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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說親

還未走到家門口,忽聽身後似乎是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撐著油紙傘轉回頭去,只見身後狹長的小巷中,身著青衣的少年正頭頂著學堂的書袋朝著她一路小跑而來。原來是族長家的小兒子阿正,待到了她跟前,不等少年開口,嬌娘急忙將傘遞過去一半,阿正咧嘴一笑道:“嬌娘姐姐,可找到你了,我纔去你家見你不在家還以爲今日怕是要撲個空了呢。”

嬌娘道:“怎的跑得這般急,傘都不打,可是有什麼急事嗎?”

少年道:“沒有沒有,就是我娘叫姐姐去一趟,說是有事和姐姐說。”說罷又咧嘴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早上從家出來時還沒下雨,沒成想下學會下雨。”

嬌娘笑道:“好,我知道了,這傘你拿著,我放下東西就去。”

說著從竹籃裡拿出兩塊點心塞到少年手裡。

少年笑著接了點心,卻推了嬌娘手裡的傘,道:“姐姐不用了,這點雨不礙事的,你是姑娘家,莫要淋到雨了。”說罷轉過身又匆匆的跑進濛濛細雨中,不多時便消失在了巷口。

嬌娘看著身影漸漸模糊的少年,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耀先今兒一大早就與嬌娘打了招呼,說今天要去前街的小虎子家玩兒,這會兒還沒回來。嬌娘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身又出門去了阿正家。

走到近前扣了門,不多時阿正的娘錢氏就來開了門。親暱的拉起嬌娘的手將她往堂屋裡帶,待進了門,錢氏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嬌娘,只見她膚如凝脂,眼似水杏,眉若遠山,好似那畫兒上走下來的美人。錢氏欣慰的拍了拍嬌娘的手,笑道:“嬌娘,嬸孃也不與你打那彎彎繞了,今天找你來啊,就是想跟你說說你的親事。”

嬌娘聞言也不禁面色緋紅,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道:“嬸孃怎麼說起這個了。”

見她害羞,錢氏哈哈一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可羞的。”

頓了頓,她又道:“說來怪我,是嬸孃疏忽了,我都沒記起來這一茬,總覺得你還是個小姑娘……”

嬌娘忙道:“嬸孃可別這麼說,自我父親去了後,全賴您與何大伯照顧我們姐弟二人了了,嬌娘怎敢埋怨?”

其實嬌娘知道,不是錢氏沒放在心上,只是實在是沒有人娶娘子還帶著小舅子的。她的親事兒本來就不好說。錢氏如今這麼說,是怕她聽了心裡不好受,所以只說自己疏忽了,可嬌娘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會不知道呢。

錢氏聽她如此說,也笑道:“可不要這麼說,嬸孃沒閨女,拿你就當自家閨女一般疼,咱們嬌娘生的這樣俊俏,我可不得給找個好的。”

錢氏見嬌娘不答,只當她是害羞,笑道:“我這倒是也相中了一戶,就是咱們鎮上開面館的那個鄭家的小兒子,那鄭家小郎君人老實也肯幹,鄭娘子性子敦厚也不是那拔尖兒刻薄的婆婆,嬸孃看著挺好的。”

嬌娘在心裡蒐羅了一圈兒,也沒把那鄭家小郎君和記憶中的哪張臉對上號。當下有些猶豫的道:“嬸孃,你知道我的,我是一定要帶上耀先的,只怕……只怕人家……”

錢氏笑道:“這該是不會的。那鄭娘子不是這樣的人。”

嬌娘也笑道:“思量思量也是應該的,也沒哪家娶娘子還送個小的的。”

錢氏佯嗔道:“你這孩子,可不要說這樣的話。”

嬌娘抿嘴一笑:“全賴嬸孃操勞了。”

這邊嬌娘回了家,見耀先已經回來了,此時正在房間裡不知道做什麼。嬌娘放下傘進了屋,卻見耀先正蹲在一個木盆前,手裡拿著一個小木棍來回的撥弄著。

聽見聲音,耀先擡頭看向門口處,見是嬌娘回來了。急忙倒蹬著小短腿跑過去,接了嬌娘手裡的籃子,誰料卻見籃子裡有著個油紙包,便明白是姐姐給自己帶好吃的了。當下笑的眉眼彎彎,放下籃子抱著嬌娘的腿晃啊晃的撒嬌,腦袋上那個沖天的小辮子也跟著搖啊搖的。

嬌娘笑著摸了摸小娃娃的腦袋,道:“那盆子裡是什麼?”

耀先聽著姐姐問自己這話,急忙鬆了手指給姐姐看,道:“是魚,小虎子哥哥去河裡拿盆截住的。好幾條,小虎子哥哥給了我一條,我不要,姐你說不讓我隨便要別人的東西,我沒要。但是他說,我以前次次有好吃的都給他吃,他這次有好吃的了,也給我吃。”

聞言,嬌娘指著那油紙包笑道:“好,那咱們中午吃魚,等雨停了,你拿著點心去找小虎子一起吃,和他說謝謝他的魚了。”

耀先開心的道:“好!

