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民政局出來,已經是下午五點鐘,安曉累得頭昏眼花,一手撐著門,一手迷迷糊糊地去解鞋帶——整整排了三個小時的隊?!
哎,這年頭結婚的多,離婚的更多,這也就算了,還都要擠在一個破地方,不知道那些歡天喜地來領證的小夫妻心理素質怎麼會這麼好,看到這麼多灰頭土臉的怨夫怨婦都能不受一點影響?安曉心想。
“你這習慣什麼時候能改?”安曉瞇著眼睛半分鐘都沒能把鞋帶解開,一旁的秦明實在看不下去了,習慣性地又蹲下來要幫忙,安曉下意識地躲了躲。
“要你管。”安曉嘴裡硬著,但眼睛依舊沒有睜開,跌跌撞撞地摸進客廳,窩進沙發裡倒頭就睡。
三年了,整整三年的依賴,說戒就得戒。這一切,都拜一位取名沒品名叫“安娜”的小三所賜。果然,前女友什麼的很具有小三的品質。
“吃飯吧。”安曉在沙發上剛瞇了一會兒,就被秦明搖醒了,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盤紅紅的大龍蝦,接著是一大缸的魚湯,然後是大螃蟹,最後配了個青菜。菜雖不多,但都是安曉素日裡最愛吃的。
這兩天安曉和秦明都在忙著離婚的事宜,都是麪包泡麪地解決的,肚子裡沒什麼油水,這麼豐盛的大餐,讓安曉忍不住流口水。
“這些菜多少錢?我跟你AA。”既然已經離婚了,安曉可不想再吃他的白飯,雖然這三年來她似乎沒少吃,但那時畢竟是夫妻。況且在內陸城市M市,海鮮什麼的並沒有沿海N市那麼容易得。
“喜歡吃就多吃點。以後,再想吃,就自己做吧,我教你的都還記得吧?”秦明給安曉夾了一大塊魚肉,並沒有回答。這幾年他幾乎什麼都不讓安曉做,有空時就教教她廚藝,以後就算一個人生活,吃飯總不成問題的吧?
“我自己有手。”安曉的話讓唐明再度揚起的筷子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等那個女的住進來的時候,告訴她那個靠牆的牀角壞了點,要她睡覺的時候往外一點。當然要是不住我房間的話那另當別論。”
安曉一向恩怨分明,雖然是秦明出軌,但畢竟當初是奉子成婚,安曉也無話可說,爲了感謝秦明免費爲她提供了兩年的食宿,安曉並沒有跟他爭房子。但同時爲了懲罰他連象徵性地爭下孩子都不願意,安曉就拿走了他所有的存款。財產分割啊什麼的一切都很順利,秦明這傢伙理虧,在這些事上倒是儘可能地顯示了他的紳士風度。只是,唯一令安曉感覺困惑的是,那個名叫安娜的“三”到底是有三頭還是六臂,居然能讓秦明甘願爲之冒上斷子絕孫的危險——秦明不爭孩子的原因居然是——安娜不喜歡孩子。
可是,秦明,你已經結紮了好不?
安曉吃完最後的晚餐,用衣袖抹了抹嘴,然後對著身邊正在喝魚湯的兒子說:“小寶,我們今天去外婆家,好不好?”
剛滿兩週歲的小寶看看黑漆漆的窗外,扁著嘴巴說:“黑,我怕。”
“不怕,不怕,有媽媽在。”安曉摸了摸小寶的頭。這孩
子從小就比別人強大,才兩歲大,吃泡麪和魚湯什麼的就已經不在話下,就是怕黑這點,讓安曉覺得有些窩囊。
小寶求助地看向秦明,滿臉的不捨和不願,卻懼於安曉而沒有嚷嚷。有那麼一刻,安曉似乎看到秦明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淚光。不過,安曉覺得,對於這種不惜一切都要讓前妻和兒子馬上離開好讓小三住進來的人,那絲淚光不是自己的錯覺就肯定是他今天在湯裡放了辣醬!
九點的火車,得馬上去火車站了。
秦明照例早就幫安曉收拾好了行李放在門口,卻第一次讓安曉舉得有些反感。就算急,也不至於急成這樣吧?雖然說起來這兩年來他也不算虧待自己,家裡什麼家務都是他乾的,也不讓自己工作。本來安曉對他也談不上什麼感情,但是看在他能掙錢能做飯能洗衣服的份上,她原本也是打算過跟他安安穩穩過日子的,遇到好幾次撬牆角的即使鬆了鬆最後也還是忍住了。誰知道他丫的最後居然是自己被踹了,而且撬牆角的還是一個把秦明踹了N多年的前女友名字中不中洋不洋的安娜!
太他媽狗血啦!
安曉抱著小寶,任秦明把自己送到火車站。這並不是安曉沒骨氣,真心是因爲這兩年的家庭主婦生活已經慣得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自力更生那玩意,長什麼樣子來著?
