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憲送過卡佳的東西不少。

來到中國很長一段時間之內(nèi)，卡佳生活方面的所有開銷都是李憲負(fù)責(zé)的。事實上，一直到最近《北方青年》期刊發(fā)行量大了起來，報社有了廣告收入之後，這種局面纔有了一些改善。但是李憲給卡佳的，大多都是錢。除了保障生活所需的錢之外，沒有送過其他任何東西。

對於女人來說，一樣是物質(zhì)，但是直接送錢和送東西完全是兩回事。當(dāng)然，這裡邊得排出一部分實用主義的拜金女。

雖然女人的包包項鍊戒指衣服都是錢換來的，但是對於一般的女人而言，更加在乎的是男人送的東西用不用心，而不在於貴不貴。

在李憲這兒，卡佳還沒得到過這種關(guān)懷。

現(xiàn)在，聽說李憲居然爲(wèi)自己寫了首歌，卡佳鼻子一酸，感動的差點兒就破了功從牀上跳起來！

“你還會寫歌？呵......”

就在卡佳好容易忍住，維持著自己重感冒患者的狀態(tài)之時，一旁的沈靜冰嗤笑了一聲。

李憲什麼人，她看不完全透徹。

但是通過這段日子的接觸，她百分之一百可以確定一件事。

那就是......

這個說話沒邊沒際，事兒靠譜時而不靠譜的男人，絕對是個俗人。

俗到他所思所想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大部分都是爲(wèi)了賺錢。

而除了賺錢的本事之外，這個男人沒有表達(dá)出一絲絲對生活的情趣——如果非要說他有，那麼只能說每天睡懶覺，貪嘴好吃也算是生活情趣了。

看著沈靜冰滿臉的不屑，李憲呲了呲牙。

“李，你別管這個笨女人。你送給我的歌，就算是再難聽，我也喜歡！”

病牀上，卡佳恨不得沈靜冰這個五百瓦的大燈泡立刻消失。

上帝，這是多麼重要的，突破感情的一步啊！

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偏偏這個該死的，不知廉恥的女人要在場？

可是李憲高興不起來。

你瞧瞧，這說的都是人話嘛！

我不就是平時不怎麼喜歡這些文娛類的東西，專心撲在實業(yè)上嗎？

可是哥哥是個全才，全才啊！

小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唱歌那可都是拿過學(xué)校獎狀的！

雖然是全班大合唱。

可那也是榮譽不是？

榮譽裡邊也有哥哥的份兒不是？

這麼一衡量，在唱歌這個道道里，老子還是有天賦的好嘛？

“咳咳、”

李憲輕咳了一聲，準(zhǔn)備證明自己。

“卡佳，那你聽好了，我只給你一個人唱。”

“嗯嗯！”

李憲清了清嗓子，響起了那一年春晚上，莫文蔚的腔調(diào)。

在心中醞釀了好一會兒，他開口了。

“當(dāng)你老了......”

緊緊是一開口，房間裡的兩個女人立刻就瞪圓了眼睛。

“頭髮白了......”

到了第二句，李憲進入狀態(tài)之後，房間之中所有的雜音都消失了。除了李憲的歌聲之外，就只剩下了兩個女人輕輕的呼吸。

在這種氛圍之下，李憲瞇起了眼睛。將記憶中趙照作曲的那首《當(dāng)你老了》第一小節(jié)，融入了自己的感情，清唱了一番。

也就是半分鐘的樣子，李憲閉上了嘴巴。

直到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兩個女人看著自己的目光，充滿了怪異。

“咋樣、還湊合吧？”

面對沈靜冰和卡佳癡癡望向自己的眼神，李憲挑了挑下巴。

“曲子是好曲子，你唱，白瞎了。”

沈靜冰收了目光吐了個槽，拎起病牀下的一兜子蘋果，閃了。

臥槽！

李憲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紮了一下。

就這麼難聽？

他不禁望向了卡佳。

病牀上，卡佳已經(jīng)是熱淚盈眶。

李憲的這份“禮物”真的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卡佳一個骨碌，從病牀上坐了起來，臉上的病容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李，真好聽。真的，這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好聽的歌！向上帝發(fā)誓！”

看著卡佳紅紅的鼻尖，李憲微微一笑。

“感冒好了？”

“嗯！剛纔聽到你唱歌的那一刻，我所有的病痛都消失了。李，你就是這世界上效果最好的藥劑！”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那......”

李憲嘿嘿一笑，“起來幹活吧。《說不》這本書的發(fā)行計劃有變，半個月內(nèi)修撰完，最晚正月末之前，我需要它面試！”

“......”

站在病牀上，卡佳看著李憲一臉的賤笑，覺得事情可能哪裡不太對。

......

《說不》的事情交給卡佳，李憲是放心的。

這篇影響了一代青年的作品，原本是由幾個對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和當(dāng)下中國所受到不公待遇而憤慨的青年合力完成。如果說這幾個人有什麼共同之處，那麼大隻可以歸結(jié)爲(wèi)......都有著強烈的民族自豪感和自尊心。

這些，卡佳其實是沒有的。

但是，這個來自北方的毛妹，卻有著原著作者所完全不具備的東西。

什麼東西？

局外人的客觀。

在《說不》的原著之中，受到愛國情緒的影響，實事求是地說，這部書裡有很多地方都有些“用力過猛”、雖然那些說辭不能說是錯，但是在未來的十幾年中，在大部分人都承認(rèn)這部書對一代中國青年有著正面的影響之時，總是有那麼一小撮人拿著這本書過於誇大的言辭說事兒。

詬病不少可以說。

然而作爲(wèi)一個外國人，卡佳的用筆措辭，顯然要剋制公正許多。

正是這種情緒，讓她的論證更加的具有說服性。

除了可觀之外，卡佳的另一個優(yōu)點同樣突出。

什麼優(yōu)點？

她有著一個和中國有諸多共同之處的偉大聯(lián)盟的崩塌的...親身經(jīng)歷！

正是經(jīng)歷過蘇聯(lián)的解體，經(jīng)歷過一個盛世的崩殂，卡佳對當(dāng)下中國所面臨的處境，以及這個偉大而古老的國度在未來可能的遭遇，都有著自己一套獨特的見解。

精校修撰這個活兒，李憲自己也能幹。

但是他思來想去，一是覺得自己把精力投入到修撰這麼個繁瑣的事情上，時間可能不允許。二來，他也覺得，既然這本書已經(jīng)交給卡佳，自己也應(yīng)該相信她可以完成一個不一樣的《說不》出來。

他期待給自己熟悉的，原本在歷史中的既定事實，帶來或許會更好的變數(shù)。

下午，裝病失敗的卡佳正式出院，回到了家中開始工作。

李憲本來打算集團看一看，跟薛靈談一談發(fā)展司提出的合資問題如何應(yīng)對。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出門，一個客人就登了門。

不是別人，正是老相識，現(xiàn)任常務(wù)副市的來雲(yún)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