嬌娘這邊暫且不提,只說錢氏這邊也樂顛顛的提了一小布兜瓜子尋她的那些老姐妹們去打聽這鄭家小郎君。越打聽越滿意,婦人們見她話裡話外不離鄭家的小郎君,當下心裡便也如同那明鏡一般,畢竟錢氏只有兩個兒子,總不可能是說小郎君給自家的兒子。

這般過了兩日,鄭家也聽到了些風聲,那鄭家的小郎君聽得此話,當下心裡便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他遠遠的見過嬌娘幾次,那時便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嬌娘更好看的小娘子了。他做夢都不敢想娶嬌娘做自己的娘子,自從得了這消息,他歡喜的幾夜睡不著,做夢都是嬌娘朝他笑。不管自己兒子是如何的歡喜,可那鄭家夫婦卻極不歡喜。想到嬌娘家裡的情況,縱然那鄭娘子是個好脾氣的,可是心裡也是十分的不樂意這門親,若是真的結了親,自己家豈不是如同多養了個兒子般?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嬌娘是斷斷不可娶來做兒媳婦的。

只是他們開門做買賣的,見人都三分笑的。也不想這鄉里鄉親的因爲小輩兒的婚事與錢氏鬧得面兒上不好看。是以這天一大早,鄭家娘子便回了孃家,只三日不到的功夫便在她孃家的村子相了一個屠戶家的小娘子。

鄭娘子這邊心中的大石落下,可是那邊鄭家的小郎君聽得此消息卻如同晴天霹靂,一向性子溫順的他和自己的母親大吵了一架,說什麼也不同意。

一條巷子裡住著,誰家有點什麼事兒,不出半日就傳了出去。

初聽得此消息,錢氏先是一愣隨後心裡便十分的不痛快,只是面上卻不顯,生怕自己露出點什麼端倪來再壞了嬌娘的名聲,只神色自若地打趣道:“還真是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真是恭喜嫂嫂了,到時候這喜酒我可是一定要來吃一碗的!”

只心裡卻打定主意要給嬌娘尋個更好的。

嬌娘聽聞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只安慰錢氏道:“嬸孃莫要記在心上,許是與那小郎君沒有緣分罷了。”

如此又過了一日,一大早,嬌娘照例提著小竹籃去布店。只是這一開門,竟見自家門前直直的站著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嬌娘愕然,仔細想了想,也並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麼個人。

當下也不好直挺挺的站在那少年對面,只好道:“小郎君有什麼事嗎?”

那少年自從見到嬌娘開門出來,就一直直勾勾的看著嬌娘,來時準備好的一腔話也全都忘了,這時聽得嬌娘開口說話也登時回過神來,自覺失禮,急忙的收回目光,有些躊躇地道:“我……我是鄭典。”

嬌娘瞭然,原來是鄭家的小郎君。只是他來找自己幹什麼?

鄭典見嬌娘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只得道:“……也沒什麼事,就是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這裡來。嬌……不,何小娘子這是要去哪兒?我聽說……”

嬌娘無法,只得道:“鄭小郎君若是沒事還請家去吧,若是叫別人見著了你我二人私下見面,我就是有嘴都說不清了。”說完。嬌娘轉身就要回去。

聽得嬌娘這話,又見她要走,鄭典大急,來不及想,一雙手就已經伸出去眼瞧著就要抓住嬌娘的手。

嬌娘大驚,正要躲。卻突然聽得遠處一道蒼老的聲音嚴厲的道:“你這小子,怎的這般無禮?”聲音略有些大,鄭典一驚,急忙縮回了手。

二人循著聲音望去,只見巷尾正走過來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老人身形瘦削,頭髮花白,只是卻並沒有平常這個年紀老人的行將就木之感,反而精神矍鑠,此時正對鄭典怒目而視。

兩相對視之下,鄭典終是受不住,紅著一張臉落荒而逃。

嬌娘朝著老人感激的道:“多謝七爺爺了。”這老者嬌娘是認識的,是夕水鎮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人人都尊他一聲“七爺爺”。

老人看向嬌娘,笑呵呵的道:“這毛頭小子嚇到何小娘子了?”

嬌娘微微臉紅,不好說什麼,只道:“虧得七爺爺了。”說罷朝著老者福了福身,轉身告辭,往布店的方向去了。

卻沒瞧見身後的老者看著她的背影正若有所思的出神兒。

只說那日清起在門口碰到鄭典後,嬌娘便不敢太早出門去了,生怕人少的時候遇見了說不清。

這日午後,她纔出門去,卻在半路上碰見了行色匆匆的錢氏,錢氏見是嬌娘,急忙拉著她的手,見四下無人,略微低了聲兒道:“嬌娘,有人託七爺爺來給你說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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