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房與八號房之間的隔牆,足足有3.2米的高度,已經徹了2.6米,楊小嶺能夠輕易地從60釐米寬的空間翻過去,並不代表許小安也行。
許小安也想逃離現場,但身材不允許,嘗試了兩次,他只能放棄。
避免與高層見面,不失爲一種保護職位的高明手段。雖然許小安屬於開發商一方,但馬苗的職位更高呀!她要是看自己不順眼,對上頭吱一聲,自己的藍帽子還要不要了!
許小安聽著越來越近、越來越躁動的腳步聲,他的心也跟著躁動起來。深深的吸一口氣,許小安從褲兜裡摸出小本子和圓珠筆,用職業術語大聲說道:“清水牆和混凝土柱子的接口,至少植入五根橫筋,磚徹得有點歪,上下差了0.3釐米,不過,批蕩可以彌補,還算合格吧!”
“呦,這不是馬總嗎!怪不得今天風那麼輕,雲那麼淡,陽光那麼明媚……”
馬苗站在門口,沒有理會眼前的小胖子,因爲遊戲裡的人物體架面貌和現實比例是同步的,遊戲中的那個人 並不胖。馬苗走進七號房來,問道:“戴綠帽子的,楊小嶺呢?”
許小安的小眼珠子向上瞟著帽沿,很想說這是藍帽子,但又不敢反駁。
“他,他肚子痛,蹲坑去了吧!我看他跑得急,怕是急性腸胃炎,我下去給他買樽保濟丸去……”許小安挺著肚腩飛快閃人。
馬苗打量了一眼七號房的環境,作爲“苗不可言”的隊長,她的目光非常敏銳,注意力非常集中。按照她的分析,楊小嶺絕對不是從房門跑出去的,跳窗更加不可能,除非他不要命了!
而新徹的牆壁,頂上那個60乘以20的泡沫磚,有明顯的鬆動,牆上還留下了一隻未乾的鞋印。以她豐富的遊戲經驗分析,這些痕跡足可以證明,這傢伙是雙手撐著牆頭,腳板蹬了一記牆壁,翻到隔壁房了。
既然能翻牆,繼而證明他的腸胃炎是裝的。
戴綠帽子的監理也在說慌,他就是9528號機器的使用者,許小安。楊小嶺用他的電腦打遊戲,他不可能不知道,很可能還從旁邊指點江山了!
“工頭……”
馬苗喊了一聲,整座樓的工人都停下手來,東張西望。蹲在隔壁衛生間的楊小嶺顫慄了一下,輕輕的轉動門把子,貓著腰,躡手躡腳的摸到房門,伸頭往走廊瞄去,見到工頭屁顛屁顛的走來,趕緊又縮了回去。
楊小嶺摸到牆角,氣都不敢喘。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從隔壁傳來,十分好聞,但他總覺得這股味道越來越濃,越來越近。就在他躲回衛生間關上門的一瞬間,馬苗出現在鐵架子上面,居高臨下。
“大小姐,危險,快下來吧!工地要求,高於1.8米要套安全繩呢!”
工頭提心吊膽的勸說。
“工頭,把這扇牆徹上吧!把八號房門上鎖,我準備用來放貴重物品,三天之內誰都不準進去……”
馬苗的聲音沒有剛纔嘹亮,但是用咬牙切齒的語氣說出來的。工頭怎麼覺得,她很恨她的貴重物品呢!
“馬總,這是楊小嶺負責徹的牆,得讓他來徹完……”工頭見到馬苗那殺人的眼神,慌忙閉嘴,走到了樓道:“小高,來,把七號房的牆徹了,拿把大鎖來,鎖上八號房……”
“哎呦,舒服……”
就在這時,八號房傳來一聲酣暢淋漓的舒氣聲,接著是沖水馬桶嘩啦啦的排水聲。
一個穿著塑膠鞋,踩著鞋根子,下身穿著牛仔褲,上身套著土黃色馬卦工裝的泥水仔,手中忙著系皮帶,就這樣若無其事的走回了崗位。
工地出現大美女,這是奇觀,他先是驚訝了一下,也不敢多看,也就看了兩三眼。
馬苗覺得給他多看一眼都是虧,便回了他一眼。楊小嶺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有美女這樣看自已,臉上一紅。
“小嶺,這位是馬總,你這孩子,見人也不懂得打招呼,馬總今天來找你是因爲,因爲……”
工頭拍了拍腦門,竟然不知道她是來找楊小嶺幹嘛的,身爲小領導,這有點尷尬。
“你出去吧!”馬苗給了工頭一個眼神,工頭擔憂的望了一眼楊小嶺,喳一聲,退了出去。
工頭非常欣賞楊小嶺,是因爲交代給他的工作,總辦得妥妥當當,尤其是徹牆,真的是又快又直,那個眼神兒,精確到基本上可以媲美平水儀!
馬總該不會把他調走吧!工頭十分擔憂,如果是這樣,年終宴上“第一徹磚高手”的稱號和獎金,恐怕要易主了!
