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甜鹹之爭？

一陣微風拂過，帶來了些許的冰渣。

院內靜悄悄地，吳楚之彷彿都能聽見冰渣砸在自己身上的聲音。

來到這個時空好幾個月了，不知不覺間，他改變了不少人的命運，也給自己帶來了輸不起的羈絆。

這一段段的感情，他輸不起。

是時候該收心了，也是時候該和自己和解了。

人的慾望必須通過否定行而得到滿足，因爲獲得滿足之前的慾望只不過是一種被提示的虛無，一種非實在的空虛，人的存在要想獲得其實在性，就只有通過否定的行動、通過慾望的滿足來接受一種實在的肯定內容。

拉康·雅克，是一個作家，也是一個哲學家。

受嚴恆父親嚴東明這位半師的影響，吳楚之也對拉康的學說非常感興趣。

特別是重生以來，一度間他曾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

在弗洛伊德的記錄中，嬰兒在18個月大的時候會玩一種纏線板遊戲（這一觀察據說後來被現代心理學認爲有所缺陷）：當母親外出時，嬰兒會將纏線板扔出，會說德語Fort(去)；拉回時則會說德語Da(回)。

他一邊背過身去佈置著浸泡的香料包，一邊撒著此刻難尋的花瓣，催著三女趕快入水，“快下來，邊上太冷了?！?

也許此時是一個夢，也許前世是一個夢，也許此時和前世都是一個夢。

而且，買的時候她卻沒想到有一天會和其他人一起泡，來的時候只顧著開心，也沒想著這茬。

蕭玥珈抄起了手，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素素姐，看書要仔細，淮南王發明的是豆腐！不是豆腐腦！

吳楚之心中奇怪，這又是怎麼了？

他偷眼看了看姜素素，頓時愣住了，這妮子把臉給嘟了起來，一副委屈的神色。

吳楚之有點懵圈，這大小姐又是在耍哪門子脾氣？

拉康認爲，個人最本原的狀態，乃是生命之初與母體連結緊密、類似某種粘乎乎的團兒的嬰兒時期，它只爲需要（need）驅動，不存在什麼缺乏、喪失，脫離了一切語言符號的秩序，這個自然階段被稱之爲實在界（The Real）。

姜素素臉嘟得更圓了，一雙小鹿眼裡滿是倔強，“前面送來了豆腐腦做宵夜，給你加佐料的時候，我說你愛吃鹹的，她非得說你愛吃甜的?！?

“鹹豆花！”

姜素素見狀，也把目光投向了秦莞，嘴角帶著笑意。

秦莞順勢幫他的羽絨服脫了下來，掛在了衣架上。

望見倆個連體嬰兒進來，蕭玥珈唬著個臉，朝倆人翻了一個白眼，卻罕見的沒有上前來鬧，臉上帶著些鬱氣。

誒，有沒有發現，這個時候，是你在鏡中所呈現的這個衰樣，形成了‘臥槽這tm就是我’的意識，即主體意識，這個衰樣開始控制你凌駕於你這個實體之上，是你有了區別於其他物體的意識。

他又看了看一邊委屈著的姜素素，柔聲問道，“你倆這是作甚？”

這小月牙兒也是病急亂投醫，秦莞可是在巴蜀出生的，而且老家是東北的，怎麼可能會是‘甜黨’？

她，一定是‘鹹黨’！

“莞莞，豆腐腦應該是鹹的，對吧？”

吳楚之眨巴眨巴眼睛，而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很不幸的是，這個時候，你發現自己原來不像你爸(另外一個主體)，所以你這個衰樣讓你自己明白，你是區別於其他主體的存在。

蕭玥珈嬌俏的笑著，脫下身上的浴袍，第一個歡快地滑入了水中。

反正內院也落了鑰，也不怕別人闖進來。

而吳楚之此刻正是也處於這樣的時刻，猶如《駭客帝國》中的Neo一般。

她打開了蓋子，“我覺得，豆花兒，還是要吃辣的，要不，你們來嚐嚐？”

上次和吳楚之泡溫泉，她可沒穿泳衣，此時自然也不會感到多難爲情。

這個鏡像理論發生在你小時候，但是其實這種認知主體的經驗是伴隨著你成長的，在你的意識中，別人的形象就是你腦海中的一個主體。

嗯……她祖籍南方！

吳楚之擦乾眼睛上的水，擡頭望去，頓時喉頭快速的聳動著。

在這裡，雖然不存在一面鏡子映照出Neo本人，但是與嬰兒的鏡像階段相同的是，Neo同樣是通過他者獲取的自我認知。

蕭玥珈不服氣了，嘴皮子一翻，“笑死！我長這麼大，還第一次聽說豆腐腦還加醬汁的?！?

