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像凝固了一樣，越是想快，它過得就越慢，趙大成和趙二立，已經(jīng)沒了聲音，大成因爲(wèi)失血過多，嘴脣發(fā)白，加上看到妹妹被殘忍的殺害，精神受到巨大的打擊，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二立因爲(wèi)天氣太冷，又被綁在樹上，精神上受了強烈的刺激，已經(jīng)有點呆傻，任憑寒冷的天氣侵襲自己的身體。瞪著兩個無神的眼睛，死盯著大鍋的方向，騰騰的熱氣，還在不斷冒出，血紅色的嫁衣還在鍋裡翻滾著。

海蛇一行人快馬加鞭，他們沒想到東洋兵能做如此畜生之事，而且他們的修整他們也完全不知道。

但是，就在海蛇一行人趕路的同時，馬瞎子突然聞到一股味道，是煮肉的味道，而且這個味道十分不同。

“大當(dāng)家的，這邊按理說沒有幾個人家，東洋跳子剛過，一般不會馬上回來煮東西吃，估計是東洋跳子就在前面了。是他們的大竈。”馬瞎子不光眼睛厲害，鼻子也很靈敏。

就在馬瞎子提醒的時候，大家也開始逐漸聞到一股煮肉的腥氣，遠遠的飄過來。

海蛇救人心切，心說，小鼻子，你如果在前面最好，老子今天把你們?nèi)o突突了。

他拿起馬鞭子，啪一下，照著馬屁股就是一下。這匹馬叫做追風(fēng)，自然跑得飛快。朝著趙家兄弟方向趕來了。

遠遠的，海蛇看到趙大成和趙二立被綁在樹上，他趕緊下馬，告訴其他人，“別出聲，這個很可能是個圈套，我們過去救人容易被東洋跳子給埋伏了，馬爺，你趕緊找個高點的地方，看看有沒有東洋跳子，遠程支援我們。趙爺，你這陪著林大當(dāng)家的，在這裡守著，我過去先看看，如果情況不對，你們趕緊上傢伙，如果打不過千萬不要過手，人家人多，不能爲(wèi)了一個人吃虧。”

海蛇安排道，林中燕一聽也對，讓小土匪跟著海蛇，一起慢慢的走到趙家兄弟周圍不遠的地方。

仔細看了周圍的情況，馬瞎子和海蛇都確認了周圍的東洋兵已經(jīng)撤離，大家這才都走到趙大成和趙二立的面前，給二人鬆綁。

“大哥，大哥，你可別睡著了。大哥！”海蛇呼喚著大哥的名字。因爲(wèi)失血馬上就要昏迷，小土匪給上了布條子給止血了，照顧著他。

“二哥，三妹呢？二哥？”無論大家怎麼說話，趙二立就是傻呆呆的看著大鍋。不搭理任何人。

“這趙老二是不是嚇著了，怎麼這個樣子。”林中燕看著這個趙老二，也不說話著急，掄起手掌，啪啪，左右開弓給他兩個大嘴巴。

趙老二這次長舒一口氣。眼淚嘩嘩的流下來了。仍然不搭理衆(zhòng)人，嘴裡自言自語道：“三妹，三妹，三妹……”然後，他緩緩的走向這口黑色的大禍。

大家一看這個人瘋瘋癲癲，具體什麼情況還不知道，海蛇讓小土匪趕緊把老大照顧好，幾個人隨著這個趙老二看向這口大鍋，裡面泛著紅色的微弱光芒。

馬瞎子眼奸，他已經(jīng)走到海蛇後面，趕緊拉住海蛇，他知道這個鍋裡十有八九是趙三妹，他怕海蛇受到刺激，所以拉住海蛇。

“二當(dāng)家，你就別過去了，我們過去看看。你這照顧趙家二兄弟。”馬瞎子拉著他說道。

海蛇可是聰明人一聽這個話，估計這裡肯定有事兒，和自己有關(guān)，一聯(lián)想，心說，鍋裡可別是趙三妹啊。不過他心裡期望著，但是很明白，二位哥哥的這個狀態(tài)，很可能三妹已經(jīng)遇害。