火車馬上就要來了,工作人員正在向這邊走來。看著身邊黝黑精瘦兩眼放光不斷向前涌的人羣,安曉突然有一種眩暈感。畢竟,自己已經是25歲的人了,而且是一名被養的白白胖胖的家庭主婦。
“不怕的。你的是坐票。”秦明說。他買的票,自然知道。
好漢莫提當年勇,這句話安曉知道。即便自己曾經是四大魔王的大姐大又怎麼樣,即便自己當初空手幹翻幾名壯漢又怎麼樣?殘酷的現實,是現在這樣——抱著孩子,拖著箱子,然後聽著已經出了軌的男人在身邊絮叨。
雖然只是契約婚姻,但是按照安曉以前的性格,怎麼會這麼輕易放過秦明?安曉的牙齒已經開始“咯吱咯吱”響。可惜,某人卻不知道識相地趕緊閃一邊去。
“曉。”秦明拽住被人羣帶著往前傾的安曉,低頭喃喃道:“你別恨我。”
廢話,不恨你恨誰?
“其實,小寶不是我兒子。”
納尼?不是……你兒子……
安曉怎麼都覺得秦明在火車站說的那句話應該是自己的臺詞。正常情況下,爲了報復秦明無情無恥的劈腿,應給是安曉這麼跟他說纔對:“秦明,我們抵消了。其實,小寶不是你兒子。”
但是現在這是鬧哪出?小寶不是他兒子?也就是說,是秦明這傢伙收留了他們母子兩年,順便包括安曉孕吐的要死脾氣也壞的要死的那幾個月?
對於秦明來說,這個帽子也太大了點吧,一般人能相信嗎?難不成他已經無恥到了一定境界,不止不肯養兒子,而且還不認了?這是什麼世道啊?
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安曉不得不相信了,因爲一個男人,不到
萬不得已的時候是怎麼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我,我有病,無精癥。”秦明說。
坐在火車上,安曉給小寶泡了桶泡麪,回想著剛剛秦明的話,仍然是心有餘悸。想他們師兄妹四年,又結婚兩年,居然連他無精這事都不知道。
“你敢不敢再無知點?”安曉心裡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愧疚。
只不過,秦明不行,那小寶這娃娃又是從哪裡來的呢?總不至於是安曉自花傳粉的吧?
“小寶,給我吃一口。”安曉把神思從窗外收回,可憐巴巴地看著小寶。
像是等這句話等了很久似的,小寶扔毒蛇猛獸一樣把方便麪盒子推給了她。
“幹嘛?”安曉疑惑地看著他,平時不是很愛吃這玩意麼?每次跟他搶都跟要他命似的,還吃奶的時候就已經好這一口了,今天這是鬧哪樣?
“吧唧”,安曉才吃了一口,眉毛就皺成一團,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緩緩吐出來一看:擦,康帥傅!
小寶在旁邊無聲地笑了——讓你給我吃泡麪,爸爸不在就給我吃泡麪!我不喜歡吃泡麪,一點都不喜歡吃泡麪啊!
安曉無心教訓過分早熟的兒子,她忽然想,這個世界上還是秦明對自己好,即使養了小三,至少照顧了自己兩三年還給足了撫養費。不像某些不知道長什麼樣子現在正在哪個犄角旮旯裡打呼嚕的禽獸,留下小寶這顆種子拍拍屁股就走了。不過還好安曉給秦明留了房子,這好歹讓她心裡的愧疚減輕了些。
大四畢業那年,安曉喝多了。兩個班一起的聯誼,誰知道是哪個混蛋的傑作啊,安曉當初看到秦明躺在身邊就死活拉著人家不放了,非讓人家負責,最後拉進了婚姻的殿堂,這一拉就是兩年,真正的肇事者卻不知道正在哪裡逍遙快活!
但是,總不能一個一個問過去吧?還是一個一個拉去醫院做親子鑑定?那秦明給自己的那點存款哪裡夠啊?說到秦明,安曉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了,好像,給他留下的那房子——是按揭的!而且才還了兩年!
額,還是先去鄉下避避風頭吧,順便回老巢探探風。安曉想。
“我就知道,秦明怎麼會受得了你?你遲早會回來的,但真心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安曉尷尬地站在門口,看著表姐何詩詩把一雙十二釐米的高跟鞋踩得跟風火輪似的,“嗖嗖嗖”兩下就衝到了自己面前。
“姐,你就不能給句好話麼?”安曉把箱子遞給表姐,自己抱起了哈欠連天的小寶:“十幾個小時的長途火車,你敢不敢先給我們娘倆找個能躺下的地啊!”
何詩詩看著伏在安曉肩上沉睡的小寶,嘴巴張了張,又合了上去:“你電話裡說的,天塌下來都不能吵他睡覺的小傢伙,就是他?”
安曉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然後就看到何詩詩在小寶臉上使勁亂蹭的一張大臉:“小帥哥,小帥哥…....”
姐,那啥,您是在用您的鬍子扎我們家小寶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