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凇河畔一處山洞，男人引著李熄安通過法陣，隨後便是一陣刺眼的強光亮起。

這是一處埋藏在巖洞內的秘境，其中的空間很大，李熄安站在高崖上向下眺望，在秘境的空間裡甚至有人正常生活，耕種，等同於一座小型城市。但最令李熄安驚訝的是位於小型城市後方的巨大冰壁，那冰壁比整座巖洞還高，其中藏著一具猙獰的巨獸黑影。

“吾主，西扎！”中年男人沉聲道。

李熄安撫摸著臂彎的狐貍，雪無涯正愣愣地望著冰壁背後的巨獸，一頭獠牙怒張的兇虎，周圍涌動的龐然黑氣被冰封。這頭巨獸是如此的猙獰，如此的龐大，哪怕被冰封，甚至已經死去，他依舊散發著叫人膽戰心驚的威嚴。

北原舊日的承冕君王，暴君西扎，他的屍體竟然會在這裡。

雪無涯只能感受到冰壁內散發出的可怕氣息，他自然不知道西扎是誰，但就是這個名字讓那位歸一者改變了主意，決定來這裡看一看。

“吾主西扎，被九霄謀害！”所謂來自九天之上的雷霆，不過是一頭天外的來客，它途徑九州，降臨真身謀害了吾主，並謀奪了承冕的身份！”男人咬牙切齒道。

他們穿越這座小型城邦，每一個居民都在好奇地打量李熄安，好奇這個新來客。這裡很少會有陌生的來客，因爲西扎的舊部幾乎都在這裡，在秘境之外的不是叛變就是已經死掉。

李熄安走進那座冰壁，窺望冰壁內的兇惡虎面，他生前還在咆哮，要用利齒撕開敵人的喉嚨。人站在他的面前，小的連一枚利齒都比不上，這是實打實地震撼，尤其對於李熄安肩頭的夢魘來說，它從沒有近距離觀察過承冕君王，哪怕是一個屍體。

“爲何不傳訊於其他君王？這種事情很好查明，不需要等到現在?！崩钕ò矒徇^冰壁，霎時激起漣漪狀的金色銘文。

中年男人沉聲道：“北原外圍鑄著律法鐵壁，三年來我們試過無數種秘法……最接近自由的那位兄弟，屍骸也埋在與炎國山脈交接處的冰層下。我們走不出去，一旦靠近便會引來律法窺視，那頭怪物至今沒有放過我們，他也知道不能放我們離開?！?

“其實希望渺茫了?！敝心昴腥苏f，“就算我們真的走出去，又會有誰相信我們的話呢？承冕之君的鬥爭本身就是拼上性命的殺戮，九霄不僅是贏家，還是獲得了龍脈認可的承冕，由不得我們反對，是龍脈承認了他?！?

“直到今日，我們聽聞九霄發佈了律法追殺令，那是最惡毒的詛咒，將追隨您至天涯海角，宇宙盡頭。我們瞭解這頭怪物，如果他能親自動手絕不會浪費精力在這上面，何況您帶走了承冕儀式中最重要的生靈。”男人瞥了李熄安臂彎中的白狐一眼，“您是九霄處理不了的存在?！?

“是我們苦等了萬年的機會！”

他踏著凝結的冰階走向冰壁前方的祭壇，用匕首劃破手腕滴血。

李熄安皺眉。

雪無涯的毛髮都倒豎起來，他感知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在這座祭壇下復甦。

“是吾主的倀鬼，未被湮滅，被我們帶回來封印在這座祭壇下，這是唯一能證明九霄是頭怪物的證據，您且看。”

中年男人將祭壇揭開一角，當即便有濃稠的黑氣涌出。

一頭魁梧的熊形怪物在霧氣中在掙扎，發出毫無理智的嘶吼聲。

黃銅鎖鏈捆縛著它的脊椎和脖子，半身骸骨半身黑霧，額間黑色紋路隨呼吸起伏明滅，利爪每次掙動都引發祭壇的震顫。

“帶著這頭倀鬼，足夠撕裂九霄編織的謊言，您能做到，我想只有您能做到了?！敝心昴腥苏f道。

“爲什麼？”李熄安說。

“吾主死前說了一句話……一對金色的眼睛，眼中有蓮花?！蹦腥送钕ò驳碾p眼，如此說道。

李熄安卻注視著冰壁深處。

西扎破碎的心臟處有一處異樣，破碎的心臟裡鑽出了株血色藤蔓，藤尖垂落的果實形如琥珀封存的虎瞳。

果實在冰壁內顫動，就像這頭暴君在此刻活了過來，轉動著他的那對兇瞳隔著冰壁窺視這個世界，最後目光落在李熄安身上，準確來說是李熄安抱著狐貍身上。

西扎舊部沒有注意到這隻看上去並不起眼的狐貍，眼中同樣流淌著黃金，綻放著蓮花。

…………

王城蒼玨，雷霆巨龍用利爪撫摸著自己脖子上的斷口，目光森冷。

信使飛往各地，朝聖者們都被巨大的利益誘惑，九霄衛傾巢出動，他已經知曉了那個詭異生靈的痕跡。

對方不是這個宇宙的生靈，只是佔據了一副軀殼。

這種存在很強大，但又很好處理。

因爲存世的關係，這種生靈無法動用太強大的力量，那一日的道韻對方很難再次復刻，常態下不過是一個強大點的真一生靈。但九霄想了很久都沒有想通，那傢伙究竟是誰，一名掌握了道韻的存在至少是一位至尊，一位至尊又爲何在乎那隻小狐貍。

九霄設想過萬般歸一的概念，但首先萬般歸一的生靈沒有前往其他宇宙的先例，宇宙和宇宙之間的距離不是萬般歸一能跨越的。其次便是，對方能使用道韻，道韻只有寂照才能凝聚掌握，是一種凌駕於宇宙之上的物質。

九霄已經不打算去打那該死的草原人的主意，他只需要把雪無涯帶回來就夠了。

承冕儀式仍在繼續，他可不能失去這隻狐貍。

九霄盤踞天穹，雷海翻涌。

“嗯？”九霄猛地睜眼，他看向蒼玨的南方。

那裡，一道光柱正沖天而起！光柱擊中雲層，冰原南方的雲海都化作如墨的漆黑，無數道詭異的影子在雲海上嚎哭。九霄目睹纏繞雷霆的巨蟒生長雙翼，手握利劍的古修士再次升起劍陣，面目可憎的白熊仰天怒吼，無數道身影在雲海中滾動，那片天空彷彿釋放出了九幽的惡鬼，黑色的氣浪比北原最冷的風還要刺骨。

“西扎！”九霄喉嚨滾動，發出沙啞的嘶鳴聲。

繼承先帝遺志，薄紗九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