這有啥好爭的？

也許自己現在的主體，依舊孤零零地躺在病牀上，而此刻卻是臨終吐出那口氣前另一個平行時空的投影？

蕭玥珈鼻翼翕張著，輕輕哼了一聲，扭頭看向了秦莞，“秦小莞，你說，豆腐腦應該吃甜的，還是鹹的？”

何況是她自個兒先開的地圖炮。

池邊的秦莞有些扭捏起來，她的泳衣是白色的，不過卻是吳楚之買得，不太正經。

真是麻煩！

他慌忙把羽絨服拉開，把她藏進懷裡，而後擁著她穿過抄手遊廊，向後面的院子走去。

不應該啊。

少女手背擦了擦，一臉的嫌棄，“討厭！有酒味！”

而此時，完成‘合一’的吳楚之，也終於認同了一件事：

在這個遊戲中，嬰兒體會到了一種客體（母親）不在場時的缺失，通過語言，嬰兒重現了客體。

陡然被刺激的吳楚之差點嗆了口水，他趕緊翻身過來在池子裡站了起來。

秦莞轉身便走進了內屋。

吳楚之一個激靈，揹著手踱起了步子。

聽著外院保鏢們的劃拳聲，頭枕著手臂的吳楚之側頭咬住了一根吸管，喝了一口梨湯。

吵架了？

不知道情況，也不敢貿然發聲，他下巴頂了頂懷裡秦莞的腦袋，拉開拉鍊把她放了出來。

池邊傳來一陣女孩子的嬌俏笑聲。

透過院內那提示轉彎視角的鏡子，吳楚之看見了一個身上逐漸批滿冰渣的自己。

頭頂便是房主搭建大棚子，從內部看，防腐木很有古調，不過實際上卻是穩固的鋼混結構。

姜素素鼻息粗重起來，不過這妮子顯然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憤怒，只是微微的較平常提高了音量，

“千度說過，豆腐腦是漢淮南王劉安發明的，從發明之初就是放鹽滷！”

他當然知道秦莞的顧慮，那泳衣……

這羽絨服還是倆人剛到燕京時，秦莞給他選的那件，碩大的空間正好把兩人擠成了連體嬰。

梅蘭竹菊，各擅勝場。

正在裝咳嗽的吳楚之也裝不下去了，拍著桌子哈哈大笑起來。

秦莞見兩人都指著自己判個公道，心裡很是得意。

不過，豆腐腦是吃‘甜的’還是‘鹹的’，這是原則問題，不容她牆頭草。

但是他依舊是他，不存在40歲的靈魂與19歲靈魂的衝突，無非是主我、客我、鏡中我的‘三我’合一。

但“自我”的確立則要等嬰兒進入鏡像階段：嬰兒注視著鏡中的那個人，再看看身旁顯示存在的人，他終於可以將自己與環境統一到一起——因爲鏡中的影像看上去與他者是一樣的，他人的在場加強了嬰兒的這種認知，鏡中的那個影像就是“我”。

蕭玥珈眼珠子一轉，將目光投向了吳楚之，一雙桃花眼含情含惑的，“哥哥，好哥哥，你說豆腐腦你是不是愛吃甜的？”

一邊看熱鬧的秦莞差點沒忍住笑，她坐到桌前，雙手撐著腦袋瓜子，暗忖著，要是有盤瓜子就好了。

姜素素這性格，還能和小月牙兒吵架不成？

大意了！

被她這小鹿的外表欺騙了。

倆人‘一二一’的同手同腳前進著，秦莞那銀玲般的笑聲灑在了逐漸開始變得雪白一片的院落中。

“潛意識是人類行爲的源頭，我們所有的感受，判斷，分析和選擇都源於潛意識。所以，既然夢是潛意識的釋放，那麼我們所說的現實只是虛幻，夢纔是真實的。”

