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對著這片潮汐的海面,波瀾壯闊的天空,連海面飛翔的海鳥也宣告著我的誕生。
戰爭對於我來說沒有一絲感情,我不知道什麼叫戰爭,只覺得它很酷,可以讓我成爲一名戰士。
而這場紛爭不休的戰爭起因卻因爲一汪小小的清水,它並不普通,可以令人永生,這是父親告訴我的,他說他也是猜的。
我從未想到過一汪可以令人永生的泉水卻會引來這許許多多的爭端,我那時並不理解生命的意義,也不理解永生的意義……
我知道人總會死,我不想擺脫也無法擺脫這個如血一樣的事實。
我的王國屹立在海的前面,每天我都能聽到潮汐的聲音,那海風搖曳著岸邊的棕櫚樹,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帶著遠處飄蕩著鮮血的滋味被我吸進我高挺的鼻樑裡。
肯特王雷根就是爲了這一汪泉水而來,他夢想著可以統治全部人類,實際上他也是人類,擁兵數十萬,連年征戰。國土一天天在地圖上擴大。
許多弱小的國家爲了擺脫死亡和殺戮,紛紛獻出城池,漸漸地,一個又一個國家在地圖上消失了,“肯特”這兩個字取代了他們原先的國名,只剩下我們還在苦撐。
我出生的時候,天空曾劃過一顆美麗的流星,凝結成目光冰冷的魂魄聚於我的眼中,只是顏色有些不同,是烏亮的黑色。如精靈王國盛產的黑瑪瑙一般。
我的身世顯赫,六歲那年父親對我說“艾倫你身上流淌著戰爭的血液,你無法抗拒,你集兩國王室的血脈於一身,你的母親是亞特先王的公主,溫柔卻蘊含著女人獨有的氣質,而你心中也流淌著將軍的血液,你要爲家族贏得榮耀!”
我的名字在亞特的文字中是代表著勇氣和意志。
所以我比同年齡的人更加具有勇氣、意志,同樣我也爲這個兩個詞語而活。
我向往著戰場、金戈鐵馬的征戰,我不怕死,或者說,我還沒親眼見到真正的死人……
後來我才知道,整個中土只有兩個人類的王國,一個肯特,一個亞特,但是他們卻有著同一個父親,先王勃裡剋死後國土被分爲兩塊,兄弟兩人各繼承一部分。
可是肯特王企圖吞併自己兄弟的這一塊疆土,從而滿足他自己加冕兩國國王的夢想!他是一個野心家!父親如是說。
而我的父親就是一位亞特的將軍,統領著全國的軍隊,也包括那支他和勃裡克一起組織的聖殿騎士軍團,我的父親艾布納就是這隻軍團的指揮。
這支軍隊彪悍的戰鬥力,在中土世界算是有名的了,它維持著這個即將分崩離析的王國,使它能夠逃避自己被雷根的鐵蹄踐踏的命運。
我也夢想著成爲一名聖殿騎士,爲祖國帶來榮耀,而母親卻希望我能平安,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可以不送掉性命,畢竟她只有我這一個孩子!
父親拒絕任何人拜訪時送來的禮物,他說該他得的他不會拒絕,不該他得的他不會要一絲一毫,儘管如此,我們家還是吃喝不愁!
我們擁有除王宮之外,全國最大的庭院,可是我總覺得這裡還是太小,不如馬背上的征戰來的痛快……
父親用自己的方式教育著我,我也從未抗拒過,因爲那是我的夢想……
每天我都被訓練得筋疲力盡才能結束,但父親卻一直鼓勵我。
他認真﹑冷峻的對我說,樣子彷彿是雪山上的堅冰一樣,不帶有一絲溫度。
“艾倫,你天生註定成爲一個戰士,你現在做的每一切都是爲了以後的勝利!”
我有時會抱怨著,他是不是總是這麼狠心,每天我的身上都被鞭子打成一條條血帶,
在我細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傷疤,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我父親?
