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灘、海灣、陽光。

被他橫身抱著，凌勝男胳膊環在他腦後打量許久，卻因爲他正好揹著太陽的關係，依稀只能看見他嘴角那道弧線。

一瞬間，她才意識到這個熟悉的場景是在夢境裡。

待有了這個意識，她便又感覺一陣時空變幻。

身上的薄毯和身下的軟塌讓她意識到，她昨晚被帶進了寧子墨的房間。

這一瞬間，凌勝男感覺臉蛋的溫度要比清晨的陽光還燙上許多，一時間她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羞死了……

凌勝男感覺心臟撲通地跳著，好半天才忐忑地豎起耳朵。但過了許久她才又意識到，屋子裡似乎只剩下她一個人。

意識到這點後，凌勝男這纔敢睜開眼。

而映入眼簾的淡藍色天花板和牆面，還有象牙白的薄毯與軟塌都讓她再次確認。昨晚，她是真的被寧子墨“霸道”地帶進了他的房間。

再一想到她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他抱來這個房間。那些像是方纔所發生的耳鬢廝磨的片段，便讓她全身滾燙地提不起勁來。

好不容易緩了好一會，按捺住心臟猛跳的她，才緩緩地坐了起來。

牀頭櫃上一張紙條引起她的注意，那個字跡，就是7年前在漢中理工大圖書館裡傳遞字條時，她看過的他的筆跡。

“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先起牀啦。不過，倩茜姐會一直在家呆著，有些安排，讓她先陪你去吧。

PS：以後多的是時間欺負你，所以，身體是第一要位的！”

恢復好身體就要等著被你欺負嗎？

凌勝男抓著紙條就忍不住揮舞著拳頭在空中甩了兩記。想到他寫下這段話時肯定翹著嘴角，她不禁皺起了鼻子。但視線落在“欺負”二字時，她臉蛋發燙之餘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7年未見，

天知道他怎麼變得這麼霸道了。

“我要的是和你們一起在第二天看日出！”

像這樣的話，他怎麼就說的出口？

而她當時也不知道腦子哪根筋不對就默認下來，以至於現在她從這間屋子裡走出去後，還不知道是要多大的勇氣纔敢去見那位倩茜姐。

更別說，他這個霸道的選擇，又讓她怎麼去面對喜歡他的另外一位女孩？

混沌充斥在腦子裡四處亂竄，凌勝男感覺自己像木頭人一般，起牀、洗漱、下樓。

聽見廚房那頭傳來的聲音，她站在拐角的位置整理許久，纔敢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走過那道牆，就是四目相對。

董倩茜這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整天都帶著口罩的姑娘的臉。

她叫凌勝男，是她以前從未聽過的名字。

董倩茜細細看了一眼，內心裡不得不承認。隱藏在昨天那張口罩下的花容月貌，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容顏。

只是和寧子墨呆了那麼久，他一向不注重外表的習慣，註定了這位姑娘內裡一定在容貌、氣質之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纔會讓他思而後定的習慣在昨天發生巨大的改變。

尤其是今早他走前交代了許多事情，事無鉅細的安排更都讓她意識到，他們兩人之前一定還有什麼特別的故事，才讓她在他心裡佔據相當重的分量。

要不然，有著張妙瑩、黎穎、司馬琳這樣優秀的姑娘，他不會等到昨天才淪陷。

想到他的叮囑，

想到她的口罩。

董倩茜腦子裡一閃而過許多念頭，最終還是淺淺一笑指了指對面的凳子，“男男，先坐會，我們倆的早餐一會就好。”

董倩茜眼中閃過的複雜神色，都給凌勝男一覽無遺。

見這位“姐姐”很快安排過來，她便順從點頭坐了下去。

剛坐定下來，她就見到董倩茜隨手遞來一個盒子。

“他深夜就給我發了個消息說要剪頭髮，我還好奇爲什麼那麼急，但好在預約的髮型師今早有時間，所以，他今早頂著從未有過的圓寸出門，我還一時間不太習慣?！?

聽著倩茜姐清淡的話語，凌勝男感覺拿在手中的盒子沉重萬分。

待她打開來看，果然在盒子裡見到原本在他腦後的那一縷縷長髮。

一瞬間，凌勝男感覺眼睛就被霧氣包裹。

而董倩茜驚訝地看到盒子裡的頭髮，再聯想到眼前這位女孩的口罩頓時也明白過來。

一時間，看著眼前的姑娘，她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和司馬琳相處許久了，在她心裡，那位姑娘一直都是最合適寧子墨的另一半。

可昨晚她才從羅南的剝繭抽絲裡知道，眼前這位姑娘，竟然在帝企鵝成長的過程裡，默默地位他守護了許多。

如此一來，她怎麼可能用自己的喜好和判斷，卻幫自家“弟弟”做選擇？

看著眼前拿著那盒頭髮發呆的凌勝男，董倩茜心中泛起很多東西。

過了許久，腦子裡泛起很多片段的她才緩緩開口：

“帝企鵝能走到今天，全都是他謀而後定所支撐起來的。所以你別看他像是臨時拿的主意，但我很清楚他昨晚做得每一個決定說得每一句話，他都能擔得起相應的責任?！?

