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明打起了大隊上那幾畝山塘的主意。
眼下正是盛夏,離水稻成熟收割的日子已經不遠,稻田裡開始泛起了微黃。
田裡已經緩慢放水。
等到收穫穀子時,田裡半乾不溼,泥面軟硬剛好。人踩上去,陷腳但拔出來不太過費力,才方便收割。
所以山灣下的稻田,已經不需要靠山塘水進行灌溉。
剛纔路過圓塘,李子明還有意多打量了兩眼,越看越是歡喜,彷彿這片水域已經歸他所有。
自己發財致富的第一步就要從這裡啓航!
張小田好不容易把李子明送回了家,想著一路上,發小時不時反常的傻笑。
他沒有搭理李奶奶留晚飯的邀請,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李子明此時也沒工夫搭理他,因爲時隔多年,他終於再次見到了自己的奶奶。
那張慈祥的面容,那個一見他就堆滿笑容的小老太太。
上一世,無數個思親的夜晚,輾轉反側之餘他總是懊惱,自己逐漸模糊了奶奶的音容。但那一頭白色的短髮,總是李子明心中揮之不去的酸楚。
“婆婆,我……”
李子明的嗓音有些顫抖,不知不覺之中紅了雙眼。
吳明蘭沒有覺察到小孫子的異樣,只當是小孩子在外面瘋鬧,受了點委屈。
她給李子明的教育一直都是,“吃點小虧上不了大當”“吃虧是福,吃虧是福!”,典型苦難教育學派的代表。
所以聽她念叨幾句,李子明就裝作乖巧的樣子轉移話題。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可是屁都崩不出三個的老實孩子三好兒童優秀學生幹部。
總不能,一開口就暴露了五毒俱全飽經風霜的中年大叔心理。
“婆婆,我沒事!我爺爺呢?”
李子明一陣猴急,他裝作口渴的樣子,跨過門檻。就聽到奶奶在背後囑咐他慢點。
“你爺爺在臥房睡覺哩!太陽大得很,你可不準再往外跑!”
“婆婆,我剛和小田路過圓塘,好像塘水比以前少了大半!”
“是啊,這天太熱,趕上三伏又半個月沒下雨,塘水都被曬乾了!”
吳明蘭抱怨道,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不好,接著提醒,“你可不能私自下塘洗澡啊!被我發現,非得……”
奶奶當然是下不了手的,從小到大都沒碰他一下。
李子明連忙稱是,話頭一轉又笑嘻嘻地問道:
“可是我想吃魚了,我們家好久都沒煮魚了!我想吃紅燒魚!”
李子明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嘀咕了起來。
“要是能有個自家的池塘就好了,那不是天天都可以有魚吃?”
他有點佩服自己的演技,兩輩子加起來五十歲的人了,裝嫩還是行雲流水,毫無羞愧感。
吳明蘭有些愧疚,連聲補救道:“下次趕集市,婆婆早點去,給你買條大點的白鰱魚!”
“你放心,只要買到魚,婆婆馬上回來給你做紅燒魚,保證味道巴適!”
小時候,李子明是最愛吃魚的。
爺爺奶奶也十分疼他,李子明算是他們家的獨苗,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那時農村的宴席比較多,除了婚喪嫁娶這種大事,一般的團圓聚會總是會請上大堆人熱鬧熱鬧。
魚當然是宴席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宴席上的魚一般不會超過3斤,否則魚肉太老難以下嚥。
但是淡水魚多刺,尤其是個頭不大的魚,爺爺奶奶怕李子明被魚刺卡住,所以一般都會在集市上挑選大個的魚,在家裡自己做著吃。
吳明蘭最愛買白鰱魚,個大管飽,更重要的是實惠,兩三塊錢一斤,撐死不過十塊錢左右。
而年幼的李子明哪管什麼腥不腥的,肉食主義者從來都是無肉不歡的!
直到高中生物老師告訴李子明,白鰱魚養殖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就是用豬大便,他才恍然大悟這玩意原來是吃屎長大的!
也許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從那以後他但凡吃到白鰱,總感覺有股子濃重的腥味如跗骨之蛆,驅之不散。
既然想要承包山塘,那李子明肯定要拋磚引玉,一點點引導爺爺奶奶支持他這個計劃。
畢竟他還處於無產階級起步階段,需要靠上級扶持,才能快速擺脫貧困,積累原始資本。
時不待我!
上一世圓塘是被另外一戶姓陳的人家承包。不出意外的話,年底時,陳家就已經收回了全部的投入。
往後每年雖然賺得不多,但勝在清閒,自在相當於多了個穩定的副業。
這時臥房的竹牀咯咯地響了,看來是爺爺起來了。
李子明心情激動,他準備再下一劑猛藥,爭取今晚就把這件事情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