那時,我才六歲,就忍受了比同年齡的人無法想像的痛苦。
我喜歡打仗,但是討厭這頂著炎炎夏日的殘酷訓練!甚至有些想要逃避它。每當我有這個念頭,父親總是更加狠狠地打我,像對待敵人一樣,好像我是他從戰場上俘獲的俘虜……
母親艾達每天晚上都給我上藥,並在一旁抱怨著父親,她纖細的手指在我的傷疤上劃過讓我心中有了些許溫暖,可是第二天父親又開始“重操舊業”。母親的溫柔細膩和父親的鐵石心腸根本無法相抗,父親無論在戰場上還是在家裡都是那麼不可一世。
我背上的舊傷痕還未痊癒就被添加上新的傷痕,一層一層累積著,每天晚上我都坐在花園中光潔的石板上看著天空中懸掛的明月,海浪拍打銀色的沙灘和我的腳掌,棕櫚樹上的海鳥衝著漫無邊際的大海唧叫著。讓我暫時忘卻了傷痛。
父親有時會走過來和我聊天,但是面容卻沒有一點罪惡感,好像認爲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我總是看著父親那堅定的目光,從來無所畏懼的眼神問他“什麼時候有仗打?”
父親用他那漠然,高傲的面容對我說,語言很親切,並不停地輕拍著我的腦袋,這時候我才相信他是我的父親。
“不,艾倫,我的孩子,你應該問什麼時候沒仗打。”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戰爭多有趣!我期待看到敵人跪在我的腳下親吻我所踩過的泥土,向我求饒。
可是那時我還沒親眼見到真正的戰爭……
更不懂爲什麼要打仗,和誰打仗、代價又是什麼,我的腦子還太小,容不下這許多道理。
天亮了,我坐在海邊整整一夜,幻想著我以後所過的生活……
父親今天早上被人請到了王宮裡,我還不知道王宮什麼樣子,等父親回來,我一定讓他講給我聽。
我站在繁花似錦的花園裡,遙望著那座法蘭城裡最高大的宮殿,高塔倒映在我的瞳孔裡,像是在召喚我一般,我自己也期待著有一天能夠親眼進去看看,看看那座宏偉的宮殿和我的家有什麼不同……
我的母親艾達在屋後的海邊,彎下腰,在及膝的海水中尋找著什麼,陽光照在她潔白的臉上,她的手浸在溫暖的海水裡。
我悄悄地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把腳伸進海水裡,海浪來來去去,把我的腳打的癢癢的,有些甚至濺到了我的褲管,看著這透明的甚至有些刺眼的海水,感受著海浪衝擊著腳掌癢癢的感覺,我不自覺的發出了郎朗的笑聲。
可是我的母親卻連頭都沒有回,依舊在翻騰的海浪裡找尋著,像是這裡遺失了一件寶貴的東西。
我望著她的手好奇地問“母親,您在幹什麼?”
