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陽光照耀在林靈素的側顏,柔和的線條,和諧的五官,纖細的絨毛,白皙的可以看清毛孔的肌膚。
李靈素張開了雙目,只見眼眸中一抹滄桑的神意揮之不去,那是歷經滄海人生浮沉的沉澱,模仿不來的歲月的痕跡。
他看著包圍在四面八方熙熙攘攘的民衆,或狂熱,或蔑視,或冷漠,或譏笑,或者冷眼旁觀,或者高聲叫好,或者開心鼓掌,也不知道看一個將死之人如此興奮是什麼心理。
“林靈素”幽幽嘆了一口氣,盤膝而坐,平靜的看著對面的黑袍小吏。
突然笑道。
“小哥,看樣子,我是沒得選擇了!”
“只能在這裡被砍了腦袋?”
說著,他還比劃了一個回道向下動作。
這名小吏,心頭一驚,差點拔刀而起,直接剁下眼前國師的頭顱,但是轉瞬間還是止住了自己動作,心頭暗罵,差點出醜。
對著“林靈素”冷笑一聲。
“或者我給您一把匕首,你可以自己抹了脖子,這麼做也體面。”
“林靈素”似乎有些害怕,摸了摸自己柔軟的脖子。
有些無奈的樣子。
“我能說我不是林靈素,只是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這樣可以放了我嗎?”
小吏嘴角扯出了嘲諷的意味,這一次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直接轉身下了高臺。
執刑者並不是他,而是另一個劊子手。
他突然覺得沒意思,這個國師面臨生死這大恐怖,已經被嚇得神智失常,胡言亂語了,面對一個瘋子,一個將死之人,自己竟然傻兒吧唧的交流了半天。
果然,所謂的道家真人,說到底不過以凡人罷了。
一個身材粗壯,裸露著上半身,毛髮濃密的粗獷大漢舉著一把兇戾黝黑的鬼頭大刀來。
從小吏身邊一錯而過,走上了高臺,面容猙獰,望著曾經高高在上的國師林靈素。
現在竟將倒在他的刀下。
蘇軾沒料到自己還能夠再次看到這片天空,這片大地,貪婪的呼吸著熟悉的空氣,年輕的軀體,生機勃勃的肌膚,輕鬆,毫無遲滯感,每一絲空氣都是香甜的。
可惜,天地依舊,皇朝依舊,但是卻物是人非,曾經的政敵,好友,老妻,老父,皆化爲一抔黃土。
擡頭只見,眼眸深處還倒影那一片溶解了靈魂,消逝了自我的無垠蔚藍,以及蔚藍深處光影層層渲染,近乎刺目,熾灼真靈的“月輪”。
“老朽如今不過一歸來的惡鬼罷了!”
蘇軾擡起頭,面無表情,在陽光下是一抹消不散的晦暗。
這具身體似乎還是自己原來的書童啊!
林靈素吧!
學佛不成,就來修道,似乎比老夫當年混的還要好!
朝中的太尉,高俅,當年似乎還是我門下的小吏,如今竟是今上寵臣,這大宋果然藥丸。
顯而易見的事,林靈素一場噩夢之後,被生命之海中的蘇軾奪舍了。
那個兇神惡煞的執刑者已經走到了蘇軾面前,這種事情他做過很多次,駕輕就熟,他家族世世代代就是爲朝廷做的砍頭買賣。
可惜今朝不比前朝了,聽說他的八輩祖宗在前朝,前前朝,刀下可是染過不少宰相,將軍,侯爺的鮮血。
一把兇刀,在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
今朝皇帝太軟弱了,竟然吆喝著什麼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竟然不殺士大夫。
這讓他家傳的寶刀飢渴難耐啊!
現在終於有個國師能讓老子寶刀解解渴了,雖然不是實權的王公貴族,但也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所以他有優待。
“國師大人,需要斷頭飯嗎,有酒有肉,咱們吃完再血染青天也不遲!”
說著也沒看蘇軾的表情,直接從將家傳寶刀舉在身前,刀柄處還綁著紅綢帶,一口酒水噴在刀身。
呲~
濃郁的煞氣彌散開來,似乎空氣都嚴寒了幾分。
蘇軾還從沒有這種經歷,這自己是要被砍頭了。
罷了!罷了!自己不過是一個奉命來到陽世的惡鬼罷了,也算是奉詔出征的“陰差”,早點辦完事,說不定還有時間見見兒子,希望大帝網開一面吧!
他從生命之海中醒來,遵從某位偉大存在的意志,扼殺一切超凡,讓世界迴歸它應有的軌跡。
而林靈素無盡的噩夢中追殺他的鬼影蘇仙,便是真實的存在。
伏魔大帝的烙印逐漸甦醒了。
而第一個召集來的紅花雙棍便是赫赫有名的蘇仙!
蘇軾眼中的世界和凡人眼中的世界是完全不同,就像是得了紅眼病的宇智波,看到了死線的遠野,覺醒了邪王真眼的六花,眼中的世界和常人完全不同了。
中二之魂已經爆表了,不對~是鏈接生命之海的蘇仙之魂已經能看到紅名了。
四面八方,一個個紅名像是燃起的篝火,又像是紅豔豔的燈籠掛滿了枝頭,他略微數了一下,至少有一百來個吧,就在他的周圍。
這些都是要消滅的存在,干擾了歷史的進程。
蘇軾長嘆一口氣,直接從蒲團之上站立起身。
“真的好爲難啊!想我一代文豪,鬥過司馬光,戰過王安石,一直都是與筆鋒文章上下功夫,刀筆殺人不見血的,現今做了亡魂了,還要像武夫一般,用些拳腳功法,濺自己一身血嗎?”
蘇軾喃喃自語。
“查~誰讓你站起來的!”
行刑者像是貓炸了毛一樣,這犯人是在挑戰他的權威啊!
想他大刀王五刀下斬過多少冤魂,從未出現過如此囂張之人。
蘇軾愣了一下,掌心直接出現了一桿毛筆,天空文曲星大放光芒,恐怖的文氣洶涌而下,直接朝著他的額頭灌頂而下。
就像是乳燕返巢,文運毫不矜持的朝著蘇軾倒貼,氤氳的文運在他的頭頂近乎化爲液態,縈繞著他,化爲各色錦繡文章,字跡璀璨,聲華煊赫,宛如一顆顆璀璨的明珠,熠熠生輝。
遠在北方邊境,偷偷摸摸的朱熹突然一聲慘叫,兩眼之中滑出了兩道淚痕。
突然扭過頭,猙獰的面目直視南方。
“是誰?奪我文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