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生活剛剛拉開帷幕,七月的陽光耀眼而毒辣,在明晃晃的光照下,靜蘭只覺得四處金星亂冒一陣眩暈,有種掉到金渣子堆裡的恍惚。
盛夏季節的正午時分,高達三十四五度的高溫,炙烤得地下水都有了暖洋洋的熱乎感,偏偏倪遠思這丫頭一聲令下,遙控命令她速速前來當陪神。
靜蘭按倪領導的指示,跨進茶樓大門,一眼就瞄到了那個鬱鬱寡歡的人影。
遠思所坐的位置恰巧在二面靠窗的犄角處,以一叢順著花架攀延的藤狀綠植作遮掩,小巧而精緻藤條桌,兩把藤條椅子,仿若一處隔絕於大廳的小包間。
靜蘭邊打量邊坐到空著的藤椅上,奇怪地問:“怎麼會想起跑到這兒喝茶來了?”
以遠思往常的習慣,這麼大熱的天,通常是把玩著手機蹭免費WAIFAI,駐紮冰淇淋店。
而像品茶這種高雅而儲蓄的消遣方式,就像長跑冠軍撫琴弄曲,似乎跟這個一向風風火火的小妞完全不搭呀!
遠思懶懶地靠在椅子上,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悶悶地說:“本小姐心情不好,裝一回文人雅士不行呀?”
父親心梗加糖尿病住院小一月,照顧老父的擔自然落到了遠思這個獨苗女肩上。
偏偏她這陣子跟老公李正民,以及公公婆婆鬧得不可開交,所以,一面馬不停蹄地奔波於單位和醫院之間,一面還煎熬在家庭煩躁的紛爭中。
這二十多天的時間裡,她就像一臺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萬能機器,而作爲俗話中叫做半個兒的女婿,李正民從未過問過生病住院的老丈人一句,更別提噓寒問暖扮演孝子角色。
靜蘭輕聲嘆氣,端起茶壺幫她蓄滿杯:“倪伯伯送回去了?”
“嗯,昨天辦了出院後直接送回去了,我帶上丹丹親自開車送的,然後在那兒住了一晚,把孩子留在那兒玩幾天,替我陪陪老爹,這回我老爸身體的病沒全好,心頭又堵了一團氣呢!”
遠思端著杯子輕輕
抿了一口,說著說著眼眶有些發紅!
想當初,靜蘭剛到市一小任教初次結識遠思時,運動員的體魄,陽光直爽的談吐,說一不二的性格,多堅強樂觀一女人!
靜蘭忍不住憤憤然:“這個李正民實在是太過分了,哪對夫妻之間不吵架鬥嘴,怎麼能把氣嘔到老人頭上,還當過兵服過役,連起碼的尊老和基本的孝道都沒有,再說丹丹都五歲了,就算爲了孩子,場面上也應該敷衍一下吧!”
遠思苦笑著嘆道:“他應該是鐵了離婚的心了,所以,會表現得這麼冷漠做得這麼絕,我一點都不意外!”
“他、、、又跟你提離婚了?”靜蘭問得小心翼翼。
遠思自嘲道:“現在我們家裡,離婚這兩個字就像家常便飯一樣,我已經麻木了!”
靜蘭猶豫了一會兒,輕聲問:“那你怎麼想?”
“還能怎麼想?”遠思放下茶杯,心灰意冷地說:“通過我爸住院這件事,我已經對這個人以及這個家,那點留戀都變成了灰,這回就算是他不離,這婚我也離定了!”
靜蘭皺著眉頭,一臉難過地看著遠思,憔悴的面容不見往日的紅潤,往昔的自信和飛揚,如今只剩下滿目的疲憊和落寞!
靜默著坐了一會兒,遠思招呼一聲後起身去了洗手間。
茶樓裡空氣清新涼爽,旋律舒緩的輕音樂絲絲入耳,如此幽靜的場合竟然有人高聲喧譁,聲音嘈雜似在爭吵。
到底是什麼素質的人,潑婦罵街也不分分場合?
等等,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靜蘭忙起身從綠植叢邊探頭望出去,大廳裡的一張茶桌旁,圍著四五個人,正在張牙舞爪地大聲吵嚷著。
哎呀,被圍在中間那個不是遠思嗎?上個廁所,怎麼跑到戰火紛飛的陣地上去了?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靜蘭急匆匆跑過去,這才認出圍桌而站起的一共三女一男,其中就有遠思那個伶牙俐齒的婆婆,和
她的老公李正民,以及另外一老一少兩個陌生女人。
遠思氣得滿臉通紅,指著那個年輕的陌生女人對靜蘭說:“你看到了吧,我這邊的手續還沒辦,人家就迫不及待跑出來相親找下家了!”
饒是靜蘭這個不想幹的局外人,亦是覺得簡直不可思議,氣憤轉頭難當地看向李正民:“李正民,你怎麼能這樣?就算你們之間的感情出了問題,就算你覺得這段婚姻維持不下去了,可你現在至少法律上還是遠思的老公吧?”
李正民臉色有點難看,臉色微紅著瞅了遠思一眼,似乎有那麼一丁點兒愧疚之意。
“他們這個婚早就該離了,是她倪遠思死皮賴臉一直拖著不辦手續,難道讓我們家正民陪她耗著嗎?”
爲了化解兒子的難堪境地,遠思婆婆幾步跑到李正民前面,展開她老母雞般的大翅膀,把自個兒子當個巨型雞仔一樣護在身後。
老太太揚起她化妝技術拙劣的老臉,說出口的話如冰冷鋒利的穿心箭,全然沒有一點曾經婆媳的情分。
遠思氣得渾身顫抖,靜蘭忙伸手扶住她,顧不得有損形象,朝李家大媽怒聲吼問:“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婆婆?干預晚輩的感情不算,還慫恿自己的兒子兒媳離婚,你這種人,還怎麼給丹丹當奶奶?又有哪個女人瞎了眼,會傻乎乎嫁到你這樣的人家?”
那邊的兩個陌生女人似乎這才弄清事情的原委,年輕女人在老婦人耳朵邊嘀咕了幾句,紅頭臉疾步出了茶樓大門,丟下剛纔相談甚歡的三個同桌在那兒面面相覷。
想必那老婦人應該是這場相親大會的聯絡使者,她尷尬地看看遠思和靜蘭,回頭看向李正民母子怨道:“李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麼能騙我說你家正民已經離婚了呢?這下我該怎麼向人家小孫解釋?”
“他張阿姨,你聽我說、”李家大媽紅著臉欲上前解釋,老婦人臉色難看地擺擺手,拎起手袋步履矯健地出了茶樓,似乎也對李家母子的做法感到難以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