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城.
炙熱難捱的盛夏酷暑。
午飯過後,烏雲(yún)就滾滾的翻了上來,電閃雷鳴半天了,陣勢鬧得挺大,供電局把供電都給掐了,天上不但不見落雨,風(fēng)也不見一絲。
狹窄的臥室裡,陳眠雪覺得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肚子裡的寶寶躁動的厲害,難怪,大人沒有一個舒服的環(huán)境,肚子裡的寶寶也覺得難受。
許志明最近倒是很少對她動手了,畢竟她快要臨產(chǎn)了,對著一個大肚婆拳打腳踢,鬧不好一屍兩命的,嚇人不嚇人的就不說了,好說不好聽。
不過,他還是不會去管她死活的。
家裡亂糟糟狗窩似的,一臺破電扇半轉(zhuǎn)不轉(zhuǎn)的倒還算了,歷城目前還正在停電,狗窩整個的就是蒸籠,他媽的蒸人肉包子都不用生火的。
還噴著午餐和那幫子豬朋狗友胡吃海喝酒氣的許志明在臥室裡那張破櫃子上拉手殘缺的抽屜裡亂扒拉一通,拿著收集到的幾枚硬幣憤憤的罵道:“媽個X的……”
穿著一條別人施捨的舊孕婦裙,渾身都是汗臭味的陳眠雪嚇得瑟縮起自己的身體,她已經(jīng)被他打怕了。
肚子裡的孩子也算是命大,幾次都是陳眠雪弓起身子,死命的護住自己的肚子,纔沒有被許志明給踢掉。
許志明用發(fā)紅的眼睛狠狠地盯著陳眠雪,不明所以的冷笑一聲,拿著幾個硬幣,摔門而去。
大概去巷口買冷飲去。
暴雨很快就傾盆而下,一直下到天黑也沒有歇下的意思,拿著幾枚硬幣離家的許志明也沒有回來的意思。
陳眠雪覺得餓的厲害。
她現(xiàn)在開始後悔沒有趁著天不黑的時候弄點吃的,她以爲(wèi)許志明很快會回來,她必須得徵求好他要吃什麼然後才能去煮,誰知道他一直沒有回來。
陳眠雪從來不敢去問成天也不用上班的許志明到底在外面幹些什麼?只要許志明給她買些生活用品,喝醉了不打她,不成夜的折騰她,她就非常的感激涕零了。
特別是她懷孕之後,許志明不知道從哪裡學(xué)到的陰招,只要喝醉的時候,就逼著陳眠雪給他用嘴。
陳眠雪最初的抗拒換來的是幾次暴打,最後出於一種母性的本能,想顧全腹內(nèi)胎兒的陳眠雪屈服了。
現(xiàn)在,陳眠雪看見許志明,滿心都是他那種異味液體噁心的感覺。
她只是覺得噁心,從懷孕以來,沒有其他的情緒。
她的感覺一向都很遲鈍,遲鈍到都不知道怎麼去恨一個人。
從小到大,她就是一個很笨很殘廢的人,本能的活著,什麼也不去多想。
很笨是天生的,相對她聰明伶俐的哥哥來說的,雖然哥哥的命運也不是很好,很殘廢則是她六歲的時候得了一場小兒麻痹癥,落下了左小腿萎縮的殘疾。
這種很笨很殘廢就讓她養(yǎng)成了逆來順受的懦弱到幾乎是無知無覺的性格。
陳眠雪拖著殘疾的左腿,一瘸一拐抹黑向搭在小客廳旁邊的簡易廚房走去,她記得中午還有些剩飯,就算是沒有照明去熱一下,她也得吃點,她實在是餓得已經(jīng)受不了。
她虛弱的身體裡還要哺育另外一個生命。
簡易廚房是用石棉瓦做的頂棚,暴雨順著牆縫沖刷而下,整個廚房的地面都泡在水裡,陳眠雪知道廚房的地面上肯定都是積水,所以她扶著門框很小心的走了進去。
可能廚房的地面總歸是有些油膩,竟然出乎意料的滑,陳眠雪右腳剛踩上廚房的地面,“蹭”的就滑出老遠,殘疾的左腳根本就固定不住蠢笨的身體,她低低的驚呼一聲,一下子就重重的呈劈叉狀態(tài)的滑坐地上。
就在她屁股觸地撞擊以後的瞬間,一陣劇烈的腹部絞痛陡然從下腹下方傳來,陳眠雪頓時感到下體有一股熱乎拉拉的液體涌出。
她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一聲恐怖淒厲的尖叫:“啊!”
陳眠雪趕緊掙扎著爬起來,捂住劇痛的腹部,拖著殘疾的腿跌跌撞撞的往臥室挪,她屁股以下的孕婦裙全部全都溼透,不知道是廚房的積水,還是她自己下體流出的血水。
她心裡明白,自己不小心跌了這樣致命的一跤:孩子要早產(chǎn)了。
本能的她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孩子生在漆黑一團水澇澇的破廚房裡啊。
幾乎是拼勁最後一絲氣力,陳眠雪才摸著牀,她渾身顫抖的想爬到牀上躺著,卻渾身綿軟,跌跪在牀邊,她死命的抓住牀邊,在心裡呼號:“老天爺啊,救救我吧,救救我可憐的孩子吧!”
腹部越來越疼,那種幾乎是要人命的惡毒的疼痛表明著這個可憐的孩子還沒有到瓜熟蒂落的時候,意外的劇烈撞擊破損了胞衣,羊水的大量流失讓母腹已經(jīng)嚴(yán)重缺氧,出於求生的本能,孩子不得不無可奈何的選擇脫離母腹。
盛夏的暴風(fēng)雨之夜,電閃雷鳴,一個孤立無援的產(chǎn)婦,瞬間就遊移在生與死的邊緣。
許志明的爲(wèi)人幾乎讓所有的親朋好友鄰居退避三舍,唯恐被這個人沾身爛塊肉,陳眠雪又是個被丈夫虐待怕了的愚癡女人,破敗的家裡除了簡易的照明電,是真正的家徒四壁,不要說手機,連個最起碼的固定電話都沒有。
就算是有電話,陳眠雪也不知道向誰求救去?
陳眠雪開始不停的哭,止不住的哭,劇痛恐懼已經(jīng)讓她感覺不到飢餓,災(zāi)難甚至讓她開始啓動了她那幾乎已經(jīng)鏽掉了的思想。
她不知道老天爺自己爲(wèi)什麼非要生下這個孩子?
而這個孩子的父親,那個男人,是自己一切災(zāi)難的源頭。
那個銘刻在她心上的名字,雷凱,纔是陳眠雪肚子裡孩子的親生父親。
遲鈍的陳眠雪根本就不曉得,現(xiàn)在的雷凱正春風(fēng)得意的活著,寶馬香車,實權(quán)在握,身邊美女如雲(yún),而她,卻在不計生死的想爲(wèi)他生一個孩子。
陳眠雪只是知道,許志明常常一邊變著法子的折磨著她,一邊反反覆覆瘋子一般詛咒這個名字,但是,他卻不敢去找雷凱復(fù)仇。
儘管雷凱大明大擺的幹大了他殘廢老婆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