“馬爺，你他媽別拉我，我能挺住，一起過去看看，你這警戒，別再讓跳子給咱們包了餃子。”海蛇甩開馬瞎子，跟著林中燕和穿雲(yún)箭來到這口還在沸騰的大鍋面前。

裡面一個人形蜷縮在大鍋裡，身上還綁著繩子。頭髮散亂，一身紅色的嫁衣，海蛇看著十分熟悉，這不是……這就是趙三妹，其他人沒有這身衣服，三妹臉，頭髮都給煮的沒有了人的樣子，一些地方已經(jīng)露出白色的骨頭，但是衣服，海蛇才成親，怎麼可能不認識。

看到這個場景，巨大的悲痛，瞬間充斥著海蛇的內(nèi)心。“這，啊——！”海蛇斷定了是趙三妹，一聲悲痛加上憤怒的嘶嚎，震徹整個山谷。“畜生啊，畜生！”

他也不顧這個鐵鍋的溫度是否燙手，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把鍋掀翻在地，裡面的肉湯和屍體灑在地上。

他已經(jīng)沒辦法讓三妹在這個鍋裡多呆上一刻鐘，熱氣隨著寒冷的天氣升騰著，令人髮指的行爲(wèi)，讓海蛇悲痛欲絕。

三妹可是海蛇的救命恩人之一，過去是精心照顧，後來是拜堂成親，沒想到，還沒入洞房，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上，竟然得到這麼悲慘的下場，海蛇仰天怒吼。

“媽的，小鼻子，我日你八輩祖宗，我海蛇對天發(fā)誓，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我非得讓你血債血償不可！”海蛇眼淚流著，說著話。

“可惜了我的妹子。放心，你的大仇算我一個，我早晚給你報了。妹子，你安心上路！”林中燕拿出一個包袱皮，也不怕燙，撿著趙三妹的屍骨。能撿多少，撿多少，有些已經(jīng)爛在湯裡，大多已經(jīng)是骨頭。

趙二立看到三妹的樣子，依然還在自言自語道：“三妹，三妹啊！”傻呆呆的樣子，讓人可憐。

大家收拾好了一切，趙大成需要趕緊治療，帶著趙二立和三妹的屍骨，幾個人趕回了三界溝。

三界溝主要建築都被炸成碎瓦片了，剩下幾間房，還可以安置住人。

王九平等帶著家眷，幸運的跑了，其他人都跑回來，等著林中燕拿主意。

林中燕回到綹子，看到這幫人，老弱病殘，自己的兄弟就剩下幾十個，家眷也是非常狼狽，心裡這個氣啊。

她一屁股坐在聚義分金廳的一個倒塌的房樑上，拿著槍，看著遠處飄散的雪花，心中非常難過。

“兄弟們，我林中燕，帶著你們，本想過安穩(wěn)快活的日子，能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沒想到讓你們落得無家可歸。我這個大當(dāng)家的，算是幹到頭了。現(xiàn)在，你們?nèi)绻肓粼诰^子繼續(xù)當(dāng)鬍子，我們沒意見，咱們重打鑼鼓另開張，繼續(xù)發(fā)展，如果不想幹了，你們可以下山種地也行，投別的綹子也行，我絕不阻攔。”林中燕也很無奈。

“大當(dāng)家的，你這是說的啥話呢？不就是折了幾個兄弟，炸了幾個屋子嘛？人沒了，咱們再找，房子沒了咱們可以再蓋，我穿雲(yún)箭就這兒了，媽的，我就不信了，咱們還能爭不過小鼻子。”穿雲(yún)箭一看林中燕是有點泄氣趕緊說話。

“趙老三，我說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兄弟們，綹子還是綹子，大當(dāng)家的我不幹了，你們?nèi)绻麤]意見我推薦海蛇做大當(dāng)家的，我當(dāng)老當(dāng)家的給把把關(guān)，你們看行不行。海蛇能文能武，有義氣，花花點子多，你們?nèi)绻环猓F(xiàn)在就可離開，如果服氣的，以後他就是大當(dāng)家的，跟著他幹，你們一定能過上好日子。”林中燕心裡爲(wèi)啥這麼傷心，本次事情都是因爲(wèi)自己的兒子引起，如果當(dāng)初林成山?jīng)]有去奉天，也就不會惹到小鼻子，也就不會有今天的禍事。連累了海蛇沒有洞房的老婆，連累兄弟們喪命。所以她覺得就算打下再大的天下，未來也不可能給林成山打理，他不是這塊料。不如現(xiàn)在就收手，還能送個人情。