她這才微笑地回過頭來撫摸著我金色的長髮,看著我一臉稚嫩,笑了笑,我從母親的目光中看到了與父親不一樣的神態,那是一種慈愛的神態,盡數流露在她溫暖的目光中。
從小不論我犯什麼過錯,母親從來都沒有指責我的意思。
就像這海水一樣寬大、溫暖……
她輕聲地對我說,並從水中拿出了一串串好的珍珠項鍊,掛在我細小、白皙的脖頸上,緊貼我的鎖骨。
更緊貼我的心靈……
“艾倫,我親愛的孩子,我爲你串成這串項鍊,希望你能一生平安,我親愛的孩子”
我低頭看著這串透明如水的項鍊,不知道母親爲什麼會說出這略帶傷感的話語。
她盯著我的臉和我一起輕笑著。
“我孩子的容貌真是越來越出衆了,不愧是具有王室的血脈”
我害羞的低下了頭,依賴似得斜靠在她的肩膀上,她摟著我嬌小的肩膀,我們倆陶醉地看著這波瀾壯闊的海面,那一年我只有八歲……
“母親,我想出去看看,”我一臉期望的望著她,平時父親根本不讓我出門,我也沒有機會去看看外面的東西,像圈養在馬廄裡的馬匹一樣,沒有一點自由的感覺。
我天性就活潑好動,父親卻整天把我關在家裡,這一點不亞於訓練時的痛苦。
她雙眼無神地望著我,猶豫了一下,或許也是在忌憚著父親,但是很快,她衝我笑笑,點了點頭,從那時我開始意識到,母親什麼事都會順著我。
得到母親的允許後,我跑到門口,幾名侍衛要陪著我一起出去,我不滿地搖了搖頭,他們也沒敢說什麼,只好又僵硬的立在那裡……
我和那些家門前的衛兵一樣,也僵硬地立在街道上,面前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新奇的。
偉大的法蘭城,亞特之都,這裡有四面八方的商人云集在這裡,有的人我看著不像人類,但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釋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有著潔白的面頰,奇怪的是他們的耳朵又尖又長,我盯著他們售賣的貨物,有幾樣我認了出來,香料,象牙,有些會發光的東西我曾經見到過,它們被鑲嵌在衣服和杯具器皿上,但是我不知道那樣有什麼意義。
後來我才知道,那些會發光的東西,統稱爲寶石,它們基本上全部來自精靈國,貓眼、翡翠、瑪瑙、琥珀……這些都是母親告訴我的。
他看見了我盯著他的貨物,我也看見他和我說著什麼,但是我卻一個字也聽不懂,他看著我在那裡疑惑的看著他,伸出手想把我拉到他身邊,我卻害怕的瘋也似得跑掉了,留下他在那裡一臉驚愕。
酒館裡傳出一陣陣大笑,摻雜著濃重的酒香和燻肉的香味,我看著他們每個人亂糟糟的頭髮和無神的眼光,我很想進去,但是我不到年齡他們會把我趕出來的。
我掃視著周圍一切好奇的東西,街上不斷噴出的噴泉,廣場上巨大的雕像和飛翔的鴿子,我知道那雕像是勃裡克的,因爲父親向我描述過他。手持長槍的衛兵在街上來回巡邏,擁擠的人羣……以前我都沒有機會出來看看,接著就開始抱怨自己的父親管束太嚴。
我認爲亞特的其他城鎮都和這裡一樣和平﹑安靜,但是我想錯了。
肯特王國已經開始大舉進攻,他們掠奪我們的土地,驅逐我們的人民,所有企圖反抗的人,全被雷根抓去做了奴隸。很多人被殺!
但是懦弱的奧斯頓卻給他的兄長送去衆多的禮物,黃金﹑象牙﹑等等衆多的名貴之物,希望可以滿足他的貪婪,但是這一舉動反而讓雷根更加的變本加厲,他不需要這些,他需要的是奧斯頓頭上的那頂王冠。
我一直瘋到天黑纔回到家,卻發現父親在大聲的呵斥著母親,我問了侍衛才知道,因爲我跑了出去,母親便遭了殃。
“你怎麼回事?怎麼讓他跑出去了……”
父親的語氣和嗓門一次比一次大,彷彿海嘯一般洶涌地咆哮著,而母親只是默不作聲,我知道她在哭,這種委屈換成是我也一樣。母親根本無法和身材高大的父親相對抗,只能低頭不語,父親怒火沖天,竟然揮手打了過去,母親那潔白的臉頰上頓時印上了一個紅紅的手印,但是母親卻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
這一幕我在門外都看到了,我想著母親對我的關懷,立刻憤憤不平,我像瘋子一樣的衝過去,一拳捶到父親的後背上,他被這一個突然襲擊弄得重心不穩栽倒在牀上。
我大罵著“你這個肯特的奸細……”話說出口的同時,我竟然不知道我爲何會如此。
父親回過頭來,驚異的看著我,搖著頭失望的問“你說我是什麼?”
