看著坐在座位上戴著銀色面具的男子淡定自若的品茶的樣子,心裡打了個冷顫,想起這人剛進門就坐在聞浩傾這專座上,自己出言相勸的場景,忍不住的頸間一涼。
在看看身邊雙手環胸,高揚著頭,滿臉‘要是你處理不好就砸你場子’的聞浩傾,陳媽媽覺得此刻特別想開溜,奈何現實逼人,她也就只能想想了。
“這位公子,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再幫您重新找個好的位子,今日您在春風樓的所有吃喝都算媽媽我請的,這個位子您就讓一下可好??”
甯浩城不疾不徐的將手裡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緩慢地擡起頭來,嘴角輕勾,露在面具外邊的半張臉一瞬間晃得衆人失了神。
“不好——”
甯浩城薄脣輕啓,緩緩吐出兩個字,聞浩傾瞬間炸毛!
“你……”
聞浩傾剛說出一個‘你’字,甯浩城就又低下頭品起茶水來了,完全不搭理他。
聞浩傾深感憋悶得慌,想要開口罵他兩句,又覺得人家都不搭理自己,自己還要舔著個臉去跟人家說話實在是有失面子,也就閉口不語。
氣氛就這樣一點點變得詭異起來。
“聞公子,你看……”
坐在甯浩城右手邊的一男子突然站起來開了腔,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有氣沒處撒的聞浩傾一嗓子吼了回去。
“你閉嘴!!”
那人一屁股摔回椅子上,擦著汗喝了口水壓壓驚,一副被嚇狠了的樣子。
“陳媽媽——”
“唉……聞公子您說……”
陳媽媽看著一臉皮笑肉不笑,怎麼看怎麼陰森的聞浩傾,暗暗抹了把冷汗。
“陳媽媽啊,我前些日子可是聽說了些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陳媽媽強壓心頭慌亂,小心的問道:
“什麼事?”
“我聽說啊,有人看見,咱這春風樓強搶民家婦女逼良爲娼啊,不知道又沒有這事?”
“不……沒……沒有……聞公子您萬不可相信外間傳言啊!!”
“哦?是嗎?可是單憑你這一面之言,我就信了,是不是有失公允?”
“聞公子啊,您一直都知道的,我們春風樓一直都是規規矩矩做生意的,姑娘們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都是自願入我這春風樓的啊……”
“確實,自我來這樓裡,確實是不從聽說過,也不從見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陳媽媽看著聞浩傾一副相信了的樣子,暗暗鬆了口氣,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完全吐出這口氣,就聽他話音一轉,接著說道:
“這樣吧,爲了春風樓的聲譽,也爲了還大家一個真相,本公子親自帶人來搜查一遍,春風樓停業整頓一番吧!!”
陳媽媽一個踉蹌,險些一頭栽倒在地,緩了緩,她硬著頭皮開口討饒:
“聞公子啊,不能這樣啊,這樣的話我們春風樓就沒活路了啊!!”
陳媽媽深知,聞浩傾這是在逼自己呢,只是這事真的無能爲力啊,一邊要命,一邊要斷自己財路,兩相比較,還是從聞浩傾這邊試試吧。
“陳媽媽這話嚴重了,我只是例行搜查一下而已,又不會真的損害到春風樓,若春風樓真的是被誣陷的,本公子定然會還春風樓一個清白!!”
“這……我……聞公子……他……”
陳媽媽見聞浩傾不鬆口,看著他那張笑臉,再看看座位上一副事不關己兀自品茶的甯浩城,她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下一秒自己就要昏死過去的樣子。
有小丫鬟一路跑過來,在她耳邊提醒時間到了,她穩了穩心神,看過去。
“聞公子,這時辰到了,您看……”
聞浩傾不語,只笑看著她。
陳媽媽覺得天都要塌了,站在原地,心急如焚,不知該如何是好。
“呦,這不是齊家堡的少爺聞浩傾嗎?這眼看著時辰就要到了,聞公子不快些入座,在這裡乾站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