嬰兒是看到鏡中自己的影像，並開始意識到身體的完整性。

三女磨磨蹭蹭的在內屋換著泳衣。

“秦小莞，甜的，甜豆花纔是最好吃的！”

泉眼便在最裡面的院落中央，主人順勢挖了兩口池子，一口在內院，一口在外院。

而且，難道她們不知道有一個詞語叫做‘school水’？

一隻白玉般的小腳調皮的在他的頭上點了點。

說罷，她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桌子，一雙桃花眼滿帶著煞氣，“甜黨正統，鹹黨滿胡！”

他雖不會說話，卻會以不同尋常的面部表情來表現他對這一發現的喜悅。

吳楚之輕鬆的抖了抖衣衫上的冰渣，轉過頭來，卻意外的發現一個少女站在門邊，微笑的看著他。

拉康把這命名爲‘一次同化’，即嬰兒與鏡像的‘合一’。

他者的出現使得嬰兒意識到自己與環境的不同。

豆腐腦是北周時期蘇州槽幫勞動人民的偶然發現，當時放的是白糖！”

Neo一開始所生存的那個矩陣世界中，是一個被編碼過的系統，從他開始接觸周圍的人，適應周圍的環境，就直接跳過了現實生活中的實在界階段。

推開房門，蕭玥珈和姜素素也早已回到了後院，倆人正坐在桌前一聲不吭。

半響，感覺到秦莞身體有些輕顫後，吳楚之才反應過來，這妮子出來的時候沒有穿外套。

這一世，沒有秦莞對他的放縱，估計就連小月牙兒都沒法上車。

爲了不打草驚蛇，也爲了晚上的幸福時光，吳楚之並沒急色般的撲過去。

一小會兒的功夫，就在蕭玥珈和姜素素面面相覷下，秦莞笑嘻嘻地走了回來，手裡捧著個玻璃罐子。

這纔是真正的異端！

蕭玥珈貝齒輕咬紅脣，有點坐蠟起來，沒想到這姜素素柔順歸柔順，可這嘴上功夫也不見得有多差勁兒。

吳楚之聞言拍了拍腦門，嘆了一口氣。

嬰兒由此獲得了‘自我意識’。

……

他閉上眼睛，在池子裡仰躺著。

而鏡子裡的吳楚之也朝著他壞笑的眉毛跳著舞。

姜素素聞言更氣了，她也站了起來，小鹿眼倔強的望著對面氣勢凌人的蕭玥珈，“你，你胡說！你說的是野史！正史裡面沒有記載！你給我翻出來，哪本書寫得豆腐腦是甜的？”

他轉頭看了看蕭玥珈，蕭玥珈哼了一聲，傲嬌地把頭扭了過去，尖尖地下巴指著房頂。

吳楚之嘿嘿直笑著，又是幾個印子印在她開始變得胭紅的臉頰上，惹來懷裡佳人的一陣嬌嗔。

‘鹹黨’、‘甜黨’你倆都是異端！

望著眼前的豆腐腦，秦莞有些遺憾，應該還要有點蔥花、芽菜末、花椒油、榨菜丁、香菜、炸好的黃豆、再來一把饊子就好了。

秦莞微微一笑，雙手反抱著他寬厚的背脊，一張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般的小臉緊緊地貼著他的面龐。

清一色的連體泳衣，保守到了極致。

其實對於鏡像階段，換做通俗易懂的人話就是：

什麼是鏡像理論？你小時候第一次看鏡子的時候，突然知道，md老子原來就長這樣，這個就是老子了，行，以後這個就是我，我就是這個人。

他不自覺的笑了笑，衝著鏡子裡的吳楚之抖了抖眉毛。

這個世界真實的可怕，也曾讓吳楚之越發的感覺自己猶如在夢中一般。

他緊緊的擁著她，把腦袋埋在她的秀髮間，胡茬在她那嬌嫩的玉頸上輕輕摩挲著，“老婆，有你真好?！?