“大當(dāng)家的，這個不妥吧，你正是當(dāng)打之年，就做老當(dāng)家的，都有點……”海蛇覺得這個事突如其來，他還沒有從悲痛中緩過來。

“海蛇，你是個爺們兒，從你一槍定乾坤，闖山門開始，到大鬧奉天府，這回和東洋跳子動傢伙，我看得出來，這個綹子也就你能行，其他人靠邊站，要想把這個綹子整的局紅管兒亮，我看就你行。你他媽也別推辭，我做老當(dāng)家的，自然也能做主，咱們一起管唄。你要是個爺們兒，還得站著撒尿，人死了，你得扛著，綹子現(xiàn)在歸你了。雖然現(xiàn)在是有點破，但是好歹還有個地盤，就算有人來，也有個靠窯的地方。”林中燕一口吐沫一個釘。就這麼定了。

剩下的人都挺服氣海蛇，人家確實厲害，好身手，好計策，能和東洋跳子硬碰硬，誰不佩服他是個爺們兒。

“這，唉，大當(dāng)家的，你這是何苦呢？”海蛇流著淚，把第一把金交椅接過來了。

大家一看這綹子以後兩個當(dāng)家的，海蛇算是管事兒的了，兄弟們再次充滿希望，雖然現(xiàn)在都是廢墟。

海蛇沉默了一會兒，緩緩的站起身來。

“兄弟們。你們可知道我們帶著這個包袱皮裡是啥？是我剛拜過天地的老婆，趙三妹，他孃的，還沒洞房，就被小鼻子給殺了，是拿大鍋給煮死的。你們?nèi)绻X得這個事情能過去，那麼現(xiàn)在就從我綹子裡走，咱們綹子不要這麼沒血性的漢子。”

一聽這個話，王九平瞬間暈厥過去。幾個人把他趕緊擡走醫(yī)治。

“既然林大當(dāng)家的信得過我，我就先接了第一把金交椅。有一樣，以後咱們得好好幹，規(guī)矩我說幾條，第一，咱們不做老百姓的買賣了，專挑官府和東洋人還有大鼻子的買賣做。誰要是敢動老百姓的東西，槍斃！第二，以後執(zhí)行命令需要賣賣力氣，不聽指揮的，槍斃！第三，我們以後不是鬍子了，等過幾天，咱們修整好了，我讓你們都變成比正規(guī)軍還厲害的人。到哪兒你都能挺起腰桿！”

海蛇說完，下面鴉雀無聲。

小土匪心說我們不是做夢吧，不當(dāng)鬍子，不做買賣，我們吃啥喝啥？還能挺起腰桿做人，這可能嗎？

“咋的，你們不相信？他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你們聽明白了沒有？”林中燕站起來朝著天上打了三槍。

“明白！”小土匪一聽槍聲，心裡一震，異口同聲的回答。

“再說一點，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如果這二點做到了，咱們綹子早晚就會成爲(wèi)雄霸一方的隊伍，什麼東洋跳子，還是大鼻子，都讓他們滾出咱們老祖宗的地盤！其他綹子，早晚都是我們的地盤。”

海蛇個大家立了規(guī)矩，恩威並舉，可是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修整房屋，安排人手，趕緊搶修住宅，整理武器等。

海蛇和王九平，找了個好地方，把趙三妹的屍骨安葬了。在墳前，王九平是悲憤交加。

“海蛇，我的兒啊，你小子是不是天煞孤星下凡啊。怎麼和你拜堂的人都沒個好呢？我兩個女兒，一個親生的，一個乾女兒，嫁給你是死無全屍，你他媽是什麼變得？怎麼讓你當(dāng)姑爺這麼難麼？”王九平是老淚縱橫，哭著說道。

“爹，這個事情不怨你，也不怨我，就是這個世道造成的。你放心，我海蛇發(fā)誓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fā)生。”海蛇跪在三妹的墳前，心裡覺得對不起三妹，這麼好的姑娘，都是自己連累了人家。

“三妹啊，好好的你上什麼山，非得嫁給我，現(xiàn)在整的命都丟了，你放心，我早晚給你報仇雪恨。我的老婆啊！”海蛇哭了一會兒。

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從這個時候起海蛇成爲(wèi)三界溝的第一把金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