父親用手戳著自己的胸口,那一下下的聲音和力度彷彿也戳著我的胸口,我心中有些後悔,但身體還是趾高氣昂地站在那裡。
“我身上留著和他們對抗的十幾處傷疤,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他心如死灰,自己的孩子居然說自己是肯特的奸細,他顫抖著走了出去,沒有說一句話,世間萬物好像一瞬間在他眼中都沒有了色彩。
什麼痛苦比得上自己孩子的抱怨和責問呢?
我看著父親,絲毫沒有理睬他從我身邊過去,我覺得相比父親的蠻橫,我母親纔對我有更多的慈愛,我跑過去,擁著她那曼妙多姿的身軀,她從十九歲就從王室下嫁給父親,同年就生下了我,我不願意看到她被任何人欺負,父親也不例外。
她輕擁著我,在我的側臉印下了一個灼熱的吻,溼溼的或許是眼淚。
“孩子,你怎麼能這樣和你父親說話呢?快去向他道歉吧,母親沒事”說著揉著哭紅了的眼睛。
臉頰也愈發地通紅,不知道是父親的掌印還是心中的悸動。
自己的孩子現在會勇於守衛自己的親人了。
我也冷靜了下來,回頭望著父親那在黑暗中徘徊顫抖的背影,我也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我向母親點了點頭,跑過去追上了他。
“父親,孩子做錯了,請你原諒”我低下頭,心中已經有了準備接受鞭打的念頭。
沒想到父親卻沒有怪我,反而轉過身子,摸著我細如美瓷的臉龐,和飄揚在星光下的金髮,語氣緩和的對我說,眼中卻浸有些淚水,他擁著我。細碎的鬍鬚不停地摩擦著我的頭皮,刺刺的感覺,讓我有些不舒服,但卻不好意思推開。
“孩子,你記住,父母永遠都是最愛你的人,他們從來沒有求過回報,或許將來有一天又會有一個最愛你的人,那就是你的妻子,做爲回報你也要愛他們,明白嗎”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父親教誨,孩子自當謹記於心”我在他懷裡輕輕地點點頭。
從那天起,我和父親的關係突然進一步地……不是惡化,而是變得異常要好,我們彷彿不是父子而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他允許我自行訓練,訓練完就可以出去到街上轉轉,我也從此再沒有捱過父親的鞭子。我知道這都是母親替我爭取過來的。
十年以後,我十八歲,沒有經歷過多少事情的我已經成長爲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孩了,面容也愈發得比原來更俊俏,十年來我忍受了常人無法忍受的東西,而這將成爲以後我和敵人較量的武器和籌碼。
但是卻也帶來了不少的麻煩,我走在街上,男人們帶有些惱怒地看著我,而女人們卻對我一臉微笑,讓我十分尷尬,爲了躲開人羣中的目光,我向父親表明了我的心跡……
父親思考再三,做出了決定……
他把我送到了聖殿騎士的訓練場,這裡爲國家訓練最強的鬥士,每天我都可以看到高大的馬上騎士,他們穿著厚重的盔甲,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連臉都看不到,只能看見雲鷹頭盔上兩條細小的眼縫,我納悶那細小的縫隙不會讓他們窒息嗎?
