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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盧鵬最近很忙,這個奮鬥了大半輩子的男人終於成爲了影帝,在他五十歲這年,他走上了人生巔峰。接踵而至的片約,使得原本就不清閒的男人更忙了。

洛鑫和盧鵬已經交往三十年了,至於爲什麼沒有結婚,則是因爲兩人都是公衆人物,同在娛樂圈,盧鵬的冷靜使得熱戀時候的兩人並沒爲了一時的感情衝昏頭腦公開出櫃。後來習慣了在一起的方式,年輕時的熱烈再也沒有,自然也就沒有了要個結婚證的想法。

洛鑫是一直想過要和盧鵬安定下來的,可交往過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才知道,那個比任何人都在意自己羽毛的男人,其實是永遠不會同意的。他不會給公衆留下絲毫的污點,同性戀這頂大帽子,盧鵬這樣的男人是絕對不可能頂在頭上的。

這樣小心翼翼努力著的男友終於成功了,洛鑫自然也爲他高興,即使這輩子也可能沒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相信三十年的感情還是不會輕易變質的。可兩人之間幾乎沒時間見面的狀況有讓他格外難過。

六月十八號,今天是盧鵬的生日,實在是忍不住相思苦,洛鑫還是頂著惹盧鵬生氣的可能來到了他的公寓樓下。

洛鑫手裡拿著一對沉穩大氣的鉑金戒指,是特意從瑞士訂做的。其實他知道盧鵬是絕不會帶出門的,只是,在看到那戒指的名字之後,還是默默地買了下來。

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站在門口,掏出鑰匙悄悄地開門,期待能給男友一個驚喜,可門內傳出的聲音卻令他僵在原地。

“盧鵬,你憑什麼給我甩臉子?你以爲你現在紅了就能爲所欲爲?開玩笑,你那點兒事兒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嘛!看著洛鑫有天賦,怕他超過你,你以感情爲名,壓了他整整三十年。當然,那白癡可能再過三十年都發現不了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哈,給我臉色看,老子養了你三十年,給了你多少好處,你現在紅了,就忘本了?”

裡面的吵鬧還沒有停止,洛鑫卻覺得自己什麼都聽不到了。腦子裡紛雜著許多東西,但最清晰的卻還是三十年那個詞。是啊,三十年,自己怎麼現在才發現,原來已經是即將五十歲的人了,原來老去的不止是盧鵬,還有自己。那男人已經功成名就,可算來,自己也五十歲了,卻還什麼都不是,偶爾幾部戲的小配角。歲數大了,其他的工作幾乎都與自己絕緣。

剛纔裡面那人是他們倆的老闆,銘初影視集團的董事長。老闆說他有天賦,可他從沒感覺到過,老闆說盧鵬壓著他,其實他也沒怎麼感受到。自己似乎總是渾渾噩噩的生活著,在一些細膩的小事上糾結,沒什麼野心,沒什麼目標。就這樣活過了快五十年了,若是按照盧鵬那一套來說,這樣的人生應該叫做一事無成。

以前似乎總覺得至少還有感情,現在?去他媽的感情,親人離世後最親近的人被包養了據說也三十年了,自己竟然一無所知,還是在兩人一直是情侶的情況下。老闆那句白癡一點兒都沒罵錯!

這樣的生活,何去何從?

努力?已經五十歲的人了,沒有了青春,沒了奮鬥的資本,太晚了。

怨恨?洛鑫搖搖頭,吊在這棵歪脖樹上三十年,難道還要糾結在這上面?

報仇?還是不行,自己傻透了,玩心眼耍心機這種事不適合,到時候不知道是誰整誰。

苦笑爬上了他的臉,他內心升出一片茫然。往前,已經失去了目標,往後,一切更是不堪回首。腦中一閃而過的,是些輕生的念頭。

突然,他的身體猛地飛了起來,回神的時候則看到馬路中間的車禍現場,似乎,這場事故的主角之一就是自己吧!

狠狠地撞上地面那一刻,全身都痛,甚至都無法確認究竟自己哪裡受傷了。血液不斷從體內流失,洛鑫覺得自己很冷。

其實,也挺好,上一刻剛有了輕生的念頭,老天就幫自己完成了選擇。又想起來,自己好歹也算個明星,雖然庸庸碌碌,做了一輩子配角,但好歹也是從二十歲不到演戲到現在,有沒有人會記得自己呢?這種身爲演員的自覺,是不是來得太遲了一點?

