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空寂的房間，白秀對鏡而立，用指尖碰觸了一下臉上的指甲紅痕，免不了輕輕的痛嘶一聲。
她微抿脣，站在窗邊，推開了一點窗戶，看見並肩而立的應悔和蕭權。
真是純潔的感情，多少年前，她也有過這樣的感情，轟轟烈烈，此志不渝。
但再是情深，也抵不過不壽。
風雪下，應悔的身子微微晃動了一下，蕭權扶住她，然後兩個人似乎在爭吵什麼。
白秀的心也跟著扯動。
她何嘗不知道這是苦肉計。
畢竟是自己養了二十六年的孩子，有過埋怨，但總無法真正的恨，白秀拿起房裡的一把傘，開門。
門外立著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姿，是和蕭權極其相似的輪廓。
白秀下樓，將門打開，走到蕭權和應悔面前，將傘打在他們兩人頭頂，低聲道：“進去吧，感冒了是糟蹋自己身體。”
蕭權低啞喊道：“媽，對不起！”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白秀看向應悔，柔聲道，“還不勸他進去，你自己感冒也纔剛好，別又弄得復發了。”
應悔扯了扯蕭權的衣袖，勸道：“阿姨讓我們進屋，我們就進屋吧。”
屋裡的暖氣和屋外形成鮮明對比，蕭權和應悔淋浴過熱水澡，重新換了一套衣服，坐在客廳裡，蕭管家爲兩人上了熱茶。
白秀捧起熱氣騰騰的茶，淺抿一口，垂眸問道：“你將她送到哪裡去了？”
蕭權：“我在郊外的別墅。等她情緒稍微穩定下去，我就將她送去加拿大的一家療養院。”
“……雖然你早已經知道，但還有沒有什麼想問我的？”白秀視線始終沒有和蕭權對上，不是望著桌上的物什，就是地板。
“沒有。”蕭權搖頭。
“她確實是你親媽，但她生下你之後，精神狀況堪憂，你奶奶纔將你交給我養。”
那時候，她被蕭妍害得流產，看見仇敵的兒子，恨不得扔到地上擲死。但天使和魔鬼不過是一念
之間，在蕭權的小手輕輕抓住她的食指時，她的心輕輕悸動了一下。
她覺得，蕭權就是她那未見過這個世界的兒子，她覺得，他們是心有靈犀的。她真的將蕭權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這個夢，做了二十六年。
蕭權點頭，“這些我都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另外……別讓她被羅茜利用攻擊你。”白秀想了想，叮囑道。
蕭權冷硬的薄脣微抿，“嗯，好。”
白秀又想了想，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了，放下茶杯，輕聲說道：“那你和應悔好好休息，我先上樓了。”
白秀轉身，離去。
蕭權看著白秀消瘦的背景，往事如同黑白電影般一幀一幀浮上心頭，莫名的痛徹難當。
“媽，她的到來，什麼都不會改變，你一直是我的母親，永遠都是。”
白秀背對著蕭權，點頭。
事情好像過去了？
一週後，蕭權將生母妥善的安頓好，白秀留下一封信給蕭柏常，也走了。
白秀說要去澳大利亞的農場住一段時間，歸期未定，她想要安靜，若無大事，不要去打擾她。
或許明天就回來，或許永遠都不會了。
蕭柏常緊隨著飛到澳大利亞，他在白秀的農場附近住下，不打擾，但可以偶遇。
白秀走的那夜，蕭權的情緒有點不太對。兩人在牀上觀音坐蓮，面對面抱在一起，這個姿勢尤其深，應悔的心肝都要顫出來了。
她的腰直不起來，還得靠他掐著。
這還不算完，後來他還倏地就連著的姿勢抱她下牀，邊走邊動。
這種恐怖非人的體力，直接把她嚇哭了。
她的手舉起來，本想捶掐他的背，卻在接觸到他眼神的那剎那，改爲牢牢圈住他的脖頸。
生命溶於一體，是令人頭皮發麻、灰飛魄散的一種極致體驗，應悔和蕭權共享了。
……
經此一事，不知蕭權是怎麼想的，但應悔卻是更加厭煩羅茜。
她不是很懂蕭家的事，但她有眼睛，在那個白衣女人到來之前，白秀是真心對蕭權好。
“應悔，都什麼時代了你還寫信，寫給誰的？”陳香陪著應悔去郵局投遞，見她投的是國際郵政，不免好奇。
“一個長輩，搬去澳大利亞住了。”應悔簡練道，她衷心希望，白秀能早日放下心結，和蕭權重新回到以前。
和陳香道別後，應悔早早就回到蕭家老宅。
沒有白秀和蕭柏常，整個蕭家別墅更顯空蕩，她已經開始擔心，等她搬回和奶奶一起住後，蕭權該怎麼辦？
恐怕他會搬回紫薇苑國際公寓吧，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晚餐，長長的桌子，只有應悔和蕭權兩人安靜的用餐。
蕭權說起一事：“應悔，差不多還有兩日，羅茜就會回國，到時你就可以搬回中興路了。”
“那你呢？”應悔關切問道。
“我還住在這裡。”蕭柏常不在，他有他的責任。
幼時，他總是不解，爸爸爲什麼從不對他親近？蕭柏常會教導他指點他，卻從來不會抱他誇他，父子間隔著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鴻溝。
在瞭解事情的真相後，他也就釋然了，因果早有前定，他的生母算計蕭柏常，蕭柏常遷怒在他身上，無可厚非。
“羅茜就這樣風風光光回國嗎？”應悔覺得，這樣太便宜羅西了，但是她背景拼不過羅茜，除了乾瞪眼，也無法做什麼。
“當然不是。”蕭權低沉的嗓音輕柔而陰冷，像是從地獄十八層吹上來的，“她會身敗名裂的離開，還會帶走一個她最不願意帶的東西。”
應悔沒聽懂，蕭權已執起她的手，輕柔道：“你不知道沒關係，她現在囂張的資本，正在慢慢消失。”
“不能讓她好過！”應悔捏緊拳頭，心頭忿忿。
“好！”蕭權嚴肅保證，一個好字無形中透出淡淡的寵溺。
應悔看著蕭權，想著，還沒走，她就開始想他了。
習慣了有他的夜裡，該如何再度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