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凡丁再次回到成都汽車站，買了去榮昌的車票，農業生產良種是關鍵，他要去榮昌購買種豬。

到達榮昌時，天已黑了，唐凡丁照常住進了安全可靠的縣政府執行所。第二天，唐凡丁睡到了自然醒，不，實際上是被餓醒的。吃了一大碗榮昌地方名小吃黃涼粉，他走向曾經來過的榮昌豬良種繁育場。用過濾嘴香菸開道，他順利地來到場辦，敬了一圈煙，大家似乎認出去年來過的小夥子。雖然吸菸有害健康，但80年代的人沒有這種意識，大家潛意識中都認爲“煙搭橋，酒鋪路，酒過三巡是朋友”。

中國現今物資都比較短缺，是典型的賣方市場，榮昌種豬概莫能外，打了許久的嘴巴官司，時間終於捱到了午飯。唐凡丁聞絃歌而知雅意，通俗地說就是這羣老泥鰍想多得點實惠。

唐凡丁請場辦所有的人員去附近的飯館搓了一頓，席上他用開水代酒敬了他們。酒足飯飽，一人一包過濾嘴香菸，回到辦公室，他們的效率變得很高，價格也是優惠的，還主動傳授了一些養殖竅門。

在挑選種豬時，唐凡丁往酒桌上辨別出的一個耿直師傅手心中塞了一張大團結，他果然得到了健康的、體型修長、骨骼粗壯、肩背平滑的種豬。最終唐凡丁買了兩大四小、二公四母的種豬，它們的親緣關係都比較遠。這六頭豬成年的按4塊1斤稱重計價，小的則是3塊1斤。幸虧唐凡丁請大家去吃午飯了，稱重時種豬沒有餵食，不過也花去了他930塊錢，如果加上吃飯送禮，共花費1000多塊。

唐凡丁給6只種豬做好標記，暫時寄養在種豬場，自己則去貨運站找順路卡車?？上Ы裉鞗]有去重慶、南充或通川縣方向的車。他知道這種事急不得，只好給調度員一包煙，請他幫自己留意?！凹葋碇畡t安之”，唐凡丁走馬觀花般參觀了海棠公園，此時海棠花競相綻放、花姿瀟灑、花繁似錦、花香淡雅、美不勝收。

唐凡丁慢慢悠悠地走在榮昌城頭，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店，他看到了一些特別有意思的東西，摺扇和陶器。

紙扇價格不貴但製作精細，雕刻、棕玉、金楠綢扇5塊一把、紙扇3塊一把，唐凡丁乾脆每個品種買了2把。

茶藝講究茶、水、器、境、韻、人等的配合，唐凡丁看到陶器，就強忍住內心的激動，仔細打量著這些素燒的“泥精貨”，它們具有天然色澤，古樸淡雅，細瓷胎薄質堅，彩陶工藝繁複、造型復古、色彩斑斕。現在他喝茶用的盡是水果罐頭瓶或碗，有點牛嚼牡丹的感覺。

唐凡丁對看店的老人問道：“老伯伯，這個罐罐咋個賣？”

“哦，跟扇子一個價?！?

“伯伯，看著我買這麼多的份上，便宜點?！?

“這些都是我以前親手做的，現在人老了做不動，娃兒覺得費力也不想搞了，所以我把這些存貨賣了就歇氣了。你如果買得多，可以便宜點。”

“伯伯，你這手藝不能斷了傳承，還是把它傳下去。我家在通川縣，買得多不好運輸啊，我看算了?！?

“娃兒，這個好辦，我們自古以來都用穀草包裹，可以保證不會破損。”

唐凡丁靜靜地聽老人講榮昌陶器的歷史傳承，當老人講到世人盛讚它“薄如紙、亮如鏡、聲如磬”時，整個人彷彿重新煥發了青春，讓唐凡丁隨之動容。

唐凡丁最終還是買了兩百來塊的精美陶器，其中有幾件是老人自小使用的近代用品——可以算古董了。小的用稻草纏繞放入大的陶器中，再用一些粗糠填充，很有點俄羅斯套娃的感覺。老人見唐凡丁難以拿走，乾脆把自家的背兜送給了他。

唐凡丁小心翼翼地把這些陶瓷背到了縣招待所，重新開了房間。

吃了晚飯，他又去貨運場打聽貨車消息，終於聽到了一個好消息，有一輛空車明早要回重慶，他找到司機，遞給他一包香菸約定明早來招待所接自己。

第二天一早，唐凡丁來到縣政府招待所外的馬路旁等著司機，重慶司機比較耿直，如約而至。唐凡丁請他好好品嚐了兩碗黃涼粉。兩人開車來到良種場把種豬拉上。

唐凡丁坐在車廂裡，用從良種場要來的鐵梳安撫著幾隻躁動的種豬。下午三點，卡車來到了重慶紅旗河溝，唐凡丁悄悄遞給司機20元，兩人剛把種豬趕下卡車，他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原來是61隊的司機王叔叔。難道重慶是自己的半個主場，運氣會這麼好？！大喜過望。

可惜高興得太早，司機王叔叔的卡車第二天早上才能回通川縣，唐凡丁只得把豬豬趕到貨場一角，用一些雜物圍起來，請王叔叔看著，去附近的農戶家買了些菜葉和稻草給6只種豬。晚上氣溫下降，瑟瑟發抖的唐凡丁只得蓋點稻草跟豬豬們依靠著取暖，無意間他依稀見到王叔叔與一個年輕女子回了駕駛員招待所。

日上三竿，唐凡丁纔等來睡眼惺忪的王司機，沒有多嘴去問昨晚那個女子；他讓王司機看著小豬，自己花了五毛錢去公共浴室洗了個澡，除出身上的豬味。隨後兩人交替吃了早點，便啓程回通川縣。

唐凡丁依舊坐在車廂裡，安撫著小豬們。春日暖陽讓小豬們十分受用，奇怪的是那隻成年公豬居然沒有攻擊性、十分溫順，或許是另一隻雌性種豬沒到發情期吧。

下午5點，兩人終於到了六角丘，唐凡丁留下王司機吃了晚飯，給他塞了一張大團結。早已安全到家的二表哥一臉興奮，詳細地講述了他與唐凡丁分別後的艱辛，瞌睡了不敢閉眼，餓了不敢吃東西，小便都是速戰速決，還提心吊膽地擔心下雨淋溼了布匹。

唐凡丁心知他這是庸人自擾，初次獨自出門這種表現已經很優秀了。

唐媽媽說，這幾天時不時有班車拉著學生往南方去，也不知是不是去碑高春遊。

洪麗彙報說一切正常，李技術員回去休息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