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王家的大掌櫃就在隔壁雅間。

廣陵城內從事染紡生意的家族中已經沒有人忽視蘇巖，秋家贅婿是紡織行業天才，這早就是私下裡的共識，但讓宋安石、陳君禹這些人面對面對地圍著桌子，和蘇巖脣槍舌劍，談商論道，宋安石還是拉不下身份，所以便聽從姬北贏安排，老老實實的在邊上雅間旁聽。

而蘇巖進入雅間，看到的只有姬北贏、姬南勝和王照熙，加上蘇瑾，四個二世祖，死對頭。

蘇巖進入，王照熙目光首先落在曦月身上。

王照熙和蘇瑾的眼中，曦月屬於沒有張開的範疇，其實曦月身段已經相當的有層次感覺，加上粉雕玉琢的膚色和精緻娃娃臉，這種類型，在蘇巖的眼中，能直接橫掃老男人和二世祖這個羣體。

至於南槿，蘇巖的評價是在文人士子眼中近乎無敵，冷豔、英氣，可以讓文人士子將空谷幽蘭，高潔清幽，濯清漣而不妖等這樣的筆墨瘋狂砸在南槿身上。

王照熙目光上上下下掃視一眼曦月，戀戀不捨的收了回來，話鋒一轉，王家少爺開口：“蘇巖，生意不錯，借蘇府的錢賺夠了沒有？”

王家公子說完這句話，蘇瑾看了看蘇巖，開口說道：“典當行那邊的期限還有半年，按照這個火爆勢頭，期限截至，應該就能連本帶利的償還，我說的對不對，巖弟！”

“我覺得難，降價四成，售出去的布緞越多，虧本越大，現在止損，還能償還一部分，真要到了明年開春的時候，秋府早就入不敷出，哈哈，那叫什麼……”王照熙撓頭思索。

“那叫天涼好個春！”姬家老大，文采出衆的姬南勝開口說道。

文無第一，蘇巖在鏡湖詩會一詞鎮廣陵，對於“水調歌頭”，姬南勝是真心實意的欽佩，但此番和蘇巖坐在一起，姬南勝內心其實還有一試高下的想法，畢竟這一次是面對面，像“水調歌頭”那樣能流傳千古的盛詞，多半也是蘇巖爲鏡湖詩會潤色一年半載得出來的。臨場比較，看的是底蘊和靈感，姬南勝不相信自己會十萬八千里的差蘇巖。

“對，天涼好個春，到時候秋府大概就是這樣！”王照熙說道。

雅間內的蘇巖茶水還沒有入喉，王照熙、姬南勝這些人的言語刀子已經毫不忌諱的扔了過來。

隔壁雅間，宋安石、陳君禹和幾名掌櫃開始屏氣凝神的聆聽蘇巖如何答覆。

曦月斟茶，熱氣順著杯口冒出，蘇巖拿著茶蓋輕微的撫了撫茶針。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蘇巖對王照熙說道：“這些話是你家大掌櫃教你的！”

王照熙一愣，“你怎麼知道！”

蘇巖身後的曦月噗嗤一笑，看王照熙的眼神就如同豬頭一樣。

“曦月，不得無禮！”

“知道了！”曦月甜甜的回了一句。

書生這才笑了笑，對王照熙說道：“止損這樣的詞，你大概是想不出來的，所以肯定有人給你支招。茶會，也不過是想要從我口中套出一點信息出來。”

姬北贏哈哈一笑：“蘇巖你真聰明。”

“謝了！”

書生答謝一聲，一邊喝茶，一邊說道：“和王公子說話，很傷神。三公子也在，所以我就說簡單一點。天涼好個春的場景，伱們大概是看不到了，翻過年，秋府就能連本帶利的還上典當行的錢銀。”

“巖弟蒙我！”蘇瑾笑著說道。

蘇巖的座位靠窗，書生看著窗外街道商鋪方向，

開口說道：“新品的布緞，姬公子、王公子你們大概看過了，坦白的說，這些挈花布緞價格翻倍，也不缺客戶，尤其是京城那邊。”

蘇巖這番話落下，隔壁雅間的陳君禹看了看宋安石，姬家大掌櫃點了點頭，承認蘇巖的話不假。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提價？”姬南勝皺眉。

邊上雅間裡面的宋安石、陳君禹屏氣凝神，到關鍵點了。

蘇巖視線從商鋪那邊收回來，看著姬南勝，書生隨後開口：“因爲現價售賣，這些布緞依舊有利潤。”

“胡說八道！”姬南勝開口。

“巖弟再開玩笑吧！”蘇瑾笑著說道。

書生搖頭：“沒有，一點都沒有，只不過是薄利，但薄利多銷。我琢磨出了新的配色方法，還改進了從南吳購買的紡機、織布機，生產效率提升了數倍，所以你們看到府中只用了個把月時間，就有大量新品布緞上市，這纔是開始。等染人、織工熟悉這套流程，往後每月產量還會提升，姬公子覺得翻過年，秋府有沒有能力連本帶利償還借款。”

贅婿看了一言蘇瑾：“父親到典當行，洽談的很順利，秋府和蘇府的合作很愉快。”

蘇巖這番話落下，隔壁房間內傳來茶杯破碎的聲音。

“原來隔牆有耳！”蘇巖內心笑了笑。

邊上雅間，陳君禹手中茶杯落地，宋安石形容泥塑木雕，眼神空洞的沒有焦點。

蘇巖所在的雅間內蘇瑾有點反應不過來。

姬北贏身體前傾，相當有壓迫性和侵略性，“我不相信！”

蘇巖針鋒相對，身體也前傾了過去：“那就說直白一點，我們攤牌。姬家和王家帶頭，商市所有布緞的價格降低四成，你們虧本銷售，想要拖死秋府。財大氣粗嘛，三五個月的虧損還是能承受，但你們盤算秋府不能。可事實就是我們在薄利多銷，至於信還是不信，翻過年，我們見真章。”

說完這些話，蘇巖起身，居高看著姬北贏，“將紡車弓弦的線弦改成繩弦，就能提升一兩成的生產效率，回去試一試。”

從姬北贏身側走過，蘇巖開門，茶樓夥計迎接了上來，書生笑著對夥計說道：“茶很好，味濃而不澀，純而不淡，濃醇適口，回味清甘。我會常來，雅間內的茶水錢我請。對了，還有隔壁雅間的。”

曦月麻利的從錢囊中拿出碎銀遞給掌櫃：“不用找零！”

“謝巖公子打賞！”

蘇巖回頭，對蘇瑾、姬北贏等人說道：“就這樣，再見！”

兩人下樓梯出茶館。

雪花捲揚，走在街上的曦月揮了揮粉拳：“姑爺好棒！”

“我覺得也是！”蘇巖笑著說道。

“嗯！”曦月點頭，“姑爺覺得姬家王家接下來會怎麼做！”

“應該還會咬牙堅持一段時間，同時會想辦法弄到我們的染色配方。”

“然後呢！”

蘇巖看著眼睛裡面亮著光的曦月，開口說道：“在配方中添加一味褪色的染料，他們想要，給他們也行呀！”

“姑爺怎麼知道他們想要？”

“前陣子染坊招手染人，工匠，姬家、王家要是沒有點想法，反倒是奇怪了！”

“配方都在姑爺手中，姑爺預料到王家、姬家會安排人進來，所以姑爺會將作假配方傳授給染人。”

書生一邊快行，一邊說道：“嗯，大概就是這樣的，你真聰明！”

⊙ттκan ⊙￠ 〇

曦月笑，眉如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