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異常悶熱的中午,窗外一絲風也沒有,幾縷白雲凝然不動地駐留在天空之上,火熱的驕陽炙烤著大地。這天,我和夜無行吃過中飯,剛回到辦公室沒一會,門上突然響起那麼駭人的幾聲敲門聲,若不是我和夜無行二人早已習以爲常,這要換了別人非被驚得直跳起來。我和夜無行幾乎同時望了對方一眼:光聽這敲門聲,來者顯是有急事,而這正是我們所希望的。這話也許不厚道了一些,但卻是事實。我和夜無行所從事的是極特殊的職業,對我們而言,越是棘手,越是稀奇古怪,越是匪夷所思的事,纔是我們的興趣所在。
“進來吧。”夜無行淡然地對著門外的人說。
一個年輕人開門進來,他看上去既慌張又焦急,身上不住地往外冒汗。
“兩位是夜先生和賈先生吧?”他謹慎地問道。
我點了點頭,剛要問他找我們有什麼事。他卻激動得難以自持,一手擦拭額上的汗水,一手在衣服口袋裡摸來摸去,像在找什麼重要的東西,一面又滿臉堆笑地對我們說:“終於找到你們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聽他這話,他似乎找我們找得很辛苦,可這是令人奇怪的。我和夜無行這一個多月來一直沒有外出過,白天的時候我們都在辦公室裡,晚上則在家裡,要找我們是極容易不過的。而且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夜無行也是一樣,瞧他臉上竟是不解便可知了。
“先生,請問你是誰?”我疑惑地問道。
“我,我是……”年輕人話說得斷斷續續,他更爲焦急地在口袋裡掏摸著。可是他把兩個褲袋翻轉了過來,也還沒找到他要找的東西。
“信呢?我的信呢!”年輕人驚慌地大聲說道,因爲沒有找到他說得信,他的臉都白了。不過,最後,他終於找到了那封信。
“找到了,我找到了!”他欣喜若狂地叫道,從襯衣的貼胸口袋裡抽出了對摺的信,徑直遞到我手上。這封信於他似乎比生命還重要,以至於他的手都顫抖起來,身上更是被汗溼透了。
“夜先生,賈先生,你們看過這封信便什麼都知道了。這是薛醫生要我交給你們的,就是薛如雪——薛醫生,是她介紹我來找你們的!”
“原來是她呀!這就怪不得了。”我恍然大悟地說。
事情再明顯不過了,既然是薛醫生介紹他來找我們的,那也就難怪他會找不到我們了。
薛如雪醫生是位頗有名的心理學專家,我們曾打過交道,也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和她的相遇、相識是一年多前的事情,自那以後,我們一直沒有聯繫。當時,我和夜無行的公司還開在很簡陋的市郊,現在,我們的公司已搬到市中心最豪華的大廈裡。這件事她並不知道,可想而知,她給這位年輕人的地址是我們公司的舊地址。
我把信轉遞給了夜無行。夜無行看過之後,良久不語。
“無行,信上都寫了什麼?”我問道。
“你自己看吧。”夜無行說著,把信又遞迴給了我。他緩緩地靠在椅背上,兩手交叉,大拇指不停地繞來繞去。這是夜無行思考時的習慣動作,顯然,信上有什麼事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我好奇地把信看了一遍。信上是這麼寫得:
“夜兄、賈兄:
見信如晤!
‘周王不信長生話,空使萇弘碧淚垂’,不知兩位可曾聽過‘萇弘碧’,此事即與此有關,相信兩位一定會有莫大興趣,具體事情,請詢來者。
望勿推辭!
上次之事,多得兩位相助,還未謝過,此事完成之後,一併登門拜謝!
如雪敬上”
薛如雪爲人精明幹練,又是個大忙人,信寫得如此簡短,倒也確實符合她的性格,而且如此纖秀,頗似草書的字也的的確確是她的筆跡。
不過,她信中所提到的“萇弘碧”,我卻從未聽說過。
“無行,這‘萇弘碧’是什麼東西?”
夜無行若有所思地起身,走到窗前,神情凝重地望著窗外,喃喃自語道:“周王不信長生話,空使萇弘碧淚垂。”
這句詩,他念了不下五遍,這才轉過身來,對那位年輕人說:“先生,請坐,煩請你把事情說一遍,越詳細越好。”
聽完年輕人的述說後,我才知道原來“萇弘碧”是一塊價值連城的古玉。這個年輕人名叫林俊,祖籍四川,此玉乃是他祖父傳下來的,在一個月前,他父親病重去世,他臨終時才告訴林俊此玉的收藏所在。可是林俊在收藏之地並沒有找到此玉——“萇弘碧”不翼而飛了。這件事他沒有對任何人講過,除了薛如雪。薛如雪是他的遠房親戚,也是他能夠信任的朋友。
在大部分的事情上,林俊說得非常詳盡且具體,比如他父親死前三天,同那些人見過面,他就說得一清二楚。但在有些事上,他又說得很含糊,尤其是在他祖父如何得到此玉的事情上,他幾乎是一語帶過,而且他說起此事時,神情有異,似有難言之隱。
林俊說完之後,夜無行平靜地問他:“就只有這些,沒有別的要補充的嗎?”
林俊想了一想,很肯定地說:“沒有!”
夜無行站了起來,在林俊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不緊不慢地道:“林先生,我希望你明白,我們雖是專業人士,可也是人,不是神——我們需要線索。可是,就你剛纔所提供的信息而言,我看不出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我們實在幫不上你什麼忙,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夜無行的語氣很平淡,但卻有一股不容置疑的肯定。林俊急得猛一下站了起來,惱怒萬分地說道:“你,你們怎麼可以——,薛醫生明明跟我說——”
夜無行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說:“我不知道薛醫生究竟跟你說了什麼,我也不想知道!如果你以爲我們會看在她的情面上幫你,那你就錯了。我們不欠她什麼,相反,我們還曾幫過她一個小忙。這件事情,相信她已經跟你說過了,不然,你也不會來找我們了是不是?”
林俊勉強地點了點頭。
夜無行繼續說道:“我要說得已經說完了,你要說得卻沒有說完,如果你不想說,我們絕不勉強。你請吧!”
夜無行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林俊張口欲言,卻還是怒衝衝地摔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