他們胯下的戰馬也是一樣,只露著馬小腿,他們舉著三米多長的騎槍,在訓練場上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
像是在向我們這些新兵炫耀一樣,他們和我們相比,是美豔的孔雀和一羣被褪了毛的雞。
他們那神秘的面孔和高大挺拔的身軀吸引著我,終於我也迎來了一個成爲他們中一員的機會……
我心中暗自發笑,褪了毛的雞即將成爲開屏的孔雀。
寒冷降臨了這片土地,人們坐在火爐旁邊取暖,大地凍得像鐵一樣硬,街上走過的人們紛紛裹緊自己的棉衣,有些甚至把頭都縮了進去,只露著兩隻眼睛。
然而對我來說,憑藉著頑強的意志,我還認爲我身處在溫暖的海灘上,悠閒地喝著椰子飲料,過著輕鬆的生活……
惡狠狠的百夫長像頭餓狼一樣站在訓練場上,面對著我們,他似乎開始挑尋“獵物”了。已臨近寒冬,有些地方已經下起了大雪,但他居然上身**,袒露著胸口兩塊健碩的、棕色的肌肉,在寒冬中,他的全身凍的通紅,但是絲毫沒有打顫,他整個人好像紅紅的蘋果披著椰子的鬃毛。
“你看看你們!”他開口講話了,濃密的鬍子下噴吐著呵氣“你們是我見過最差勁的士兵,”他指著有些在寒冬中打顫的幾個人。
“連嚴寒都戰勝不了,還想成爲聖殿騎士軍中的一員?你們這些弱不禁風的樣子,讓我看著都噁心,連女人都比你們強!”他來回地拍打著手中的鞭子,來回走動著。
“將軍,我不認爲女人比我們強,至少女人不敢在這麼冷的天,**著上半身”一名青年開玩笑的說著。
周圍衆人一陣鬨笑,連周圍的幾名合格的聖殿騎士也呵呵的笑著,甚至連他們胯下的馬匹都擡起了前蹄,發出了一些不知道是笑聲還是什麼的聲音,連馬都配合著他。
百夫長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勾著大腦袋問他,眼中射出的利劍恨不得立刻將這個挑釁他權威的人千刀萬剮。
“你在認爲我說的是廢話?是嗎?”
那名青年還沒來得及替自己辯解,百夫長揮手喚來了幾名騎士,把他拉走了,接下來的懲罰讓衆人目瞪口呆,他被倒掛在繩子上,被人來回在冰水中浸來浸去,整個人凍得直呲牙。
艾倫站在寒風中一動不動,腦中一直回想著父親的鼓勵。
百夫長接著掃視著剩下的人,搖晃著腦袋說:
“聖殿騎士軍團是亞特軍中的精銳,雖然不到一千人,但是卻能擊敗敵人一萬人,我們是王國的支柱,哪裡危險我們就會在哪裡出現。我告訴你們!從現在開始你們要經過嚴寒的訓練,你們從這裡出發,四天之後回到這裡,給你們每人一隻木槍,你們要在野外生存下來,如果讓我知道你們誰敢私自找平民要吃的,下場和他一樣……”
他向後指著剛纔被懲罰的那名青年。
“將軍!”一名騎士喚他。
“打擾什麼?我還沒說完呢!”百夫長抱怨著,不予理睬。
“將軍,可是……他已經凍死了!”
衆人驚駭。
百夫長卻像沒事一樣,淡定的接著說:
“你們怕什麼?我都不怕!把他送給他的家屬們收屍吧。死個人大驚小怪什麼?”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見有人死在我面前,他全身都被冰包裹了起來,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冰著的琥珀。讓幾個人拖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的家人得知這個消息會是什麼感受,但是這是事實,他既然加入進來,就很清楚自己會隨時沒了性命,但是我不曾想過,他會死在自己人的手裡,而不是被敵人殺死……
我正在回想著剛纔的畫面。