“馬,馬總好……”楊小嶺結結巴巴的傻笑,讓自己看起來蠢鈍一些、單純一些,給別人一種只會做事,不會說話的老實憨厚印象。
“不要裝了,把你的舌頭捋直吧!你裝著也辛苦,我看著也難受……”
馬苗把裝著戰衣的盒子放在窗臺上,望著天空開始變得燦爛的陽光,遊戲裡玄城的天空,應該也是如此吧!
馬苗淡淡說道:“到辦公室去,把遊戲帳號打開,人物回玄城,把你爆人家的戰衣還上,這事就這麼算了!”
“戰衣?什麼戰衣啊?馬總您給我搞迷糊了,我哪有什麼戰衣,工衣就有兩件,還是您設計的,就是顏色黃了一點……”
“少囉嗦,趕緊的把戰衣還給白逸朗,幾天之後的比賽如果輸了,責任你擔當不起!”
“白日狼,好古怪的名子,好像在哪見過,一時想不起……”
“還裝,玩家姓名楊小嶺,利用公司9258號電腦打遊戲,昨晚七點35分,座標高戈沙漠27.108,偷襲我戰隊的成員白逸朗,爆了一件邪魅戰衣……”
“哈?有這樣的事?造孽咯?!睏钚X吃驚。
“二千塊……”
楊小嶺見裝不下去了,選擇直接了當,大膽的伸出兩根手指。
“訛錢?”
馬苗雙臂抱胸,細而密的眉毛挑起。她雖然不缺錢,但談錢讓她反感。
他在遊戲裡搞偷襲,在現實中訛錢,馬苗已經決定要讓他好看了。
見她許久不說話,楊小嶺怯怯的減價:“一千八,不然我就掛上商鋪,誰搶到誰得……”
“好吧!二千就二千,咱不缺那兩百塊……”
“好揶!謝謝馬總……”
“我估計你也不缺……”馬苗冷冷的補充了一句,笑得讓人發怵。
“什麼意思?”楊小嶺的心兒卟卟地跳,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恐懼感。
“工頭……”
工頭其實並沒有走遠,聽到叫聲,秒出現在七號房。
“馬總,有什麼吩咐?”工頭壓力有點大,眉心有點重。
“超過1.8米不套安全繩,罰多少?”
“500?!?
“進入工地不戴安全帽,罰多少?”
“500?!?
“胸牌沒有掛在脖子上,罰多少?”
“100。”
“鞋子不穿好,視作穿拖鞋進工地,罰多少?”
“100。”
馬苗點了點頭,計算了一下,一共是1200塊錢,還差800塊。
“隨地大小便,罰多少?”她聞到了一股尿騷味,難受的捏著鼻子,眨了眨眼睛。
“這得重罰,1000。”
工頭,你不愛我了?
楊小嶺已經沒有心思徹磚了,嘴巴越張越大,跑到窗臺戴起黃黃的安全帽,繫上安全繩,又把工牌從屁股後面的褲兜掏出,手忙腳亂的掛上脖子,就差沒伸出舌頭喘氣了。
工頭十分好心,用眼神提醒他腳下的鞋子,楊小嶺心神領會的穿好。
工頭還是愛他的!
“終於人模狗樣了!”黃帽子蓋住了他髒亂的頭髮,馬苗不屑一顧。
“馬總,小嶺已經穿戴合格了,這事就算了吧!千萬不要扣他錢呀,他家……”
“遲了,我已經決定扣了?!?
楊小嶺一聽扣錢,急了,臉都白了起來,這錢,他有急用,扣他的錢,等於扣他的命。
“馬總,我只是想在遊戲裡搞點錢,你至於在現實中搞我嗎?”楊小嶺擡高了聲音。
“搞錢,搞錢,你們這些泥水佬,整天想著搞錢,遊戲規矩都不要了。”
楊小嶺的小情緒上來了誰都不認,偏激道:“一個破遊戲,有什麼規矩,誰能在遊戲裡搞到錢,誰就是牛逼玩家,輸不起別玩??!”
“楊小嶺,你說話放尊敬一點,她是馬總呀!”工頭見有火苗上升的勢頭,趕緊開口滅火。
馬苗漲紅了臉,胸口不停的起伏,指著楊小嶺罵道:“你瞎了,我上個月在玄城廣場立下的規矩碑文,你看了沒?第35條,所有玩家不準在背後搞偷襲……”
“不準搞偷襲呀!”馬苗越說越生氣,好像一位老母親拿著一支竹枝子在嚇唬鄰居小不點搗蛋鬼。
“呵呵,你又是不代表官方,你自己立下的規矩,只能用來約束你自己的戰隊成員,其他玩家怎麼玩,關你屁事,更何況……”
楊小嶺頓了頓,冷笑道:“那個白逸朗自大高傲,以爲躲在戰隊後面就可以安枕無憂,就這麼輕易給我撩倒,爆了戰衣,也是他活該!”
“那是你搞偷襲,你敢光明正大的和他正面PK嗎?”馬苗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