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莞在午時之前回到齊家，剛進了垂花門，便發(fā)覺似乎有些不對，連院裡的灑掃婆都不見半個，更別說平日總出來花園行走的姨娘丫環(huán)們。
她挑了挑眉，上了旁邊的青釉車，讓拉車的婆直接去上房。
上房這邊倒是熱鬧，家裡幾個平時不怎麼見到的姨娘都在陸氏屋裡，只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小心翼翼的神情。
陸氏端坐在首座上，面色冷凝，銳利的視線將屋裡每個人都看了一遍，最後停在跪倒在地上的臉上。
劉姨娘肩膀抖了一下，頭埋得更低了，啜泣聲不斷。
齊莞下了青釉車，走進院門，便見到陸氏跟前兩個大丫環(huán)守在外頭。
“秋雁，盼春，家裡發(fā)生什麼事兒了？”她低聲問著那兩個丫環(huán)。
“大姑娘，您。”秋雁和盼春曲膝行了一禮，這才低聲回了齊莞的話，“午膳之後，劉姨娘去了一趟紅袖兒那裡，離開沒多久，紅袖兒就······見紅了，夫人請了大夫，說是保不住了。”
盼春又說，“齋堂那邊也傳了消息過來，裡面的那一位就要不行了，早上起來嘔了血，如今鬧著要見老爺，還想見大少爺跟二姑娘一面。”
連姨娘不行了？齊莞被這個消息震驚了一下。
這個消息有點突然，她以爲連姨娘還能在活幾年的，畢竟在她記憶中，這個女人不是在這個時候死的。
“夫人在屋裡嗎？”齊莞問。
“是，其他幾位姨娘都在裡面。?”秋雁回道。
齊莞走進院門，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問，“連姨娘要見老爺?shù)氖聝海捎腥ジ蠣斦f？”
“老爺還沒回來。”秋雁回道。
“既然老爺公務繁忙，就不要去煩他了。”齊莞低聲說她不是不同情連姨娘，被齊正匡踢傷了身體又不能醫(yī)治，拖到現(xiàn)在終於撐不下去，臨終前想見一見服侍了半輩的男人，這個願望很容易滿足。
但……
連姨娘見到齊正匡之後會說什麼，不用猜她也是知道的。
不就是爲了齊敬麼？想要利用自己的死換來齊正匡對齊敬的更多憐惜和疼愛麼？想要用死成全齊茹吧······
她怎麼會給連姨娘這個機會。
“那二姑娘和大少爺那邊……夫人已經(jīng)派人去將二姑娘接回來了。”秋雁猶豫地問，畢竟齊茹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未來的世夫人，更不知道大少爺將來是不是以長的身份繼承齊家，如果將來他們要算賬如何是好。
齊莞心底微微一嘆，母親終究還是心軟，大概是想到連姨娘有今日，是她一手造成的，所以才終於願意接齊茹回來吧。
進了屋裡，才這裡面得氣氛壓抑僵硬。
劉姨娘跪在地上哭著說自己是冤枉的，她不過是出於關(guān)心紅袖兒的心態(tài)，這纔給她送了一些補，誰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自從紅袖兒懷孕之後，陸氏對待她的態(tài)跟對待其他姨娘一樣該有的份例從來不少，偶爾也會去一下，家裡的姨娘向來不怎麼惹事，最惹事的那個已經(jīng)關(guān)起來了，這件事究竟是誰做的，還真難查。
要說是劉姨娘做的，陸氏是不相信的，劉姨娘這個人雖然嘴巴不饒人可是也不是笨得會做出這種蠢事怎麼可能自己親自送有問題的東西去給紅袖兒吃，還在她剛離開的時候紅袖兒就了。
這件事巧了，簡直就好像是針對劉姨娘似的。
“這件事等老爺回來之後，自然會處理，劉姨娘，在沒水落石出之前，你就留在屋裡，哪裡也不許去。”陸氏冷聲對劉姨娘說道。
劉姨娘顫顫驚驚地磕頭，應了一聲是。
陸氏環(huán)視了衆(zhòng)人一眼，厲聲說，“老爺?shù)乃貌欢啵羰悄銈儺斨杏腥瞬话卜郑€生出旁的心思，那就別怪到時候我心狠手辣，都回去吧！”
幾個姨娘不敢多說一句，行禮之後就退出去了。
齊莞待她們都離開之後，這才走到陸氏身邊，“娘。”
陸氏露出一個倦怠地看了她一眼，“回來了？那女人可有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都已經(jīng)木已成舟了。”齊莞說道，伸手替陸氏捏著肩膀，沒提起在楊君柔那裡發(fā)生了什麼，“紅袖兒怎麼突然出了這個事兒？”
“我以爲連姨娘關(guān)起來，家裡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情，如今我倒是頭疼，還有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出這事。”以前連姨娘得勢的時候，家裡的姨娘或通房，都很難安全，如今她被禁足，還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只能說這個人之前躲得深了。
說不定以前那些事，也有這個人的參與。
既然能害紅袖兒，那肯定就會害別人，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個人揪出來。
“我聽說連姨娘快不行了。”齊莞問。
“嗯，就讓二姑娘和敬哥兒見一見她吧。”陸氏說，要真讓連姨娘就這樣死在齋堂裡，她也於心不忍。
齊莞說，“讓二妹妹回來也好，畢竟是她的生母，只是，父親雖然多妾室，但連姨娘服侍他的時候最長，若是連姨娘臨死前跟父親求了什麼事兒……”
例如讓齊敬變成嫡，那以後就算陸氏能懷孕，也佔不到個嫡長的名份了。
陸氏面色微凝，“這個我是有考慮過，所以至今沒讓人去將你父親請回來。”
“該心軟的時候才能心軟。”齊莞低聲說，不該心軟的時候，就必須狠心。
“你啊，年紀這麼小，就懂這些個，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陸氏心疼地看著齊莞，以爲都是家裡的操心事多，才令女兒變成這樣。
她原是希望女兒天真無暇地長大就好了。
“以後纔不會被欺負。”齊莞笑道，挽住陸氏的胳膊。
陸氏摸了摸她的頭，嘆息一聲，“我要過去紅袖兒那邊看看，瞧著天色，你父親也該回來了。”
“我陪您一塊去。”齊莞說。
“不行，你一個姑娘家，去那地方不合適，回屋裡去歇著吧。”陸氏立刻反對，紅袖兒那是小產(chǎn)的地方，阿莞一個爲出閣的姑娘不適合去。
齊莞只能笑著應是。
這時，外頭傳來夏竹的聲音，“夫人，老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