“喂!你叫什麼名字?”他手中的牛皮鞭子指著我的臉說,和父親的蠻橫差不到哪去。
“艾倫?希伯”我回答著。沒有一絲表情。
他頓了一下,從下向上打量著我,很快地用不屑的語氣對我說。
“哦,我認識你的父親,他是這支軍隊的統帥,不過我不會讓你矇混過關的!”他惡狠狠的說著,臉上的橫肉顫抖。
衆人立刻向我報來了羨慕的目光,有些則是不滿。
“哼!靠自己的父親有什麼本事!”有些人私下竊竊私語。
“都給我閉嘴!”他的脾氣很大,衆人也都沉默不語。
他們也怕這個人會不會一不高興也把自己吊在冰水裡,和前面的那個人一樣。
這時父親帶著幾個騎士走了進來,連看我都沒看一眼,我知道父親不想讓別人認爲自己的孩子有多高貴,是靠著他的名望才能進來的。
他和這個百夫長交談了幾句,就帶著人離開了這個像監獄一樣的地方。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人叫蘭斯洛特,是父親的部下。和父親一起征戰了好幾年,是父親最得力的部下之一……
百夫長揮手示意,我們依照順序坐上了馬車,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必須依靠自己的本領,找尋方向,在這個有敵人又有猛獸並且寒冷的天氣下生存四天……
馬車顛簸著駛向城外的金鬆森林……
我跳下馬車的同時,馬車也停了下來,四下空無一人,只有驛路上留下了一道馬車的雪痕,松枝上壓著厚厚的積雪,我看著漫無邊際漆黑的森林,月光慘淡。
“艾倫!”有人呼喚我的名字。
我回過頭,卻看到了百夫長的腦袋探出了馬車,他露出一種鬼魅的微笑,但是我感覺得出來,他不是在嘲笑我,而是在安撫我。
“祝你好運……”說著,馬車調轉了方向,順著原路返回了。
我看著天空中飄下細細的雪花,又看著馬車遠去的聲音和車痕。
祝你好運?難道有那麼危險嗎?爲什麼感覺像是會死人的?
那時我還不知道聖殿騎士的選拔非常嚴格,每個月都有一次選拔,同樣都要接受嚴酷的訓練,但是活著的人卻寥寥無幾,但是活下去的都是最強的,他們會得到升職甚至於封爵的機會,所以即便風險很大,也還是有人願意試試,用自己的生命和自己的前途做一次賭注。
冬季的選拔是被認爲危險性最高的,但是獎賞也異常的豐厚,活著的人們可以得到大約二百兩黃金,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吃上整整三年的。
雪一直在下,沒有停的意思,雪似乎覺得大地“死”的還不夠,它得把它拖進地獄裡才行。
寒冷的空氣被我吸進了肺裡,這是我在野外的最後一天,寒冷的空氣使我發抖,我擡頭我望著天上如珍珠般飄下的雪花,我在這個鬼地方已經周遊了三天了。
三天了我沒吃一點東西,渴了只能把雪塞進嘴裡融化喝掉,有點鹹味,但是還不錯,有些動物都去冬眠了,我自然找不到它們。怪不得他們要選在冬天,原因在這裡啊!
不想死的話,你只能吃樹皮、像牛羊一樣吃青草,甚至吃腐爛動物身上的蛆。
寒冷的空氣刺入我每一個毛孔直至於骨,我感覺由內而外被冰凍了,彷彿包著骨頭的不是肉,而是冰塊,我有些走不動了,靠著粗糙的松樹幹坐了下來。
粗糙的松樹皮刺的我的後背十分不舒服,但是我得節省體力,也不知道那些人怎麼樣了。
我聽到遠處的山谷傳來了狼的嚎叫,我頓時覺得有些恐怖。
回不去的人只能宣告失敗,並且有的人連屍體都找不到,只能任憑他在某個地方腐爛!或許成爲敵人的俘虜,又或許成爲猛獸的糞便……
我回憶起父親對我說的話“在聖殿騎士軍團中沒有懦弱,沒有投降,只有殺死敵人,或者被敵人殺死,聖輝和光環籠罩著我們,我們是王國的驕傲!”