隨著嬰兒的成長，它逐漸產生了不同於需要的要求（demand），並開始對自己與環境做出區分，它欲求的對象如奶嘴、奶瓶等與環境中的其他東西開始成爲嬰兒的“他者”。

吳楚之嘴角扯了扯，快走幾步上了臺階，將她的衣領緊了緊，而後在她那雙嬌豔欲滴的紅脣上輕輕一印。

拉康認爲，嬰兒建立起與客體的聯繫，這種象徵性的替代過程帶領嬰兒走向語言的世界，而語言的秩序也正是第三個階段——象徵界（The Symbolic）的秩序。

吳楚之有點遺憾，如果是個茅草棚子，應該更有一番野趣。

紅白藍三色，都是經典的顏色，也無怪歐羅巴各國的國旗那麼難以區別。

她不會水，買泳衣也是被吳楚之哄騙著泡私湯用的，拗不過他，半推半就的買了。

“甜豆花！”

嗯……

端著茶杯喝水的吳楚之嗆了起來，嗯……姜素素也是文科生，這話貌似沒毛病。

姜素素見她答不出來，輕哼了一聲，糯糯的說著，“鹹黨正統，甜黨蠻夷！自古以來，北方中原便是正統！”

豆腐腦的鹹甜之爭，這是川渝人永遠不能理解的爭鬥。

吳楚之把羽絨服的拉鍊拉好，將秦莞的小腦袋露了出來，秦莞也熟練的將雙手擠進了他的袖子裡。

吳楚之乜了乜左右，心中滿是疑惑。

吳楚之也不催促，很有耐心的埋頭佈置著。

來自於拉康學說產生的煩惱與困惑，此刻卻在這個雪夜裡，通過鏡子，被拉康學說自己給驅除了。

蕭玥珈有點語塞，正經的歷史誰寫這玩意兒啊！她也記不得這是從哪兒看的了。

初下雪時，往往雪片並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隨風輕飄，隨著風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來越大，像織成了一面白網，丈把遠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不管蕭玥珈怎麼辯，都難以逃脫一個公論，南方江南較之北方中原，在史書地位上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很有趣。

而在這裡，嬰兒必須使用語言，才能進入象徵界的秩序系統。

吳楚之挽了挽袖子，大馬金刀的坐在桌前凳子上，面前是四碗豆腐腦。

在嬰兒的前語言期有一個神秘瞬間，即‘鏡像階段’。

都是自己女人，有什麼好害臊的。

因而，嬰兒通過將“我”投射到鏡像中，獲得了對“我”的認知，而這種認知或者說主體的建構，從一開始就指向了一個虛擬的方向，這個階段，被稱作想象界（The Imaginary）。

這是一個口野溫泉，房主卻別有心思的依據著地勢，修建了這套四合院。

而看著舀出一大勺老乾媽澆在豆腐腦上的秦莞，蕭玥珈和姜素素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唾沫，而後同時悄悄地端起自己的豆腐腦，往後退了一步。

雖說自己的獨佔欲確實有點霸道，但是自家關起門來，就不能開放開放些？

Neo必須通過觀察周圍人們的一舉一動——那些同樣被置入矩陣中的人以及矩陣編碼成的虛擬人——來建構自我。

千度害人！

雖然不知道她的壞楚楚此刻又在抽什麼瘋，她卻享受此刻兩人靜謐的溫存。

穿過兩次，卻從來都不是泡私湯穿的。

開始，嬰兒以爲那是別人，但很快認識到那就是自己。

而此時的吳楚之，正愜意的躺在溫泉池子裡，享受著冬日的閒散時光。

現在她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路上該買一件的。

姜素素望著池子裡歡快撲騰著的蕭玥珈，眼裡很是豔羨，她貝齒輕咬著紅脣，羞紅著臉埋著頭滑入了池子裡。

見姜素素也入水了，秦莞頓時有點坐蠟，她小手絞著浴袍的帶子，小臉通紅著。

蕭玥珈見狀，滿是疑惑，難道秦莞身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難道是胎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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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