凌勝男呆呆地看著盒子裡那一屢屢長髮，聽到腳步聲靠近便木訥地擡起頭。

她見到董倩茜慢慢地靠過來，神色複雜地對她笑著，“02年租下帝企鵝第一個大辦公室時，他當著一對不講理的夫婦面，充當了一次變相擡價的人，最後硬是氣走了那對暴發戶夫婦。

03年德國的外貿產品展上，他又當著居中收黑錢的展臺負責人面前，充當了一次霸道的二世主，硬生生把一場臨時找事的戲碼給遏制在萌芽狀態。

也就是那一年，爲了推廣剛剛上線的Gmail，他還在設定的規則內搞了一次監守自盜。讓當時的Gmail團隊，好好享受了一場上線既火爆的成果。

到了04年上半年，他當時都已經是一個身價百億的大富豪了。爲了一位女員工出頭，他還當著一衆其他員工的面，把那家撒潑耍賴的人給爆打了一頓。

你要是沒見過他當時那個脾氣和那張臉，你很難想象他那麼一個慣常深思熟慮的人，也會有衝動的時候?！?

董倩茜口中描述的那個人是寧子墨無遺，但卻與凌勝男記憶裡，那個埋首在漢中理工大圖書館的影子相去甚遠。

聯想到那些個從未見到，卻出自同一個人的匪夷場面，凌勝男霧濛濛的眼睛充滿了疑惑、好奇。

見到她這幅模樣，董倩茜走過來便抓著她的手笑了笑。

“你知道嘛，帝企鵝是他一磚一瓦建立起來的，而帝企鵝的員工也都是在他全情呵護下融入進來的。

在帝企鵝，有隱藏光芒被埋沒的人，有起點很低沒有方向的人，有期待衝破傳統束縛的人，有不被世俗所接納的人，還有曾被家庭桎梏封鎖的人……”

莊展鵬、林長信、張妙瑩、張心怡、謝苗、湯銳雯……

一個個名字出現在董倩茜腦海裡時，他們的過往和現在也都出現在她腦海中，而她看向凌勝男，也逐漸不再複雜，而是變得柔軟、堅決。

“曾經，他一個人建立起一個包容的企業，並讓我們這麼多人都融入進來。這麼多年過去，這些被包容的故事，也逐漸在我們內部流傳著進化著。

這麼多年過去，帝企鵝的包容已經是習慣。而這個習慣的體系，讓也我們帝企鵝變得逐漸強大起來。

現在，逐漸強大的我們總是很期待，期待那個曾經帶給我們帶去包容的人，能被這個世界所善待。”

牽著凌勝男的手，董倩茜輕輕拍了拍到：

“我知道他的選擇很不符合世俗的判定，但我們都曾被包容過，所以，我很希望他曾經的包容，在面對與世俗向左的選擇時能迎來一樣的回饋。

雖然他這個選擇這對你和他口中另外一位女孩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但是，我還是莫名地希望身在旋渦中的你們，能用你們自己的方式，積極地換取一個好的結果?！?

從複雜到堅決，凌勝男完全能感覺到眼前這位姐姐心態的變化。

她逐漸慈祥的眼神和語重心長的話，讓凌勝男方纔還紊亂的思緒逐漸變得平靜下來。

雖然，這一夜給他霸道的選擇過後，確實會帶來相應的混亂。

但已經都經歷過這麼多東西了，她也希望他們能好起來。

雖然……她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那另一位女孩。

但，和他一起，應該會想辦法讓一切都好轉吧？

***+***

加州舊金山新聞發佈中心裡，寧子墨默默地坐在臺下，目視著臺上幕布後林長信、葉修和路奇以及Kaltix三人組的指指點點。

他知道，那幾個傢伙肯定很奇怪他今天這幅打扮。

其實，留了7年的煩惱絲從頭上被推下來時，他除了覺得不習慣外，也並沒有覺得煩惱從身邊被剝離開來。

今天和未來幾天，他將要迎來帝企鵝更爲重要的一刻，那算是他事業的重要時刻。

而過完這段時間的某天，他可能又要迎來生活中更爲關鍵的重要一刻。

但該來的總歸要來，事業和生活終究是人生中兩個重要的組成部分。

他做了選擇，終歸要去面對。

這麼多年來，暴風驟雨他已經經歷過不少。

難不成，下定決心後還要左顧右盼嗎？

那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