要送給盧鵬的戒指在他被車撞到之後就不知飛到哪裡去了。摸摸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隻,卻沒有力氣扔掉它,眼眶變得酸澀起來,呵,連死都要這麼可笑嗎,永恆,這對戒指的名字叫永恆。

………………

演了一輩子戲,洛鑫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上演一出現實版的重生戲碼。他醒來之後,正躺在牀上,身上沒有一點兒疼痛,但胃裡卻噁心得不得了,掃了一眼周圍,有瓶空了的安眠藥。再看看自己的手,青春的味道,飽滿有力。

剛想站起身看看,腳一沾地,直接跪在地上。可惜了,青春也扛不住安眠藥的霸道效力。

房門被狠狠敲響,之後也不用自己開門,外面的人就進來了。

“陸濤,陸濤,起來了!今天有個廣告試鏡會。”

是個一眼看上去就很乾練的人,走進來時的氣勢,正式合理的穿著,甚至梳理合適的精英發型。

這個人洛鑫還是有印象的,是來自於陸濤的記憶,他的經紀人霍曉東。

演員?又是演員,看來自己重生,還是和演員脫不了干係。

經紀人進來的一瞬愣了一下,皺著眉頭掃了眼房子,目光停留在牀頭的安眠藥瓶上。幾步走過去,拿起瓶子看了一眼。氣勢洶洶地衝到陸濤身邊,一把就把陸濤從地上扔上牀:“你說你失眠,我就去給你買了安眠藥,可你的失眠難道到了不一次吃一瓶就治不好的情況嗎?”

這幾句,聲音大得陸濤感覺耳朵不適,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霍曉東這才壓下火氣,再說話時,聲音小了不少,但態度仍算不上好:“以前你說要出櫃,阿非不同意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倆中,他註定是無情那個。如今,他跟著前途走了,也好。畢竟你們還年輕,若是他就這麼一直吊著你,對你纔是真正的殘忍。”

這話,說得洛鑫一愣,這個叫陸濤的年輕人竟然和自己有著如此相仿的經歷。只是他死了,而自己藉著這身體變得年輕,說起來,洛鑫自己都不知道,活下來究竟值不值得慶幸,畢竟死的時候從沒期待過再活一遍。

“是啊,阿非是溫柔的。”比起那個盧鵬,這種直來直去的拒絕真的算是溫柔了。

“笨蛋,不要對他有所期待。他已經去了銘初,跟你就更不可能了。”

銘初?陸濤心裡一抖,看來,還是在地球上啊。

這房間小,裝飾簡單,但都跟自己死前的風格差不多,看來這重生的時段離自己死時不長。

“今天是幾號?”

陸濤的反應根本不在霍曉東料想中,他呆了一瞬,下意識地答:“六月二十一號。”

“14年?”

這問話就顯得古怪了,可安眠藥吃過量了確實會有健忘這種反應,霍曉東也沒太驚訝:“是啊。”

六月二十一號,十八號過去已經三天了,陸濤算了算,再過兩天就是大導演王旭的新作《殘月天》試鏡會的日子。本來自己要試演的是一個將軍手下的老軍師。而如今,他這個身體才二十三歲,一切都是新的,本來在這部劇中他最想演的是一個聰明至極的年輕人,現在似乎可以爲之努力了。最大的障礙已經沒有了。

還是第一次吧,想要爭取一個角色,爲了自己,爲了興趣。

“今天不去了,我想大後天去《殘月天》試鏡會。”

霍曉東張大嘴巴:“王導出了名的嚴厲,而《殘月天》這樣的大製作,競爭者肯定很多的。再者,你剛吃了那麼多安眠藥,有後遺癥,我打算帶你去醫院看看。”

陸濤擺擺手,表示自己不去,他還是記得些有關這身體的事兒:“沒事兒,我沒有全吃了,只是最近睡不著覺,再加上以前一直吃這藥,有抗體了,昨天實在睡不著就多吃了幾顆。那瓶是舊的,新的還在牀頭櫃裡呢。”