我堅強的站起身,月亮把積雪照的明亮,我看清了周圍的大概。我總感覺危險在向我逼近,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這種感覺很少有錯。
樹林中傳來了“沙沙”的聲響,似乎是風吹動松枝的聲音,但是我心中的感覺卻不是這樣……
我慢慢地回頭,發現我所謂的“敵人”來了,它從一塊巖石的背後,緩緩邁出了兩隻爪子,緊接著又是兩隻,我終於看清了這個東西的全貌,我冷冷地吸了一口氣,緩慢地後退,我的後背似乎已經結了冰,不是因爲天氣寒冷而是因爲我遇到了它。
這個我做夢都不想夢到的“傢伙”。
它披著黑乎乎的毛,搖晃著腦袋,露出尖利的獠牙,向我慢慢走來,用兩隻猶如地獄火光一樣的眼睛盯著我,隨時準備衝來,它伸出長長的舌頭,彷彿已經開始享受著到手的晚餐了。
我不能快速的跑開,那樣它會知道你害怕它,它會毫不猶豫的衝來。
你的速度和力量比不過他,你只能依靠智慧取勝。
我心中沒有一絲恐懼,因爲恐懼會干擾我的反應,我看到有一處可以讓我容身的地方。
我緊握著手中的木槍,隨時準備給它致命一擊,它不願放棄到手的美餐,在離我三米遠的地方對峙著,我甚至已經可以看到它稠乎乎的口水順著黝黑的獠牙滴落下來,融化冰雪,形成了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小坑……
我知道怎麼做了,在離身後的石洞只有一步時,我用力的向後一躍,它快速衝了過來,速度讓我難以想像,它的頭已經伸了進來舌頭也已經快要舔到我的臉了,但是身子卻被卡在了石縫中間,而我卻安然無恙。
它盡力地想掙脫出來,但是我不會給它機會了,現在該輪到我了!輪到我把它當獵物了!
我輕揚起嘴角一絲詭異的微笑,慶幸自己活了下來,我用盡力氣一下子用削尖的木槍刺穿了它的喉嚨,滾燙的鮮血噴涌而出,濺在了我的身上,我暖和了一些……
我推開了它的身子擠了出去,看著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狼,我趴在它喉嚨上,吮吸著它的鮮血,血液溫暖的流進了我的全身,我的身體也不再僵硬,我現在有了能活著回去的希望,我抓緊朝數十里外的法蘭城走去……
天空散發出了曙光,今天是他們回來的時候了,守衛早早地就站在了城門前,當看到我疲憊的身影時……
衛兵推開了沉重的大門,我漫無目的的走著,只有我一個人回來,人羣中已經有幾個人開始痛哭,他們應該是那些人的家屬,我沒有看他們一眼,強者爲王,這是準則。
蘭斯洛特在訓練場迎接著我,但看到我滿身鮮血的樣子,不禁還是嚇了一跳,我在人們的簇擁下走進了偌大的訓練場,四天前我曾從這裡出發,四天後我又平安地回到了這裡。
父親在馬背上宣佈我成爲了一名合格的聖殿騎士,人們歡呼著我的名字,蘭斯洛特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給我了一個擁抱,力度之大讓我有些喘不過來氣。
“恭喜你,孩子,從現在開始爲了維護你的國家﹑榮譽而戰鬥吧!”他讚許地鼓掌祝賀我,反應和幾天以前完全不同,我知道這是因爲我成功地活著回來了,如果我沒有回來,他的反應肯定不會是這樣……
父親從馬上走下來,身後跟著幾名騎士護衛,他微笑地看著我,像是有很多話要對我說,但是他只憨笑著說了一句:
“我當初把你送到這裡的時候,你母親和我大吵了一架,說如果你回不來,她就不會再和我住在一起了!現在你完好無損地回來,值得慶祝一下”面對著自己的孩子平安回來,他似乎語無倫次,手也不知道該放在那裡,一直在空中舞動著,好像感覺放在哪都不合適。
最後,他平靜了下來,微笑著擁著自己的孩子在衛隊的護衛下朝著家門的方向走去。
沒有人會再記得失敗者的名字,因爲成功者纔有紀念的價值,至少在中土是這樣的。
人羣中,一個人裹著黑色的衣服,頭髮凌亂地從帽檐下鑽出來,好像破土而出的青草,被壓迫了好久終於有了生機。
一雙尖刻的眼睛,正在盯著他,他露出一陣訕笑,在擁擠的人羣中絲毫沒有人注意到他反常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