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烈日最是毒辣。
空氣中沒有泥土的清香,反而混著些植物莖葉的焦糊。
夏天的榆都就像一個大號的烤爐,不需要多少火候,人就已經(jīng)兩面金黃。
對每一個土生土長的榆城人來說,到了越來越熱辣的季節(jié),如果能壘上幾件冰啤,再拉上三五好友,燙起一桌子同樣火辣的牛油火鍋,這個夏天才算完美!
可惜這是鄉(xiāng)下農(nóng)村,自己也只是個10歲大的小學生。
李子明趴在張小田的背上,打量著旁邊,曬得像少林寺十八銅人一樣的小夥伴,不禁思緒萬千。
他從小生活的老家——油桐村第四大隊,和當時大多數(shù)農(nóng)村地區(qū)並無太大分別。
到了2000年,大部分農(nóng)村青壯年夫妻都外出打工。
留在村裡務(wù)農(nóng)的,基本都是老人和小孩。
李子明的父母更是外出多年,只有逢年過節(jié)纔會打一通問候電話。
至於他的生活學習吃穿,也全靠爺爺奶奶供養(yǎng)。
直到李子明初三快要畢業(yè),李父李母才終於回了趟老家。
在老家住了兩天,李父留下500塊錢,然後又踏上了通往廣州的長途客車。
從此人海茫茫,李子明讀完大學,參加了工作。
在這期間,只有過年的時候,全家纔會聚一聚。
如果說父母只是兩個陌生的字眼,對於李子明,那麼爺爺奶奶無疑是他最親的人。
大二那年,臨近學科期末考試,突如其來的電話讓李子明驚慌失措。
他來不及嚮導員請假,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向平陽火車站。
當李子明風塵僕僕地趕回油桐村,看到了老屋附近的空地上,那高高飄揚的白幡。
他的靈魂頓時就被抽離身體,空洞的雙眼噙不洶涌的淚水。
他終究還是回來晚了!臨終之前,老爺子依然唸叨著他的孫子。
枕頭下,那個泛黃的存摺被老爺子無數(shù)次叮囑,那是留給李子明的。
存摺裡面三萬塊錢曾幫助他,度過了大學剛畢業(yè)時的那段艱難時光。
半年後,李子明終於領(lǐng)到人生中第一份正式工作的薪水。
想要孝敬孝敬長輩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和父母的關(guān)係早已疏遠淡薄。
爺爺去世後,大姨帶著奶奶回到了南疆生活。老家荒蕪了三年,而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jīng)孑然一身。
此後數(shù)年,李子明從舒適區(qū)出來。幾次創(chuàng)業(yè),他身家也一年翻過一個高坎,頭銜也從小李變成了李總。
但是和無數(shù)個在外地漂泊打拼的黑夜一樣,每念及此處,李子明總會脆弱,無助到落淚。
幸運的是,上天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自己哪怕不能像其他重生者一樣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但起碼也不能過得太窩囊不是?
雖說生看病死乃是自然法則,人力無可更改。但好歹李子明也多了20年的人生閱歷。
重生前他不大不小也算是個小老闆,這一世,不說先賺他一個億,但是利用自己的超前見識給爺爺換個輕鬆點的活計,讓老人家少些傷病折磨,安享晚年,也算是彌補前世的遺憾了。
李子明嘆了口氣,看著張小田腳下蜿蜒的田間小道,真恨不得大吼一聲,勞資走出半生,歸來任是少年!
還有什麼比青春更值得興懷?