這話有真有假,身體的原主還真是存了心的自殺,記得那瓶舊的也有幾十顆呢。

霍曉東的關心自然令他感激,對於霍曉東的不信任,陸濤也是可以理解的,憑著這身體的記憶,也可以覺察出自己變成了一個無論在什麼方面都普通的小藝人。沒有後臺,沒有太過出衆的長相,沒有過硬的演技,沒有高超的演唱技巧,交際能力與重生前的自己更是差不多,都把心撲在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很少與其他人交流。這樣一個人,要去和其他人競爭角色,任誰都會懷疑。

陸濤和他上輩子這年紀時太像了,只不過自己好歹也多活了三十年,而且連銘初那種大公司的董事長都說自己有天賦,上輩子沒有付出的努力,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天賦,這輩子,要全部展現出來。

“曉東,幫我弄到劇本。”說完,自己趕緊上網,這部劇是小說改編的,要想體味劇中人物的性格,最好的方法還是看原版,上次那個老軍師角色戲份不多,自己根本沒當回事兒,劇本看了看,原著根本沒看。現在不同了,喜歡的角色,百分百想要被人選上的心情,不努力點兒都不行了。

國內很少出好演員,身在娛樂圈三十年,自然是知道原因的。複雜的關係是重要的因素,但多數演員的職業素養欠缺則是更爲重要的一環。

其他的不說,像這種以原著改編的電視劇,多數人都會以忙爲藉口,最終只看看劇本,背背臺詞就去試鏡。洛鑫以前也是這樣,可如今,身爲一個小透明,想要競爭一個在劇本里還算出彩的角色,那就要做到至少能讓人導演一亮,跳過關係,覺得這角色非你不可。

這種時候,光吃老本,背劇本就不行了。要通讀全文,要讓自己沉浸在劇情裡,體味這劇中人物的感受,入戲,這是演員都知道的一個詞,但真正能進入這種境界的卻寥寥無幾。

殘月天劇組也是給他們公司發過試鏡邀請的,霍曉東其實也覺得這本子挺好,只不過憑陸濤那點兒本事,根本就沒什麼希望,再加上陸濤不擅長交際,所以連去當經驗寶寶他都不可能同意。今天,這是藥吃多了後遺癥?

拿好劇本之後,霍曉東撓撓頭,現在就送過去吧。本來手底下還有幾個小藝人的活動要安排,不過既然終於有個人來了野心,自己自然也樂見其成。

直接拿鑰匙進了房,電腦桌前,那個已經於自己合作好幾年的藝人,極其認真地盯著屏幕,走近看,那是殘月天的小說原版。

霍曉東還想說些什麼,可看到陸濤此刻專注的神情,卻覺得嗓子有點發幹,結果,他只是將劇本放在電腦桌上,悄悄的退出門去。從始至終,想要鼓勵的話一句都沒說,那個認真的年輕人很專注,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更不需要來自他人的安慰。

《殘月天》曾連佔小說榜首席數月,讀者基數大。這樣的本子,對演員和導演都是既幸福又痛苦的存在,若是拍好了,收視率什麼的根本就不用擔心,若是拍不好,不好意思,光是口水都能吧一衆工作人員淹死十次八次了。對於陸濤如今這種身份,這樣的劇反而更有機會,畢竟王導有身份有地位,不可能像有些小導演,隨便什麼人都能往劇組安插。只要能夠表現好,這次試鏡成功的機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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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要素,殘月天都有。這是一部架空的歷史劇,一個關於一個野心家謀朝篡位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自小便領兵戍邊的肅王。十數年如一日的守邊藩王其實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他本以爲一生都會在這邊關守衛江山。可手握兵權的人怎麼能不遭人嫉恨,朝廷上的彈劾不斷,身在邊關的他做不出及時的反應,漸漸地離了皇帝的心。就在勢力日漸下落之時,他碰上了一個奇怪的卦師,每日都來,但卻不是爲他算卦,而是勸他謀反。朝廷中的壓力最終逼得他不得不反,而那卦師也成爲了他手下最出色的謀士。之後纔是這部劇的精髓所在,權謀、戰術、兵法以及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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